“既然确定了老苏是云裳给接走了,那我这也没什么可担心的了。”
穆东淡淡地点头,“后续的手续,既然你们接手了,就还是一手办完吧!”
“是的,您放心。我会的。苏老先生出院时,医院给配的药,都已经让带上飞机了,我留下就是为了把结算手续给办完的。”
“那你去吧,不耽误你的时间了!”
“好的,穆议长,再见!”
姜凯文温文有礼的最后道了个别,转身离开了,也没有去护士台,他显然也知道,叫他上来的目的,就是让穆东看一眼,并不是真的结算存在什么问题。
反正苏牧业已经送走了,穆议长也不可能继续为难他一个办事的。
果然他很顺利的就可以离开了。
一边走,一边就已经用短信的方式,把这里的情况给简短的编辑了下,发送给了行车途中的戴维德。
戴维德那里看了一眼,嘴角露出一个微微自得的笑容。
*
“穆伯伯,就这么算了?”
越煌刚才在住院病房那,还是属于比较克制的。
可两人一回到车里,他的不快,便立即显露了出来,“刚刚那个姜凯文,明明没说真话。我不相信,就这么巧,前后就差五分钟,我们就和苏叔叔错过了?”
“关键是我们就是从大门口进来的,一路上压根就没看到苏叔叔他们出去啊,那苏叔叔他走的哪里?难不成走得后门不成?”
穆东微微沉默了下,“我知道。”
“那您?”
“越煌,现在的情况不比以前了。我们自己确定我们不会对老苏,有什么额外的想法,但是其他人,也许并不会也这么想。”
“云裳那里,她也是个有想法的孩子。尤其是她的母亲已经没了,老苏又已经从公职上退了下来,不管是从她做为女儿,想要孝顺父亲的角度出发,还是从老苏他们家,现在的家庭结构状况出发,苏云裳想要把苏牧业,接到身边去的做法,都是无可厚非的。”
“我们要理解这一点。”
越煌点头,“这个我怎么会不理解,反正我就最近几天,也会出发去她那了,她要是真想把苏叔叔给接过去,跟家里打个电话,我难道还会不把她爸爸给她送去?”
“做什么要这样,不声不响的,像是在防着所有人一样的,把苏叔叔给接走?”
说到这个,越煌就不由自主地想起当年,他和苏云裳以及穆建勋三人,一起往瑞士去的时候,似乎也是兴师动众,辗转周折。
想起当年第一次见到布朗尼,就是在那样的情形下。
中途换了几次车,又周折了好几个地方,最后才去到了蒙特勒。
那一次尚且可以说,全是布朗尼的团队在安排。
那么这一次呢?
她派人接苏牧业的手法和方式,和布朗尼当年带他们金蝉脱壳,暗度陈仓的方式,何其的相像?
她现在这是防着连他越煌,也是不信任了?
穆东却显得很理解,十分的通情达理,“不管是无意之举也好,是有意安排也好,她这个举动,我都是理解的。”
“她一路走来,能依靠到别人的地方,实在是不多。尤其是去年那顿遭遇之后,估计她对人性,对世事,都会有着一些比较偏激的想法。”
“建勋尚且只留了一口气,艰辛的回到了国内,要不是沈榕轩的电话,他可能彻底已经死在国界线。”
“那么去年独自剩下一个人的苏云裳呢?她怀着身孕,她在过什么样的日子?”
“越煌,人的痛苦,有时不仅仅是显现在身体的创痛上,我的儿子差点植物人,永远醒不来,这是他的苦难,他承受的痛苦,我们旁人看起来,似乎这已经十分的严重。可也许,比起苏云裳承受过的,或者正在承受着的,穆建勋的这点,远不算什么!”
“我们常说要辩证的看问题,当真正有问题存在我们眼前的时候,却不这么看待了,那能行吗?”
“不偏不颇很难做到,可正因为难做到,才更应该让自己去这么做。”
“苏云裳现在可能处在一个,十分微妙的界限,不管是心态还是生活状态。我们不能把她推得更远,而是要让她慢慢地向我们靠近。”
“越煌,你一直是个聪明的孩子,别让你心里的不甘和愤懑,遮蔽你的眼睛,然后又因为那一丝的嫉妒和后悔,说出和做出更令自己后悔的事情来。”
越煌若有所思的沉默了起来。
穆东拍了拍他的肩膀,“你回去好好想想,然后我要是你,就赶紧去你熟悉的队伍里,挑选更加靠你近的人,左右都是要选拔人过去,为什么不挑一些更听你话点的?”
越煌持续沉默着,但是表情却透着几分明悟地点头。
“开车!”穆东吩咐了一声,“先送你回去,然后我直接去机场。”
“啊?穆伯伯,你这就回宁江洲了?”
“嗯,回去,这里没什么事情需要我继续待在这里,州里还有一大堆事情等着我忙呢!本来啊,想着等过完这个年,我也学着老苏,卸下肩膀上的担子,好好的种花、钓鱼、养老算了。”
“可眼看着那两孩子,都是心大不省心的主啊!我这个当老子的,看来还得多为他们撑几年,哪怕替他们挡掉点风雨也好啊!”
越煌又一次沉默了。
想着这也许就是父母的心。
又想起昨天后来爷爷和他说的话,越煌的心里,不由自主地再一次浮现出了热望。
想着一晃大半年不见,也不知道那女人现在什么样了,过的到底好不好。
隐隐开始期待起不久后,见到苏云裳的情形了。
“关于墨家如果送来的人,您有没有什么额外交代我的?”
临下车前,越煌停顿了下,才轻声地问了一句。
穆东也同样顿了下,“没什么交代的,就送去吧!”
