河朔大营,帅帐中。
鬼卫统领李孤峰,拱手向着朱璃,一脸阴沉地禀报道:“将军,据属下探知,王铎率领禁军,将整个昆明池附近的十里猎场,全都给围了起来。”
“现在,我们的斥候,根本就探查不到,参与竟猎兄弟的任何情况。”
“而猎场上的兄弟,也没有任何一人能够离开猎场的;也就是说,参与竟猎的兄弟,和我们之间的联系,已经被王铎的禁军,彻底切断了。”
“仅仅只是我们的兄弟,没有人出来吗?”朱璃闻言,皱起了眉头,“其他藩镇所属的猎队,他们有没有人出来?”
“没有!”李孤峰断然地回答道。
“没有吗?”朱璃的双眸眯了起来,口中呢喃出声。
若是有人注意观察他眼神的话,一定会发现,就在他眯起双眸的一瞬间,一抹森冷的寒光,一闪而过。
“将军,阿郎他们刚刚经历了一场大战,虽然胜负未定,但有所伤亡,肯定是必然的。”
“这个时候,杨复恭突然来这么一手,彻底地切断阿郎他们,同我们之间的联系;即便有轻伤的兄弟,三天一过,必然也会形成重伤。”
“若是有重伤的兄弟,三天一过,很可能就性命不保了啊!”听完李孤峰的陈述,岳云连忙出列,拱手向着朱璃恳切地说道。
“杨复恭此举,用心歹毒,着实当杀。”已经变得十分正常的朱琊闻言,一脸凶狠地附和道。
“让伤员得不到救助,从而大幅度地削弱他们的战力,甚至减员,应该只是其一。”朱璃环顾了众人一圈,阴沉地出言道。
“二十多只隶属于不同藩镇的狩猎队伍,被强行地限制在了有限的范围之内;只要猎队游移的幅度,稍微大上那么一点,就能碰到其他队伍,这是逼着他们继续自相残杀啊。”朱璃脸色难看地解释道。
“那怎办,如果不能给阿郎他们提供有效的支援,他们会不会有事?”身为岳鹏举的儿子,岳云担心自己的父亲,真情流露道。
“岳云莫慌。”朱璃安慰了对方一声,继而,他又转头看向青箬,认真地嘱咐道:“青箬,你带着光猫和小妖,去猎场附近走走,看看能不能挖通一条,直通猎场中心。”
“诺。”青箬闻言,立刻应道。
“杨复恭如此明目张胆,想要一举消灭猎场中的诸藩重将,他的胃口未免太大了点。”朱璃神色不善,一脸冷然地出言道,“不过,他有张良计,我们也有过墙梯,不是吗?”
“将军说的是,只要有我家小猫在,一个晚上,保证就能开通一条地下通道。”青箬仰着小脑袋,一脸自信地保证道。
说完,她还转过头去,使劲地拍了拍小猫肩膀;一脸憨厚的小猫,在得到大姐头的激励,小脸立刻涨得通红,使劲地挺了挺小胸脯,觉得倍儿有面子。
或许因为三人来自同一族群吧,而且年龄都不大,他们三个几乎形影不离。
朱璃在委任青箬为都尉时,青箬就立刻将小猫和小妖,提拔成了校尉;旁人很容易就能看出,小妖和小猫,似乎打心眼里,早就将青箬看成了亲姐姐了,对于她的命令,几乎无所不从。
这是一个非常奇葩的组合,青箬是这个组合中的头脑,小妖是眼睛,小猫是双腿;青箬负责决策,小妖负责打探消息,小猫负责溜之大吉,或者是悄悄潜入,十分完美。
朱璃让青箬负责此事,无疑就是对他们这个小团队,委以了重任;当天下午,青箬就带着两位忠心耿耿的小弟,钱去探查情况去了。
幽州大营,尉迟槿同样接到禁军大将王铎,封锁了猎场的消息。
尉迟槿坐在上首,瞄了一眼端坐于下首的三位佐将,长长地叹了一口气;接着,她就将目光,直接从文兰和阳光的脸上掠过,径直望向了贺若弼。
那两个小丫头,不给她添乱,她就阿弥陀佛了,还能指望她们俩拿什么主意呢?
