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同朱璃站在一起的数位藩镇大员,看到这令人咂舌的一幕,脸都绿了。
冀州王镕立刻惊呼道:“娘的,这还是人吗?”
一言未尽,就见这位少年总管,立刻扭头看向了朱洽,恭声道:“道长,听前辈所言,山海盟的梁伯,乃是通过蛊虫控制府卫的。”
“晚辈不才,还请前辈赐教,那位山海盟的左使,到底使用的是什么蛊虫呢?”
“如此变态的蛊虫,简直见所未见、闻所未闻;府卫一旦被种下那种蛊虫,赫然就变成了刀枪不入的铁疙瘩了!”
“不错,这种蛊虫使用在军阵上,只需千人精锐,就堪比数万人马,朱某也想知道,那到底是什么样的蛊虫。”
“若是朱某有此蛊虫,还用摆什么阵,直接让这些被控制的府卫,径直向前冲杀就好了。”朱全忠双眸放光,显然对于被蛊虫控制的府卫,那惊人的防御力,垂涎不已。
不但是朱全忠,除了朱璃几人外,几乎所有的藩镇大员,都目光灼灼地望向了朱洽;这些坐镇一方的大员,似乎都对那种控制府卫的蛊虫,起了觊觎之心。
淡淡地瞥了这些人一眼,朱洽冷然道:“至于那是什么蛊虫,老道哪里会知道;若是老道知道的话,死阵可就不止梁伯可以摆了,老道说不定,也能鼓捣出一个来。”
“应该是嗜血金刚蛊。”朱洽声音未落,站在弈江南身边的龙伽,就开口坦言道,“不过,如果仅仅只是嗜血金刚蛊,对方的存活,绝不可能这么长久。”
龙伽,是巫神教的圣女,巫神教最擅长的就是毒蛊;提到蛊虫,这位巫神教圣女的话,显然可信度更高。
而且列位大员都听说过,故诏的巫女,极擅御蛊,因此,对龙伽之言,众人无比信赖。
“嗜血金刚蛊,是有时效限制的,正常人被种下嗜血金刚蛊,最多只能存活半刻钟左右。”不等一众藩镇开口,向龙伽打听嗜血金刚蛊的近一步资料时,另一位巫神教的圣女夕瑶,又插言道。
“山海盟的梁伯,在那些精锐府卫的身上,种下了嗜血金刚蛊,却能够让他们存活这么久,可见,这个所谓的死阵,必然有神奇之处。”
很显然,夕瑶的言外之意就是,被种下嗜血金刚蛊的那些府卫,能保持到现在还不死,必然是与死阵有关。
这样一来,无疑等于在一众藩镇大员那火热的心头上,泼下了一盆凉水。
半刻钟不到,也就是后世的七分钟多一点的时间;若是给一名高手使用这种蛊,或许还能够起到决定性的作用,给普通精锐使用,就显得太得不偿失了。
更何况,即便有那样的高手,谁又会舍得给他种下,这种必死的蛊虫呢;现在看来,梁伯的死阵,确实非同凡响。
夕瑶之言无疑打消了一众藩镇的觊觎之心,朱洽赞许地看了对方一眼,接口道:“死阵,确实十分神奇,梁老贼改进八阵图、研究八门遁甲不成,竟然被他弄出了这么个四不像。”
“虽然是四不像,可其中内蕴的相辅相成、相生相克的天地至理,还是极为强劲的。”
“如果老道猜测不错的话,就是因为这个原因,那些被种下嗜血金刚蛊的府卫,才能保留一丝神智,一直存活不死的。”
“那现在该怎么办,那些府卫砸不烂、也轰不破,难道就这样耗着吗?”官二代出身的王处存,似乎有点不耐,不免抱怨了起来。
“那又未尝不可?”朱璃淡淡地瞥了王处存一眼,镇定自若道,“龙伽娘子、和夕瑶娘子,已经说了,只要被种下嗜血金刚蛊的人,很难活过半刻钟。”
“可诸位看看场上的那些府卫,他们现在依然还活着,这说明什么?”