“您确定了?”
“嗯。都不容易。墨如陵固然不是什么好人,可严格算起来墨国涛和墨老爷子,并没有做错什么,都是当父母的人,他们心里的想法,何尝不是和我一样?”
“不就一个专门照顾孩子的保姆嘛,就容了吧!”
“即便他们家能在短时间里,把一个保姆,同时训练成一个特级保镖,那也是他们家的心,我也认了。”
穆东的大气,让越煌彻底明白了,穆东的心里,是真的没有那么多芥蒂。
既然穆家父子,都心态良好的接受了墨如陵的孩子的存在,那他还纠结什么呢?
再多说,也只不过枉做好人而已!
便干脆下了车。
目送着越煌离开,穆东才继续道,“开车,去机场!”
与此同时,他也拿出手机,给苏牧业的手机拨了个电话过去。
这时,苏牧业他们的座驾,刚刚抵达首都机场。
听到自己的电话响,苏牧业拿出来一看,发现是穆东的手机,倒也没有什么恶感和厌烦。
尤其是他已经知道穆建勋,在复健第一阶段,刚结束,就急匆匆的跑到国外去找他家裳裳的事情后,对穆家父子的那点芥蒂,也跟着消散了不少。
虽然他现阶段,更希望女儿和穆建勋,不要再有更深的牵扯,能和沈榕轩好好过平淡的日子的话,就更好了。
可若是裳裳,最后决定还是要接受穆建勋的话,他这个当父亲的人,也没什么反对的意见。
梅裳已经走了,他就剩一个女儿了。
只要她开心,她的任何选择,他都尊重,都接受。
“喂,穆议长,您好!”
“老苏啊,你到机场了吗?”
“咦?您怎么知道我在机场?”苏牧业楞了下,有些惊讶。
“好你个老苏,你问我,我还问你呢!你说你病了,怎么就不吭一声呢?我后知后觉了好几天,才知道你在城南医院住院,昨天半夜到的都城,本来想去看你,人医院说半夜不让探视了,我心想着今天早上过来看你,结果跑到医院,就听说你被接走,出院去机场了!”
“啊?哎哟,那可真是不好意思,你看这事情给整的!让您白跑一趟,真是不好意思了!”
苏牧业是真没想到,穆东会从宁江州跑到都城来看他,一下子也觉得有些难为情了。
“你要真是不好意思,就别一口一个穆议长的叫我了,你这是打我脸,还没打够啊!咱家两孩子,现在都啥关系了,你说我叫你老苏,你到现在却还在叫我穆议长,我是看出来了,你啊,这是打定主意看不上我儿子了!”
“呃,可真不是这样。得,我叫你老穆还不行吗?”
“这还差不多!”穆东那头顿时朗声笑了起来,“听说云裳那孩子派了私人飞机来接你啊,你现在上飞机了没啊?”
“咳,那孩子瞎浪费!刚到机场,还没上飞机呢!”
“你身体真没什么问题?”穆东关心的又问了一句。
“没问题了,其实已经好了,就是医院瞎紧张,非要我彻底好了才放我出院,这不,出个院还磨了不少嘴皮子,等我到了裳裳那,再让孩子们给你打电话。”
“那行!那你一路顺风!我也在赶往机场的路上,准备回宁江去。”
苏牧业一听穆东已经在来机场的路上了,顿时更加不好意思了。
想着敢情人家是真的特意来都城,就为了给他探个病,结果还让人扑了一趟空。
看了看手表,盘算着能不能和穆东见上一面再走。
却见旁边的戴维德,摇了摇头,低声道,“苏先生,国际航班的登机口和国内航线,并不在一个地方,时间有点紧,不一定赶得及了。”
苏牧业闻言,也只能打消念头,“老穆,本来想等你一下的,但是我这起飞时间不赶趟了,等下回你来法国,或者我们回国时再见吧。”
“我去法国,估计够呛,我也只有等你们回国了。这次你过去啊,趁机好好的把我那混账儿子给考察考察,你要是觉得那臭小子,并不是真的一无是处的话,等下回回国,咱们就坐在一起,好好的聊一聊。”
“该操办的,也该给他们操办起来了!都年纪不小了,不能一直这么没个定性,老苏你说呢?”
穆东这话,俨然就是若是苏牧业这趟,去看穆建勋还算合意的话,等下次回国,他们两家就该正式的,把这名分给定下来了。
苏牧业沉吟思索了下,觉得也在理。
这次过去,他本也有点这个意思,想看看榕轩也好,穆建勋也好,到底自家女儿喜欢哪个。
若是她有了选择,他这个当老子的,也能少那么点纠结了。
还有就是孩子。
也是苏牧业头疼和矛盾的地方。
不过既然穆东这个时候,还会说起这个话,穆建勋人现在又在法国,他不可能不和他老子说,关于裳裳那丫头已经生下了孩子的事情。
穆东现在还能提两家结亲这个事情,就说明那孩子的事情,并不会成为阻碍。
苏牧业觉得,穆东有这个态度,还是好的。
略微思索后,便也干脆地道,“行,我过去看看,要是他们两人合心合意的,那咱们就当真正的亲家!”
“哈哈,好,老苏,这可是你说的啊!下次咱们见面的时候,就定下来啊!”
“我说的。君子一言驷马难追!”
“好,那行,你上飞机吧!”
穆东得了苏牧业的这个肯定答复,眉宇间隐藏的,最后一丝担忧和阴霾,也就此散去,言语间很是开朗,心情也更是畅快。
苏牧业也同样是带着笑,挂断了电话,跟着戴维德的步伐,进了登机口。
两人都以为下一次的见面,起码也该是几个月之后,谁也没想到,会是那么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