而坐在下首的文兰和阳光二人,倒是一点都不觉得自己怎么样,一脸庄重、目不斜视,自我感觉十分良好。
显然,这两个小丫头,正在努力佯作老成持重之态,只是她们那稚气未脱的面孔,看起来只有滑稽,没有一点大将应有的威仪。
“猎场大战尚未爆发,我方猎队十人,就只剩下鱼俱罗将军,以及谢天、谢地这三个人了;大战之后,不等我们将他们接应出来,王铎就封锁了猎场,对于这个情况,贺将军,你怎么看?”尉迟槿皱着眉头,一脸担心地开口道。
不得不说,和王月瑶较劲,尉迟槿处于绝对的劣势,从能用的人手上,就可见一斑了;而现在,幽州柱石级的大将鱼俱罗,又被困在了猎场之中,由不得她不头疼。
这种情况,即便在贺若弼看来,也十分棘手,只听他沉声应道:“总管,我们北上长安之际就知道,朝廷欲要借春搜之名,对付天下藩镇。”
“王铎选择在藩镇之间爆发冲突后,围困了猎场,显然是要率先除掉各方藩镇的爪牙;最不济,也要让各方藩镇,损失惨重。”
“如此毫无掩饰、明目张胆地坑害各地藩镇,摆明了就是欺负我等,远来是客,兵力有限;这个时候,即便总管去找他理论,也是无济于事。”
“可是,他忘记了;若是在盛唐、甚至是和平时期,他以保皇党的名头这么干,各方藩镇,或许也只能装聋作哑,有苦自吞。”
“只是现在是什么时期,李唐早已日薄西山,他还敢这么干;不得不说,此人虽然阴险,却有点分不清形势了。”
“若是只靠我们自己的实力,我们确实没办法将鱼俱罗将军,和谢氏兄弟,接应出来;可是杨复恭如此欺负各地藩镇,必然会激起藩镇大员的同仇敌忾之心。”
“总管若想救援鱼将军,以及谢氏兄弟,必须要等到各方藩镇暴起时,才好便宜行事。”贺若弼望着尉迟槿,极其认真地分析道。
只是,他的话音未落,就在尉迟槿也深以为然的时候,一道清脆的声音,立刻不服气地娇喝了起来:“哼,黑大个儿,谁说只靠我们自己的能力,不能将咸鱼将军,和谢家那两个傻子,救出来的?”
说话的自然是文兰,只见她情绪激动,小脸通红,一边说着,还差点儿就要跳了起来;不过,她似乎又想到了自己是一方将军,要保持形象,这才使劲地压抑着要跳起来的冲动。
俗话说的好,打架亲兄弟、吵架亲姐妹,文兰一开口,阳光就立刻附和道:“就是,就是,黑大个儿,你不要在这里长别人志气,灭自己威风了。”
“你自己想不到办法,那只能说明你是笨蛋;我家师姐这么聪明,早就有了万全的对策,是吧,师姐?”
阳光鄙视完贺若弼,就连忙转过头,将明亮的大眼睛,迷成了月牙儿状,一脸殷切地望向了文兰。
可是,她这么一望,就突然发现了不对了;原来,文兰也只是气不过贺若弼,说幽州一方不行,才憋不住反驳了一句,哪里有什么万全之策啊。
经阳光这么一搅合,就连尉迟槿也煞有介事地望向了文兰。
这个时候,迎着师妹那殷切的目光,以及尉迟槿和贺若弼那询问的眼神,文兰一脸二傻的懵呆状,她像是会有主意的人吗?
一见自家师姐的脸色,阳光就知道自己说错话了;只见她立刻小脸一苦,就要出言替师姐圆过去,反正她最小,哪怕自己丢脸,也不能让师姐丢脸不是。
可是,不等她开口,文兰却出声了。
作为一个资深吃货,作为一个梦想着吃遍五湖四海、尝遍红尘美食的老牌吃货,文兰得天独厚,身具两样别人罕有的本事。
这其一,就是脸皮要厚。
不然,人家说你两句,你就打退堂鼓了,白白垂涎三尺,也吃不下东西,那就不配吃货这个称呼了,也白白地错过了极品美食。
这第二,就是会忽悠,要知道,在这个世界上,不是有钱就能吃到所有东西的,有些东西,你不忽悠,是绝对吃不到的。
更何况,文兰还没钱,那就更要会忽悠了。
只见她猛地一下站起身来,拱手向着尉迟槿和贺若弼,抱拳一礼,就装模作样地开口道:“总管,贺将军,不知道二位有没有听过一个名词?”
