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嫣和骆荣轩没有出声,低着头找了个靠门的位置坐了下来,夫妻二人依偎在一起,看向屋内众人。
顾安见人已到齐,沉声道:“大家都知道了吧?谭松元这次受伤与海鲨帮有关,他在九个月前到达常州后就自愿深入海鲨帮做卧底,经过这几个月的观察和试探,他已经成功地将海图拿到了手里。
我大魏建国之初就手握海图,训练出一批强大的海上军队,只可惜……”
顾安摇了摇头没再说下去,其意思却已表达清楚了,众人心知肚明,也没再问下去,反而是跟着顾安点了点头,表示赞同。
这些年大魏海军在胡有良的手里变的一盘散沙,跟个土匪一样,只知道欺负平民百姓,为了银子什么事儿都干的出来,跟本不能守护大魏百姓,更何况是出海杀海盗?仅仅有限的出海次数也是作戏,一个海盗没杀还在海盗窝里吃喝玩乐好几天才回来,这样的军队能干什么?
顾安沉默了一会儿,长叹一声,又继续说道:“大魏建国百余年,每十年重新绘制一份海图,可自从五十多年前倭寇上岸作乱,大魏的海图就没再更新过,直到二十年前一代名将洪将军出世,才扭转这个局面,只可惜,……”
又是一个“只可惜”,顾安说的沉重无比,众人心中也跟着一阵的悲凉。
洪将军姓洪名清,当年是大魏最厉害的海上将军,建立的海军不说所向睥睨也差不多了,至少打的倭寇老实了好几年,直到有一次他遭小人背叛命丧大海,跟着他出战的所有人也全都死在了那场战役中,大魏损失之惨重无法估量,气的魏文帝把那叛徒灭了满门。
可那又怎么样?洪清已死,那些训练出来的士兵也全死了,杀再多人也换不回这样一支厉害的军队了,从此大魏失去了海上霸主的地位,这才让那些盗匪有机可乘,趁势壮大。
众人半晌没吱声,骆荣轩有些纳闷地看向顾嫣,见她也一脸沉重地不说话,不由得在她耳边小声问道:“老大,那个洪大人是谁啊?你们怎么……?”
顾嫣扭过头看向骆荣轩,小声解释道:“洪清是二十年前大魏的将领,他一生为大魏而战,打赢了无数场胜仗,最后却死在了自己人手里,而且,而且他的家人也在他死后没落了,搬到了一个边远的山村,可最后还是死在了胡有良所屠的三十三个村子中的一个村子里,洪家至此……断了血脉。”
顾嫣说完闭上了眼睛,骆荣轩听的浑身一震,震惊地张大了嘴巴,“真够惨的!”
顾安扫了骆荣轩一眼,继续说道:“大魏海图多年未变,海盗的窝点也总是在变化中,还有些岛屿也是未知的,说不定以前海图上标注的岛屿现在就被一些海盗所占据,所以我们没有海图就如同一个瞎子一般。
这次谭松元冒着风险深入海鲨帮就是为了取得海图,确定海上盗匪的窝点,现在海图已经到手,而谭松元却在离开时受了伤,而他还打探出一个重要消息,海鲨帮最近有个行动,他们要上岸抢掠一番,地点原本已经定好了,只是谭松元被发现了,想必他们会再重新定一个,我们必须要阻止他们,保护沿海百姓的生命安全。”
顾安手指曲起敲了敲桌面,让众人的视线集中在他的身上。
“沿海附近渔村共有四十二个,我们的士兵不多,不知道他们从哪上岸,也不知道他们会何时来,因此我们来好好商量分析一下,看看有没有办法阻止他们,抢在他们头前设下埋伏。”
顾安说完,将一张挂在墙上的海图徐徐打开,从这上可以清析地看到用红色标注的海盗窝,黑色标注的危险地带,和棕色标注的暗礁,以及大片的蓝色海域和土黄色的岛屿,在岸上还有二百多个绿色圆点,那是沿海村落的所在地,可以说,这上面记录了常州所临海岸线上的所有岛屿与渔村,数据之准确让顾嫣这个现代人都感到些微的惊讶。
