转山西路小区的私立幼儿园只面向小区业主开放,即便是租户,也无法将孩子送入这间幼儿园。当初给伯琅找学校的时候,顾京墨多方尝试,仍旧无法,最终还是委托了当时与她签订租赁合同的代理房东,出具了相关材料。
拿着那些材料去办入学的时候,就出乎意料的顺利了,现在想想,那个时候,甘南星就已经知道小孩入园,需要这些手续吧。
毕竟,二十二层的两套房子,户主都是他。
同样都是入学,与之前不同的是,这次的通知书,幼儿园直接发到了他那里。
顾京墨不知道他是如何想到的这件事,又是如何与幼儿园进行协商,将一个与他根本上没有任何关系的孩子送进了转山西路的私立幼儿园,他总是做着很多,她不知道的事。
顾伯琅再次回到了熟悉的幼儿园,听说原来带伯琅的老师辞职生孩子去了,那些分别了三年的小朋友们,隐隐约约却都是当初的样子。
兜兜转转,似乎一切又回到了原地。
顾京墨捏着手里的门卡,站在电梯门口的时候,总有一种恍惚感。
进门,出门。这是她三年前每日里都要重复的动作,可是如今,却总有些不同了。
以往是回家,此刻却近似入职。
到了b座门口,即便手中有门卡,顾京墨还是象征性地先敲了敲门。
几乎在她刚敲下的那一刻,门就应声开了,顾京墨的手甚至都未来得及放下。
“早。”
顾京墨开口,才觉得这样的打招呼方式,着实有些尴尬。
今日的甘南星不像上次见面时候刚睡醒的样子,此刻的他穿着虽然舒适随意,但是整个人却清峻挺拔,眼神清明,似乎是醒来许久的样子。
对于顾京墨的早安招呼,他没有做出回应,只是微微侧身,让开了门口的位置。
顾京墨熟门熟路地进去,拎着自己的电脑,有些局促地站在客厅里。在完全是住宅的房子里办公,而且是两个人一起,这对顾京墨来说,还是第一次。
“吃过饭了?”
“是。”
“开始工作?”
“好。对了,幼儿园的事情,谢谢你。”
“不用,那是我跟伯琅的事。”甘南星的声音里听不出什么情绪,说完也没去看顾京墨,而是直接转身将书房的门打开。
顾京墨总觉得甘南星的态度有些不同,可是又说不上哪里不一样。
她小心地跟在甘南星身后,时隔三年,再次踏入了b座的这个小房间。
当初,她也是把它作书房来用的,不过存放的,大部分是她父亲生前的东西,独立照顾伯琅的那两年,她几乎没有什么时间能够工作或者学习。
此刻这房间的样子,与之前几乎没什么不同,只是又多了一个靠墙的书架,书架下方是一张简洁的书桌,站在门口望过去,左右两侧几乎呈对称分布,书架、书桌、座椅。
简洁又舒适。
右手边的书桌上,已经摆放了一台打开的笔记本电脑,看来,那里是甘南星的位置了。
顾京墨朝着左边书桌走去,正要拉开椅子,却被甘南星叫住了。
“坐这边吧。”
他已经拉开了右手边的椅子,随后将右边书桌上的电脑合上拿在手里。
看着已经空出来的右手书桌,顾京墨顺从地走了过去,将自己的电脑和本子掏出来放在桌上。
她本以为甘南星可能是因为更喜欢左边的桌子,直到坐下来抬头的瞬间,她才明白甘南星收拾东西换位置的用意。
右边靠墙的书架上,那些排列整齐的书,那些零零散散的小玩意儿,那些小小相框里的照片,都是她当初匆忙离开的时候没有带走的东西。
顾京墨的视线在那些熟悉的东西上流连,心头涌上了难以言喻的复杂情绪。
这些,他本应该扔掉的吧。
却安安稳稳地在这里存放了三年。
甘南星放好电脑转身,看到的便是顾京墨站在书架前视线凝固的样子。
三年前,她匆匆离开的时候,他在剧组拍摄《御龙传》后半部分的戏。
等到杀青回到东安,已经是两个月后了。
他从程恩泽手里拿到了b座的门卡,听说是快递寄到公司的,她走的时候,似乎谁都没有见。
又过了一个月,甘南星才第一次刷开b座的门。
许久没人进入的房间里,已经生出了一丝陈腐之气。
他打开窗,细细环视每个角落,没有了熟悉的人,却有着熟悉的痕迹。
她显然是个好房客,搬离之后的房子里,干净地没有任何杂物垃圾。
可是她似乎又不是一个好房客,人虽然离开了,却留下了这么多东西。
那些厨具,那些小家具,那些书籍,甚至那些用照片记录的回忆。
想到她冲口而出的那句“我只信任自己”,甘南星几乎是转身就离开了这里。
可是睡在a座每一天里,他的脑海中都是隔壁那小房子里的点点滴滴。
又一个不眠之夜,甘南星烦躁地在a座走来走去,许久许久之后,终于打开房门,去了b座,那是他多日以来,睡得最安稳的一晚,虽然空气中,仍夹杂着一丝陈腐之气。
从那之后,只要在东安的日子,他便一直住在b座。
睡觉是,吃饭是,看剧本是,写作也是。
发现那些照片,实在是很偶然的一次机会。
他打算住进b座的时候,确实自己动手清理过一次整个房子,照片是在书架最下方的橱柜中的一个小盒子里发现的。
本想就这样放回原地,犹豫着犹豫着,还是买了一个个的小夹子,一张一张地夹起来,一个一个地摆进了书架里。
三年来,他坐在这张书桌前,工作之余,偶尔抬头,便觉心中极为安稳。
“这些……”顾京墨回头,正撞上甘南星深沉的眼眸。
后续的话,便没能出口。
“工作室,放些各自的东西,也是常态。”
他这话,便是不打算承认这些东西已经摆放三年了。
“谢谢。”顾京墨的声音近乎低喃,谢谢你在那样的情绪中,也没有将这些东西一股脑丢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