“什么?”望着背起双手,佯作老成持重之状的文兰,尉迟槿疑惑地问道;虽然她比较了解这两个小丫头,除了贪吃好动外,几乎没啥别的爱好。
可是,有句话不是这样说的吗?“愚者千虑、必有一得”,笨蛋考虑问题,有时候也能考虑出个门道来,更何况,文兰和阳光二人,一点都不蠢。
只是她们年纪小了点,心思都放在了吃上,若是她们真的用心考虑过接应人的事,说不定,还真能让她们想到什么好方法,也说不定。
这样想着,尉迟槿不免就对文兰的“万全之策”,期待了起来。
一见自家总管,自己崇拜的女君,也十分虚心向自己请教了起来,文兰的气焰,似乎更加嚣张了,只见她昂首挺胸,一派指点江山之状,清晰无比地吐露两个字来:“混吃!”
“噗......,混吃?”正在喝水的贺若弼,一口茶水瞬间就喷了出来,惊疑不定地望着文兰。
就连尉迟槿和阳光,一听道这两个字,也立马一手扶额,颔首耸肩了起来,显然,她们是被文兰这个词给挠到了笑点。
一见众人的反应,文兰的小脸,瞬间黑了下来。
连自家师妹,竟然也笑话自己,更让她火大,只见她好整以暇地道:“大家不妨想一想,当你身无分文,不吃饭就要饿死的时候;如果这个时候,正好碰到一伙人去下馆子,而且他们彼此不怎么熟悉,你是不是该混进去,先填饱肚子再说呢?”
三人一见她说的认真,就止住了笑意,认真地看向了这个小丫头,显然,他们都意识到了,文兰说的混吃,应该不仅仅是混吃混喝。
一见众人的目光,再次汇聚到了自己的身上,文兰的豪气又来了,继续道:“现在,咸鱼将军,和谢家那两个傻大个儿,都被困在猎场,还受了重伤,若是我们不能及时将他们接应出来医治,他们很有可能就有性命之忧。”
听到这里,尉迟槿、贺若弼二人,立刻悚然动容,这一点,显然是他们刚刚忽略掉的一点,经文兰提起,他们又岂能焦虑呢?
一见其他人,终于真正地严肃了起来,文兰就继续开口道:“当然,单凭我们自己的实力,我们确实救不出咸鱼他们。”
“可是,我知道有一个人,他的麾下就有能力,自由出入猎场。”
“谁?”一听有人能够自由出入猎场,尉迟槿和贺若弼就连忙齐声问道。
“猪头将军!”文兰断然道,在座众人都知道,她们姐妹口中的猪头将军,自然是指朱璃。
“阳光师妹,你应该还记得那个小猫吧,就是在上京的时候,那个打洞非常厉害的小猫,现在投靠猪头将军的那个。”
“小猫,啊,我知道了,师姐果然聪明,若是那个会打洞的小猫在,自由出入猎场,绝对不是问题。”阳光美眸一亮,立刻肯定道。
一经自家师妹夸奖,文兰立刻傲娇得找不着北了,小脑袋点得跟小鸡啄米似的,继续道:“根据斥候传来的消息,猪头将军麾下也有人遭受重创,以他那‘圣女婊’般的心地,自然会让小猫打洞,派人前去接应伤员。”
“这个时候,我们就可以和他们拉拉交情,趁机混进去,顺便把咸鱼将军三人,接应出来,这不跟混吃一个道理吗?”
听了文兰之言,尉迟槿和贺若弼相互对视了一眼,立刻默认了这条计策的可行性;虽然,尉迟槿的神色有点不自然,可事关大将的死活,她又岂能坐视不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