府尹也吓住了。
分明看上去那么乖乖巧巧又可怜的姑娘，怎么会做出如此丧心病狂的事情来？
慕悠悠半点不惊慌。
她盯着那双赤红的眼眸，忽的笑起来。
“你觉得你爹爹欠你的吗？”
宁芯儿说的理直气壮：“不然呢？我从小就没有娘亲，难道这是我的错吗？”
“凭什么我就要被骂野孩子！凭什么所有人都可以踩我一脚！”
“是我可以决定我娘的生死吗？既然不是，那他们为什么将所有的罪责都加在我身上！？”
说着这些话的时候，她的语气越发崩溃。
“这些伤害，怎么可能是爹爹对我好就能补过来的？”
“他要是真的对我好，就该管束我，让我和其他正常的京城小姐一样，学琴棋书画！”
“而不是为了避免让我受到伤害，就将我锁在家里！”
慕悠悠微怔。
其他人也都吓了一跳，窃窃私语的议论起来。
宁芯儿现在也豁出去了。
横竖自己都是个死，倒不如让他们知道来龙去脉。
她咬了咬牙，冷笑道：“你们可以享受作为京城小姐的特权，可以受到世家公子的追捧，可以随心所欲的学习琴棋书画，可以出入皇宫等各大场所。”
“可你们也看见了，前几次的聚会是我为数不多参加的几次。”
“你们以为我不想吗？我只是不能而已！我要日日夜夜被锁在家里！就为了爹爹口中可笑的安全！”
众人面面相觑，全都不说话了。
宁芯儿的声音冷得刺骨。
“是，我的确是想杀了他。可我并没有动手，我选择伤害自己，让他顶罪，难道这还不够善良吗？”
“凭什么我爹爹死了夫人，就要把所有沉重的爱都加到我身上？”
“我并不愿意，我只想好好活着。难道连这都不允许吗？”
说着，她松开了慕悠悠。
“我想进慕家，想要荣华富贵。当然也并不仅仅因为这样。”
“最主要的是……”
宁芯儿紧紧的盯着慕悠悠，忽然笑得丧心病狂起来。
“因为她死了爹娘啊！没有爹娘的管束是多么快活！慕悠悠，我好生羡慕你！”
说完她就放声大笑。
慕悠悠伸手给了她一巴掌。
“你不想要爹娘，不代表别人都不想。你爹爹是有错，但也罪不至死。”
“我同情你，但这并不是你作恶的借口。”
宁芯儿的头被打的歪在一边。
却还在笑。
笑得像只野兽。
就在这个时候，有个衙役匆匆赶来，向府尹大人行了个礼，紧接着耳语了几句。
府尹脸色微怔，随即目光沉沉的望向宁芯儿。
衙役离开，府尹却笑起来。
“宁小姐，你爹爹若知道你如此对他，还恶毒的诅咒他去死，恐怕这才是最大的折磨吧？”
宁芯儿迟疑的看着府尹。
府尹感慨似的摇了摇头：“你爹爹就是吃了那个药丸，也一直拼命的抗争。”
“他说不能害了你，说你还年轻，他去死就够了。”
宁芯儿的脸上终于有了其他的表情。
她不可思议地望着府尹，紧接着哈哈大笑起来。
“不可能，绝对不可能！他害得我还不够惨吗？！”
府尹神色复杂。
“宁小姐，你爹爹说出来的有用信息并不多，但和你的全能对上。”
“只可惜他现在拼命反抗药效，估计过不了多久，精神就会全面崩溃。”
他沉沉的看着宁芯儿。
“这是药丸做出来之后唯一的一例，宁小姐，你不去看他最后一面吗？”
宁芯儿咬了咬牙，就跟着府尹走了。
小姐公子们对视一眼，也跟着过去。
慕悠悠三个人紧随其后。
宁老爷已经被人捆住，拴在了柱子上。
他的眼睛赤红，整个人几乎到了崩溃的边缘。
“我没有，我不说！你们为什么一定要逼我？你们想要害我的女儿吗？”
宁芯儿刚走进去就听到了这句话。
她当场发怒，咬牙切齿道走到自己爹爹面前：“别装了！我才不是你的女儿！我不承认有你这样的爹爹！”
宁老爷在看到宁芯儿之后，情绪忽然缓和了下来。
他忽然长叹一声：“你来了啊？不好意思啊，女儿，让你看到爹爹这么狼狈的一面。”
宁芯儿只觉得心里像是被什么狠狠撞了一下，疼得厉害。
她迅速后退一步，猛地瞪大眼睛：“你想做什么？我告诉你，这都是你自愿的，我可没有逼你，你别想要愿望我！”
宁老爷缓缓地点头，然后看向一旁的慕悠悠。
紧接着，他朝着慕悠悠的方向，艰难的鞠了个躬。有绳子捆着，他鞠躬的幅度很小，但看得出已经非常吃力了。
慕悠悠皱皱眉，没有说话。
宁老爷朝着她笑：“慕小姐，不好意思啊，这些日子，我女儿和我，都给你添了很多麻烦。”
说着，他叹口气：“希望你能大人有大量，把所有的事情，全都算在我身上吧。我一个老不死的，什么都不怕。但别连累我的女儿，我走了之后，我女儿就孤身一人了，本就不好过，希望您别再为难她，好不好？”
“就当做是我这个当爹的，最后一点请求。”
慕悠悠说不出心里是什么滋味。
以前他觉得，宁老爷简直不配当人。
但现在她才发现，人真的是复杂的，他可恶，却也可怜。甚至到了现在这个程度，慕悠悠都有些不太忍心了。
宁芯儿却好像受到了非常严重的冲击似的，猛地抓住宁老爷的衣领，撕心裂肺的喊。
“你这是要干什么！我告诉你，我说过了，这辈子都不可能原谅你，我说到做到，你今日就算是跪下来求我，我也不会答应的！”
她怒吼着，眼眶却通红。
她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了，分明怨恨眼前这个人，却又看不得他低三下四的模样。
简直像是魔怔了。
宁老爷看了一眼府尹，又缓缓地看向宁芯儿，缓缓点头，语气严肃：“嗯，我知道……我以前把你一直锁在家里，所以你非常恨我。但我一直到现在，都不觉得自己有什么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