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久之后,以卫太子为首的卫国使团抵达了鄞州。
卫太子姓萧名邦,字化龙,是卫国皇后王氏的独子。当初谢檀读原书的时候,看到卫太子的姓名,曾在潜意识里把他想象成了一位极具音乐素养的文艺青年。但事实上,这萧邦萧化龙为人刚愎自负,并且十分好色,甚至在晚宴上直接出言轻薄过原书的女主沐月。
后来,按照原书的发展,萧化龙娶了跟沐氏有亲属关系的丽华郡主。沐家因此势力更上一层楼,前朝打击了顾仲遥,后宫重挫了张贵妃,沐月不久之后也就被封后了。
但是现在剧情完全被改变,这萧化龙最后,还会娶丽华郡主吗?
谢檀专注分析接下来的步骤与应变,而顾仲遥这几日因为公务和使团来访、也忙得不可开交,两人同居一府,碰面的次数却是寥寥无几。
这日下午,风和日丽。顾仲遥派人过来,请谢檀去见他。
谢檀跟着领路的婢女,沿着内湖一直前行,到了上次她被弓箭手围攻的长桥处。
远远望去,见长桥的另一头,停泊着一艘两层高的游船。
游船的船身高大,首昂尾高,甚至立有两处桅杆,挂着垂折起来的皮质风帆。
谢檀上了甲板,见甲板的前半部分十分宽敞,后半部分的船舱亦能容下不少的人,顶部还建的有个露台。
这种规制的游船,应该不是用来游内湖的吧?
她对于船、渔之物都特别感兴趣,径直噔噔地从船舱上到了二层的露台。举目远眺,顿觉视野豁然开阔,湖泊上碧涛起伏、倒映蓝天白云,看得人心情不觉也跟着畅快了起来。
顾仲遥不知何时也登上了甲板,抬首望向露台倚栏而立的谢檀。
她今日穿着一身简单的素纱衣裙,发髻中挽一支小巧的嵌玉金簪,正抬头搭蓬眺望向雁翎湖,唇畔洋溢着纯纯的笑意。
听到甲板上的动静,谢檀转头看了过来,视线与顾仲遥相汇的一瞬,笑容微微一滞,继而又再度扬起,多出了几分讨好的意味。
“顾相是打算带我游览雁翎湖吗?”
她连着几天申请出府,都被顾仲遥给无情驳回了,他自己又忙得不可开交,根本没有时间带她出门。
谢檀下到甲板上,见船工已经开始收绳扬帆,忙走到顾仲遥身前,“真是要游湖?”
如果能出门的话,她宁可去做些别的更重要的事……
顾仲遥倚着船舷而立,绛紫银暗纹的锦袍在湖风中轻轻翻扬着衣袂。
“景安宫和雁翎湖之间新建了一座清漪园,用来接待卫国使团。今日卫太子设宴相邀,你也一起去。”
游船缓缓驶入了外湖之中。
京城临湖而建,各大府邸都建的有临接雁翎湖的后园,外泊随时可出湖巡游的舟艇。
谢檀从游船上回望相府,遥见长桥水榭、树木花藤,别有一番风雅堂皇。
她想起被顾仲遥领着弓箭手围堵的那一晚,心里深藏许久的疑惑忍不住问了出来:“那个桥洞的下面,一直都有铁栅栏吗?”
书里面那个夜探相府的人,明明就是靠着那种法子潜水遁逃的啊,为什么轮到她尝试的时候,就被铁栅栏撞得满头起包呢?
顾仲遥顺着谢檀的目光,朝长桥的方向望了一眼,“原来没有。后来曾有刺客经此逃脱,我便下令加铸了护栏。”
谢檀忍不住握拳敲了下脑袋。
对啊!以反派的性格,怎么可能犯两次同样的错误?
她当时实在太大意了,误判了对手,失策,失策。
顾仲遥看了眼谢檀,见她抬手敲头、表情沮丧,不禁忆起那晚她在湖里揉头抱腿、满脸怨愤的模样。
他垂了垂眼,低声问道:“那夜撞伤的地方,还在疼?”
谢檀敲头的动作停顿下来,笑了笑,“怎么可能?”
她伸手扶着围板,低头去看游船溅出的浪花。
身旁的顾仲遥也沉默住,不再言语。
四周的风声、浪花声一直不断,可却又仿佛寂静的没有半点声音。
隔了良久,谢檀才又缓缓再次开口,问道:“怎么去拿卫太子的兵符,你想好没有?那样贵重的东西,他肯定藏得很隐蔽吧?”
顾仲遥道:“兵符一直由他贴身携带。他身边有高手护卫,寸步不离,旁人根本难以近身。”
谢檀追问:“那所以你的计策是……”
如果不能事先掌握清楚他的步骤,自己和赵子偃的“黄雀在后”就没法实施。
如果不能黄雀在后、让奸臣背锅,伟光正肯定又会不爽。
赵子偃原本就不是很愿意去对付沐太尉,要不是因为能顺带将顾奸臣拉下马,他多半不会参与得太积极。
赵子偃如果不参与的话,那她的一箭四雕就不能完整……
谢檀的思绪在风中缭乱。
旁边顾仲遥看了她一眼,“你不必心急。今日带你赴宴,就是想找机会引卫太子入瓮。你想要的,终会如愿。”
游船驶进了雁翎湖中央,然后又调转了几次方向,最后缓缓地进入到一处由瞭望台与长堤环绕的水湾之中。
船工停好船,搭好木梯,引领顾仲遥和谢檀下了船。
连接水湾登船口的长廊上,已经等候着几名宫人。站在最前面的一位,是个年纪大约二十岁左右的女子,着一身青色直裾连裳,腰间坠着块墨色煤精名牌,发髻高绾,容貌清秀。
她上前向顾仲遥和谢檀行礼,姿态十分雅致。
“婢子楼玉珠,乃卫国太子东宫内司女官,奉太子令,前来恭迎相国大人、相国夫人。”
楼玉珠在前引路,身侧其他宫女执熏香吊盏,将顾谢二人及随行领至庭院之中。
谢檀打量这座新建不久的园子,见景致玲珑雅致,泉石花木、俱非凡物,石栏和廊檐上、更悬挂着嵌镶宝石的灯盏,可见确实是花了不少心思与财力的。
顾仲遥缓缓开口,问楼玉珠:“太子殿下住得可还习惯?”
