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鸡笼,大员(后世的台南安平区)。
荷兰东印度公司的马尔科?范?巴斯滕手上端着一杯深红葡萄酒,一边轻轻的晃动着,一边遥望着窗外的大海。
落日的余晖为层层涌起的浪花镀上了道道金边。
“亲爱的,还在为西班牙人烦恼?”普兰·夏儿玛则是半躺在窗户边上的藤制躺椅上,手上正拿着一本线装书。
“烦恼?不不不,亲爱的!”马尔科?范?巴斯滕用力的晃动着大脑袋,否认了普兰的揣测。
巴斯滕放下了手里的水晶杯,从桌子上的一个木头匣子里抽出一支粗粗的烟卷,熟练的打火点燃,然后吐出一口淡淡的烟雾。
一股特有的香气,瞬间弥漫了起来。
普兰皱了皱眉头,不满的说到,“又抽烟,呛死人了!”
巴斯滕笑了笑,“这东西更有助于思考!刚才我正在考虑是否应该打报告上报,西班牙人在鸡笼的现状。”
“哦,难道公司高层想趁着跟郑一官和解的机会解决西班牙人?”普兰顿时来了兴致,再也不理会呛人的烟雾。
“呵呵,你就是个妖精,怎么直觉如此灵敏的?”巴斯滕还是灭掉了手里的烟卷,顺手摸了把普兰细腻光滑的大腿。
“鸡笼的位置太重要了,我敢断定公司上层早就注意到了鸡笼岛的地理优势,盛产香料的马尼拉就在旁边,以及需求旺盛的日本市场,再加上物产丰富的大明本土,董事会又怎么会放过这快肥肉呢!”普兰如同小猫一般呻吟了声,顺势蜷起了右腿,眼神里满是浓浓的挑逗。
“你猜对了,真是要人命的小妖精!”巴斯滕俯下身体,用浓重的鼻音说到。
“不过我认为还没到动手的时机!最好是等科奎拉(西班牙驻马尼拉总督)犯下致命错误再动手!”普兰的双手蛇一样攀上了巴斯滕粗壮的脖颈,喘息着,但是表达依然清晰。
“那是他的事情,不过我现在就得动手了!”
窗外一阵风起,海浪一浪高过一浪,密集的拍打在岸边礁石上。
南直隶。
徐铮等人赶到了南直隶。
蔡鼎果然没有让徐铮失望,把南直隶的事情料理的井井有条,而且还提前储备了不少粮食。
徐铮这次来,也带了不少粮食。
刚在媚香楼和阮大铖吃了顿晚饭,钱谦益就派人来寻徐铮,说是有要事相商。
来人不是旁人,正是杨龙友。
徐铮无奈之下,只得暂缓行程。
第二天一大早,钱谦益带着杨龙友、方以智以及另外一个人,赶到了媚香楼。
徐铮抬头一看,正是老熟人张溥!
当初在北直隶组建商事衙门的时候,张溥以及陈子龙等人在徐光启的引荐下,全部加入了商事衙门,徐铮当时正是商事衙门顾问。
再加上徐光启还是张溥等人坐师,因此经常碰面。
徐铮心里猛然一惊:不好,要露馅!
等到钱谦益为张溥引荐徐铮的时候,张溥很明显表情一僵,但是随即转换成正常颜色,笑着和徐铮见了礼。
徐铮心里释然,知道张溥肯定认出了自己。
既然对方不挑明,徐铮自然不会主动揭穿。
就连复社中人一直鄙视的阮大铖,竟然也在邀请之列。
阮大铖一脸谦卑,一副受之若宠的样子,让徐铮心里连连感叹,这就是典型的热脸贴冷屁股,人家根本不在乎你!
“怀正,圆海,你们两位都不是外人,我们今天来主要是商量一件关系到复社、东林乃至关系到大明整个士林的大事情!”钱谦益见众人坐定,郑重的开口说到,
“这件事甚至有可能牵扯到大明国运!所以我想请在座各位发誓:无论今日商量的结果如何,绝不能对外透漏出半句,如有违者,天雷亟之!”