海图有了,众人纷纷从椅子上站了起来,聚到海图旁观看海图,希望能找出一处海盗最有可能去的地方,在那里布下陷井,守株待兔等着海鲨帮送上门。
最后,众人终于定下离海鲨帮最近的十二处渔村,在这里设下埋伏,准备全歼海鲨帮上岸的海匪,而日埋伏的日期就是今天晚上开始。
至于其他村落还有驻守在渔村的民兵和预备兵,由他们来守护这些村落,并且还在这些村落建起了高台,要是有海匪来犯,点燃焰火便可集结最近的几个村落的村兵和预备兵前往支援,这样一来就可以最大限度地节省兵力,用来捉拿海鲨帮成员。
当天常州府衙的人就全员动了起来,常州知州严康是文官,由他带着一众文官坐阵府衙,总兵袁士杰为顾安副将,跟着顾安一起领兵。
为避免走漏消息,府衙里众人分批次向府衙外撤去,御龙卫和暗卫也全都跟上了,分到了各个村子里。
顾嫣和骆荣轩、董天宝、骆荣诚等人一组,向分给他们的村子走时顾嫣全程没理会董天宝等人,一直和骆荣轩腻歪在一起,看的董天宝等人直捂眼。
他们知道顾嫣生气了,而且生了很大的气,他们不相信顾嫣,一直偏帮他们认为弱小的于倩,却完全忘了顾嫣的性子,她根本不屑于欺负于倩,在她的眼里于倩是个可有可无的人,而他们则是她费尽心力培养的自己人,现在这些自己却在不明真相的情况下偏帮一个外人,这让她无法接受,或者说,她放弃了他们。
得到这个结果的几人心虚不已,也觉得对不起顾嫣,所以不管顾嫣怎么对他们,他们都无话可说,谁让他们自己作死来着。
众人心里不好受,想再引起顾嫣的注意,让她能再给他们一次机会,所以几个人走在路上就跟别人欠了他们万八两银子似的,个个挺胸抬头一脸的冷然,目光跟探照灯似的四下扫视,胆敢有人接近或向顾嫣所乘的马车上瞄上一眼的,立即瞪着铜铃大的眼睛回视过去,吓的路上的百姓慌忙逃遁,就跟遇到了土匪一样。
保护大王,不能让任何可疑人员接近大王乘坐的马车。
顾嫣挑起车帘扫了外面几人一眼,一眼就瞅出了他们的心思。
顾嫣眼带不屑地扫了一眼后就放下了车帘,坐回到位置上,慵懒地趴在了骆荣轩的大腿上。
“不是挺能作的吗?这会儿怎么都老实了?”
骆荣轩好笑地摸着顾嫣的头发,瞅着她的头顶笑道:“还不是你不理他们了,他们心慌,怕你抛弃他们。”
顾嫣翻了个白眼,“已经被我抛弃了,不信我还敢背叛我,还想跟着我学本事,当我傻的呢?”
骆荣轩笑着捏了捏顾嫣的耳朵,“真放弃他们了?他们会哭的。”
顾嫣冷嗤一声,换了个更加舒服的姿势趴着,“一个大男人不怕丢脸就让他们哭好了,我可不在乎。”
“毕竟是你教出来的,他们丢脸你脸上也无光,再给他们一次机会吧,相信有了这次经验,他们再也不敢轻易相信别人了。”
“哼!那就要看他们能做到哪一步了,如果以后表现的能让我满意,我不介意再帮帮他们,如果过段时间仍旧无法让我顺心,我可不会去帮助对我无用之人。”
骆荣轩听出顾嫣话里的意思是可以商量的,立即大喜,恨不能现在就告诉外面那些傻子。
骆荣轩脸上露出了笑容,顾嫣无奈地摇摇头,“真不知道他们走了什么狗屁运,居然得到你的认同,让你开口帮他们说话。说话,你原来不是这样的,你不是不想搭理他们吗?怎么态度完全变了?”
骆荣轩不好意思地挠挠头,傻笑道:“这不是学的多了,见识也跟着增长了么,我是大魏皇族,不管那几个堂兄对我如何,我还是希望大魏能好的,多一些人才总比多些废物强吧?