“从对方摆下大阵,到现在为止,应该也有一个多时辰了吧;如果两位娘子所言属实,我们不难推测出,那些参与布阵的府卫,必然不能离开大阵;只要他们离开大阵,说不定,立刻就会化作一具尸体。”
“这样一来,对方已经化为一块,不能擅自移动的石雕了;而现如今,我军一没入阵,二来又消耗光了对方的毒箭,只有我们攻击他们的份儿,他们想要反咬一口,已经变得非常困难了。”
“形势如此,继续消磨下去,局势只会对我们更加有利,为什么不磨下去?”
“朱某相信,再坚硬的事物,也有一个度,当攻击力超过这个度的话,诸位还怕轰不碎对方的大阵吗?”
众人闻言,无不颔首默认了朱璃的分析;即便连不耐烦的王处存,一听有利可图,也打起了精神。
战场之上,战马狂嘶、兵器交击,双方有攻有守,拼杀得十分激烈;唯一美中不足的是,直到现在为止,死阵府卫,依旧没有见红。
目前,负责消磨对方的人马,乃是河南大将王彦章率领的千人精锐;望着麾下,无论怎么狂砸、猛砍,就是砍不死一个府卫,王彦章的脸色也变了。
历史上的王彦章,一生只败给了两个人,其一自然是李存孝,至于这第二个人吗,自然就是天才将军史建瑭。
当然,史建瑭现在还小,现在肯定不是他对手。
身为汴州第一猛将,看到麾下面对死阵的府卫,竟然如此无奈,王彦章怒了,只听他一声大吼:“什么鬼东西,给我死来。”
一声虎啸,好似晴空霹雳,时间,仿佛都因为他这一声怒吼,而停滞了一瞬;伴随着怒吼,只见一条镔铁大枪,旋转如陀、一如毒龙穿云般地,狂猛就扎向一名死阵府卫的喉咙。
“噗”
凶狠毒辣的一枪,带着王彦章那滔天般的怒意,瞬间就齐头没入了那名府卫的喉咙,一抹喷泉般的血箭,立刻飙射而出。
一枪见红,王彦章面无表情,只听他又是一声,穿金裂石般的厉喝传出。
“呀!”
骏马狂奔,王彦章身在马背之上,手臂只是稍一用力,就将那位被穿喉的府卫,挑了起来;不得不说,被种下嗜血金刚蛊的府卫,生命力确实顽强。
即便被王彦章挑在空中,那位府卫仍旧没有死去,而是立刻丢掉大盾、以及手中的兵器,双手张开,死死地攥住铁抢一头,想要将自己的脖子,从铁抢上拔下来。
好不容易有一个见红的,王彦章自然不会放过对方;一旦他杀死一人,就能证明,这些府卫,绝对不是无敌的,而是可以被消灭的。
这样一来,也能提升麾下的士气,他又岂能放过对方。
想到这里,就见王彦章策马如龙,抖枪乱甩,而那名被一枪穿喉的府卫,就像挂在大枪上的一条破布一般,随着王彦章的抖动,身躯不断地绕着他手中的大铁抢,不停旋转。
这彪悍、狠戾的一幕,看得双方众人,无论地位高低,无不喉咙发干、两眼发直。
绕着死阵的四周,王彦章策马奔驰了半圈都没到,活生生的一个人,就被他给甩死个彻底。
“呜,将军威武!”
“将军威武!”
......
跟在王彦章身后的河南精锐,一见自家将军率先干掉一人,立刻兴奋得大呼小叫、鬼喊狼嚎了起来,雀跃之情、溢于言表,整个千人队的士气,也瞬间窜升了一截。
原来这些劈不动、轰不烂的府卫,是能被打死的;这个印象,瞬间就印在了上千人的心里。
一枪锁喉、夺命开门红,就是铁证。
一枪建功,王彦忠略有所思,只见他将铁抢一横,又是一声暴喝传出:“金戈铁马!”
声如滚雷、轰彻四野。
伴随着王彦章的声音,肉眼可见的一道淡金色声波,瞬间啸冲而出,转眼之间,就绕着死阵的周围,席卷了一圈。
只要是自然境的修为、或者是自然境修为以上的大将,立刻就能发现这个蹊跷之处。
一抹淡淡的金色气浪,翻涌而出,滚滚流转,瞬间将整个骑兵精锐,淹没其中。
当那些淡金色的毫光,沉浸到精锐骑士的身体中时,旁观之人,立刻就会发现,所有的骑士,精神再次巨震,就好像突然吃了大力丸一般,极端亢奋。
若是有功力更加深厚的武者,还能发现,那些被金光熏染的骑士周身,总有一抹虚无缥缈的气息,在萦绕不停,就是那种飘飘欲仙、淡泊不群的气息。
有点常识的武者都知道,只有那些晋升自然境的武者,才会在有意无意间,散发出那种气息。
可是现在,那些被王彦章声波波及到的骑士,竟然人人都能散发出那样的气息,这意味着什么呢?