徐铮心说关老子毛事,上来就被你们拉着发毒誓!
钱谦益见众人一一应允,然后点头继续说到,“还是请西铭先生说明一下事情原委吧!”
只见张溥站了起来,趁机偷偷扫了眼徐铮,然后若无其事的冲着周围拱手抱拳,“诸位,我们复社共同决定推举周挹斋(周廷儒号)复出出任首辅,以谋取整个东林复出,进而力挽狂澜,重振大明!”
我靠!徐铮嘴角一哆嗦。
原来野史记载张溥用二十万银子换取周廷儒复出,还真有其事!
钱谦益接着说到,“周玉绳这个人还是很有能力的,老夫认为虽然他以前在野的时候,尽管曾经仇视东林士人,但是此一时彼一时,如今我们让他再次复出,老夫相信他一定会尽可能多的起复东林士人,同时大力支持东林士人的改革主张。”
徐铮明白钱谦益的意思,无非是说东林和复社用支持周廷儒复出,来换取周廷儒帮助东林士人实现政治理想和抱负。
与虎谋皮!徐铮心里连连哀叹,一直都听说东林和复社中人过于天真,今天总算见识了。
周廷儒是什么人,老奸巨猾之辈,也只有被温体仁死死制住,一旦周廷儒大权在握,到头来结果可想而知。
阮大铖面露喜色,有股跃跃欲试的苗头。
“现在朝中正值首辅空缺,况且我们东林和复社又掌控着天下舆论,只要我们想,我们就绝对有把握让当今圣上同意周挹斋出任首辅!”张溥的表达能力果然了得,简短几句话,就让人蠢蠢欲动。
但是从头到尾,就是没提到一个关于“银子”的字。
偏偏又让人明白,这事绝对离不开银子,而且是天价银子!
“西铭先生,如果有用的上我的地方,还请不要客气!”阮大铖果然上路,主动入了局。
不过钱谦益和张溥等人,却用眼睛盯着徐铮。
“呵呵呵,这事我看成!”徐铮爽快的答应了。
在座众人终于松了口气。
“哈哈,我就说嘛,徐公子绝对是明白人!识大体更爽快!”杨龙友哈哈一阵大笑。
“老夫果然没看错人,老夫代东林和复社以及天下文人,谢过公子仁义!”钱谦益主动起身,对着徐铮拱了拱手,说到。
“徐公子,张某佩服!”张溥也跟着一拱手。
徐铮连说不敢,心里却说你们嘴皮子一动,我就得乖乖掏钱,哪有这么便宜的好事!
“只不过最近手头紧,实在没有多余的银两,还麻烦告知具体数量,我也好四处筹集!”徐铮故意找了个借口。
张溥微微一皱眉,却被细心的徐铮捕捉到了。
“只怕少不了二十万两银子!”杨龙友把话头接了过来。
“这个数字应该是靠谱的!”方以智也跟着点头说到。
“不知公子……?”杨龙友看着徐铮,把话说了一半停住了。
“呵呵,圆海先生,你可是日进斗金,你先报个数如何?”徐铮没着急回答杨龙友,而是把问题抛给了阮大铖。
“公子您可真是看得起我!这样,我阮大铖出五万两!”阮大铖咬了咬牙,说到。
“厉害!我只能出十万两了,要不是重修宏觉寺,多出一些也不是问题!”徐铮主动翻了一倍,却故意留出了五万两的缺口。
“这倒是实情!”钱谦益捋了捋稀疏的胡须,点头说到。
只有张溥,脸上看不出任何表情。
自从张溥认出了徐铮,心里当然知道这家伙当初从京师拐走了几百万两银子!
总得想个办法让这笔巨款,落入自己的手掌心,白白几百万两银子放在这种庸才手里,除了长毛生锈还有个鸟用!张溥心里暗自到。
“我们发动士人募捐,应该能把五万两银子的缺口堵上!”方以智出了个主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