就像说的那样,大魏需要更多新鲜的血液加入进来,现在四公府的国公爷都是年老体衰之人,再有本事也无法上战场上了,大魏需要能接替他们的人,而董天宝他们挺有本事的,心性也不坏,还跟我们是好友,他们成长起来总比别人强,我们以后也有靠山。”
顾嫣有些震惊地看着骆荣轩,半晌过后神色复杂地摸了摸他的头顶,“你长大了,想的也全面了,这下我能放心了。”
骆荣轩满脸黑线地看着仰躺在他大腿上的女人,气的直接低头吻上了她的红唇,使劲地在她唇上啃咬。
太可气了!拿本世子当小孩儿哄呢?
顾嫣知道气到了骆荣轩也不在意,微笑着伸手搂上了骆荣轩的脖子,让两人贴合的更近一些。
两人在马车里越来越放肆,自然也闹出不小的动静,书香和墨香两人习以为常,面不改色地骑马守护在马车旁边,就跟个聋子似的。
可董天宝等人却尴尬地要命,拼了命的让跨下俊马慢一些再慢一些,离两人所坐的马车远点。
时间不长,顾嫣等人来到了一处山坳,这处山坳在三座大山中间,只余一处出口,这里正是顾嫣等人要守护的村落所在。
顾嫣和骆荣轩两人先后下了马车,看也不看董天宝几人,更加不理会他们调侃的眼神,一脸正气地向村落正中间一家最好的院落走去。
这里是村长家,顾嫣一行人的到来让整个村子沸腾了,当得知他们来意后,村民们又恐慌不已,还好骆荣轩能吹,把顾嫣吹的天上有地上无的,花了一个多时辰把顾嫣的丰功伟绩说了一个遍,最后又骄傲地说顾嫣是他媳妇,让村民们放心。
村民们眼巴巴地听了一个多时辰的故事,等骆荣轩说完后终于弄懂了,顾嫣是个了不起的女将军女英雄,是来保护他们的,可他们就不懂了,这和顾嫣是这个贼能说的小伙子媳妇又有什么关系?
当然,众人没问出口,现在朝廷好不容易派人来保护他们了,得罪他们的才是傻子。
村长派人杀鸡宰羊款待贵客,董天宝几人也会来事儿,知道顾嫣不会白吃这些百姓的,自掏腰包给这些百姓银子,而且比外面给的还要多。
顾嫣几人加上几人的暗卫和十几名御龙卫,以及跟他们一起过来的二百多的士兵在村子里驻扎下来了,这么多人吃住都是一大问题,顾嫣又不让他们出去住,最后想了想,还是把一部分士兵安排到附近的山上,再让村里的村民全数上山躲避,村子里剩下的全是自己人。
“海盗一般都是晚上来,各家各户都锁门休息了,想必不会有什么意外。”
骆荣轩安慰着顾嫣,顺手又递给她一条烤的金黄的烤鱼。
顾嫣接过烤鱼不客气地咬了一口,满嘴留香。
“手艺越来越好了,等以后我们老了就远离京城开家烧烤店,就你这手艺够我们两个活的了。”
骆荣轩笑笑没说话,顾嫣所说的无疑于痴人说梦,他们的身份摆在这里,总不能把安亲王府扔下不管吧?这一辈子恐怕都得被留在京城了,除非他们能舍得儿子,让儿子留在王府里管家,他们两人出去逍遥快活。
想到儿子,骆荣轩眼神瞥向顾嫣的肚子。
他们成亲眼瞅着快一年了,中间在一起的时间并不多,可他已经很努力了,为什么老大还没怀上孩子?难道说,时候还没到?
看起来他得再好好努力了,争取明年让老大给他生个孩子,不论男女都行。
骆荣轩看向顾嫣的眼神略微的有些疑惑,再加上他总往顾嫣的肚子上瞄,顾嫣想不发现都难。
顾嫣暗暗叹了口气。
她知道骆荣轩在想些什么,可她现在这副身板还没到最佳怀孕时候,如果太早生孩子对她身体没好处,怎么说也得明年再怀后年生下来,今年恐怕要让他失望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