楼玉珠答道:“太子殿下甚是喜爱此园景致。顾相费心了。”
顾仲遥轻声冷笑了下,“这座清漪园由沐太尉一力督造。楼女官莫要谢错了人。”
楼玉珠沉默一瞬,颔首道:“婢子知错。”
谢檀见这楼玉珠虽只是女官身份,行事却颇有大家闺秀之态,谈吐举止皆甚为优雅闲适,引人钦慕。可这反派却对着人家一副拿乔作脸、凶巴巴的样子。
果不其然,依旧还是原书里暴虐无情的大反派人设啊!之前在船上假惺惺询问她旧伤那种反常表现,肯定其实没安什么好心,背后指不定藏着什么诡计……
谢檀这头上演着内心戏,意念中的系统,居然也在这个时候启动了。
【系统:请注意,您的攻略对象出现!】
啊!
什么鬼?
赵子偃也来了?
“今天除了我们,还有别的客人吗?”她向楼玉珠询问道。
楼玉珠摇了摇头,“今日是太子殿下专门为顾相设的私宴。”
一行人穿庭过院,行至一座高阁外的花园。见阁阶之下,有清流蜿蜒,渠水两侧花树盛放,当中一块空地上摆放着红漆小几,莺莺燕燕的宫娥躬身上前,放置茶酒点心等物。
楼玉珠停下脚步,开口说道:“太子素闻南朝风雅,因此将今日宴席设于曲水清流之畔。”
她话音刚落,有婢女从旁边急步行来,上前低声禀道:“丽华郡主和安西王从景安宫出来,也往清漪园来了。”
楼玉珠面色不变,点了下头,“知道了,你先下去。”
这时,阁阶处传来一阵肆意的大笑声。
卫太子在护卫与侍从的簇拥下,甩着淡金锦袍的宽袖,快步下阶朝他们走来,一面大声说道:
“顾相可算来了啊!”
谢檀循声望去,见卫太子萧化龙二十多岁的模样,脸庞瘦削、细眼高颧,穿着一身淡金色的锦袍,头戴金冠。
是生怕别人不知道他是一条小金龙么?
宾主见礼。顾府的侍者上前,奉上礼盒。
萧化龙身边的随侍接过礼盒,打开来,在主人面前过了一眼。
萧化龙脸上笑意更盛,径直上前携了顾仲遥的手,“顾相实在太客气了!来,这边请!今夜私宴,与前两次那种沉闷无趣的官宴不同!我也没让那帮聒噪的老头子跟着!你我不谈外务,只赏美景、饮美酒!”
说着,拉着顾仲遥在临水的上首席位坐了下来。
楼玉珠引领着谢檀,在顾仲遥旁边的位置入座,然后又走到萧化龙身后,倾身对他耳语了几句。
萧化龙眼珠转了转,“这是那位沐贵妃的意思吧?哈哈!既然郡主都等不及了,我们也不必计较俗礼,直接去把人请过来!
他吩咐侍女斟酒,又伸着脖子朝谢檀望了几眼,对顾仲遥暗竖了下拇指,“顾相好福气!”
顾仲遥淡然一笑,“拙荆虽美,却不比郡主身份贵重。殿下才是好福气。”
萧化龙闻言亦是大笑,拉着顾仲遥推杯换盏。
谢檀坐在一旁,暗自翻了个白眼。
两个都不是什么好东西!一个是大色鬼,另一个假惺惺的、外加阴险贪婪,刚才送出去的豪礼不知又是从何处暴虐敛财得来的……
暮色渐临,石栏与廊檐处的风灯被一一点亮,渠岸边的高大花树上,亦有琉璃灯盏垂下,彩灯焕彩,流光争辉。
不多时,另一行人由楼玉珠引领着,从阁台的东侧走了过来。
当先一人,正是多日未见的赵子偃。
顾仲遥举起酒杯,凑近唇边,目光却撇向身旁的谢檀。
谢檀保持着之前的坐姿,眉头却微微蹙起,抬起手,飞快地在脸前做了个拂动的动作,像是在驱赶小虫子什么的。
顾仲遥垂低视线,轻啜了一口美酒。
对面走来的赵子偃,抬手正欲向卫太子行礼,却见珠光灯火之中,谢檀一身素纱胜雪、置身漫天落花之中,浑身散发出隐约的柔光,让他一时无法移开视线。
从前,似乎也曾有过相似的感觉。
但今夜她素衣飘飘、妆容淡雅,又与之前的模样仿佛有些不同……
萧化龙看了看赵子偃,再顺着他的目光看向谢檀,忍不住哈哈大笑起来。
他自己虽实是好色,但当着顾仲遥的面,也不敢久盯着谢檀看,没想到这传闻中品行端正的安西王,居然比自己还不要脸。
萧化龙刚想开口打趣,却瞟到了身旁顾仲遥骤然阴沉的面色,踌躇了片刻,只得又把玩笑给咽了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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