“金戈铁马”正是王彦章的绝技。
王彦章出身平民,如今能做到汴州第一猛将的位置,有其本身就能征惯战的原因,当然还有一个重要的原因,那就是兄弟袍泽的誓死追随、和永不言弃的信任。
对于这些手足兄弟,王彦章闲暇之时,也会倾囊相授、严加督促。
可是,武道天赋这种东西,绝不是人人都有的;他的那些兄弟,有这方面天赋的,几乎凤毛麟角、千不存一。
即便修炼了王彦章传授的武艺,他们的厮杀能力还是不怎么高明。
为了这些兄弟的安危,王彦章就研究出了“金戈铁马”这样的绝技,这是一种单方面激发、辅助性的绝技。
王彦章以一种特殊的方法,将自然境的真息,通过声波,传输给了身边的兄弟;当他们攻击之时,这些真息,就会混在对方的内息之中。
一旦得到了这种加持,被他金戈铁马辐射到的兄弟,他们的攻击,就立刻堪比自然境的攻击;不但如此,那些被加持者,他们的灵敏性、和防御性也会得到大幅度的提高。
当然,本领越强的兄弟,他们发挥出的攻击,也就越发犀利。
这就好比,王彦章的真息是一勺砂糖,其他人的内息都是糖水,糖水的浓度越浓,再加入一勺砂糖后,味道就越发甘甜。
王彦章施展这样的技能,一次性,可加持一千五百名兄弟,持续大概一刻钟的时间;临阵对敌,一刻钟的麓战,足以冲出了一条生路,也可以决定出一场局部战役的胜败了。
现在他只加持千人,自然没有问题。
看在外人眼中,那些围绕着死阵策马奔腾的精锐骑兵,身上就像沐浴着金光一般,一如天兵天将似的,凶残、狂猛地对着死阵周边的府卫一阵狂轰猛砍。
放眼再看,得到王彦章绝技的加持,那位使用双刃斧的大将,一斧下去,立刻就迸溅出一溜冷艳的血花,形若石雕铁铸似的死阵府卫,终于在金光中,出现了大面积的伤亡。
千万别忘了,河南出战的大将中,还有盖松涛和鲸布这样的高手。
盖松涛的霸刀之名,可不是白给的,一刀迸现,一如斩开天际的晨曦之光,璀璨而倏然。
也许在没有见红之前,他对这些府卫,还不怎么上心;可一见王彦章率先挑杀了一人,立刻就激发出了他的好胜之心,一人一刀,瞬间化作了人头收割机。
死阵府卫那坚硬如铁般的防御,在他的刀光中,立刻化作清水煮成的豆腐,根本就经不起他的砍砍、剁剁,几乎一刀挥出,就有三、四颗头颅,抛飞当空。
冷艳的血花,处处绽放,一如集体婚礼中,那些盖在新婚姑娘头上的红盖头似的,被人纷纷揭起。
鲸布同样不凡,手中一柄眉尖刀,一如色狼的眉眼,倏忽而来、倏忽而去,贼得堪比无定向的舞台灯光。
每一次倏忽而去,总能带起点点红梅,迎风怒绽。
金戈铁马这个绝技,一经施展,死阵府卫立刻就遭到毁灭性的打击,这血腥的一幕,立刻让坐镇死阵的九大高手,全都变了脸色。
主持大阵的梁伯,脸色一沉,立刻就向着三大凶将之一的来喜道:“来将军,你带两个人,去给我杀了那个王彦章,那小子的绝技,对我们十分不利。”
正在坐镇一方子阵的来喜闻言,立刻拱手道:“诺,梁左使放心,属下定然不负重托。”
声音未落,就见这位一脸凶狠的山海盟高手,立刻就向着罗璋和薛知筹示意了一下,接到这位的示意,东川的罗璋、以及凤翔的薛知筹,立刻就尾随而上,径直向着死阵之外奔行而去。
看来,府卫的惨死,确实撼动了死阵的根本,这些狠人,也终于坐不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