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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唔,想要反对她的人是有的,如同春天的韭菜,割掉一茬还有一茬。
  但是这些不停冒出头的韭菜们,全都被储君殿下割得干干净净,或者回乡颐养天年去了。
  太平清清楚楚地记得前世所发生过的那些事情,记得阿娘提拔上来的那些酷吏,记得阿娘为了巩固政权所使出的那些雷霆手段。她与阿娘所不同的是,她更擅长在雷霆手段之后,来一点怀柔之策。
  武承嗣、武三思被她安抚住了,崔玄暐、张柬之被她安抚住了,甚至连周兴、来俊臣都被她一根指头死死地摁在七品官位上,再也翻不了身。等到女皇陛下传诏张氏兄弟入宫侍奉时,太平有意无意地问了女皇一句话:“阿娘可是倦了么?”
  她的声音如同清风拂面,分外地细致温软。
  “若是阿娘倦了,那就好生歇息罢。”
  女皇陛下斜斜地睨了女儿一眼,在退位诏书上盖了印。
  是年夏,女皇退位,太女登基。
  史官们在洁白的书页上记载了那一日的盛况,然后整整齐齐地叠放在故纸堆中,以供后人瞻仰。
  至于太平随身携带的那一大摞史书,嗯,大概可以当成废纸烧掉了罢。
  the end.
  ☆、第123章 番外01
  大唐则天皇帝登基至今,已经整整过了五个年头。
  这五年来长安城中纷纷扰扰,历经不下数十次的明争暗斗,渐渐地尘埃落定。那些觊觎女皇皇位的、想要取而代之的、不服女皇号令的……通通都折损在了东宫储君的手中。那位储君虽然只有二十来岁年纪,但目光之独到、手段之狠辣,实在是让人心生畏惧。
  人们都说这位储君殿下实在是生错了性别。若她生为男子,定当是不输于太宗的雄才。
  “……简直就是鬼话连篇!”储君殿下听宫女复述完这番话之后,冷冷地笑了片刻,又去陪则天皇帝下棋了。则天皇帝前些日子感染风寒,不得不卧在榻上休养,将朝政一股脑儿都交到女儿手中。储君殿下偶尔有闲暇时,便会来陪女皇陛下下一局棋。
  女皇淡淡地瞥她一眼,落下一枚黑子:“照你看来,什么才不是鬼话?”
  太平笑了片刻,才道:“什么时候将我当成女子了,才不是鬼话连篇。”
  这些年她仗着前世的经验和记忆,还有藏书阁里那些千奇百怪的书,将那些心怀二念的大臣们抓的抓、养老的养老,就连那位未来的博陵王,也被她塞到了弘文馆里编书,美其名曰“崔公是明经科考上来的,理当学以致用”,手段堪称雷厉风行。
  女皇陛下做不了的事情,自然由她代替女皇去做。
  她出不了面的事情,女皇陛下也愿意替她兜着。
  母女两人整整磨合了三五年,才渐渐地摆正了各自的位置,处理起政事来如鱼得水。太平有前世的经验作为倚仗,自然少走了许多弯路;而且这一世她身居东宫储君之位,手中握住了大唐三分之一的兵权,还将几个大都护府牢牢地攥在了手心里,就算是有人想要取而代之,也要先掂量掂量自己的分量。
  女皇笑着摇摇头,一指戳在了太平的脑门上:“你啊。”
  她慢慢地落下一枚子,有些出神地说道:“五年之前,我从未想到过事情会像这般顺利。有些时候我甚至在怀疑,你是不是上天刻意派来帮助我成事的。”她停顿片刻,又笑着摇摇头,说道,“哪里有这样的好事呢。若是当真有鬼神相助,第一个饶不了的就是我。”
  太平静静地捏着一枚白子,没有说话。
  “你啊……”女皇望着越来越喜欢沉默的女儿,忍不住轻轻拍了拍她的面颊,“自从生下孩子之后,你真是越来越古怪了,也难为薛绍受得住你。这些日子,阿胤可还好么?”
  太平轻轻落下一子,笑着说道:“阿胤自然是好的。母亲若是挂念,可将他抱到身边来看看。”
  女皇挑了一下眉毛:“你舍得?”那孩子可是女儿拼了命生下来的宝贝疙瘩,别人动一根手指头她都要不快的。小外孙出世的那一天,女儿拼着满身的血污,抱着孩子呜呜地哭了,连薛绍都劝不住她。她记得女儿十五岁之后便没有再哭泣过,那一回似乎要将生平的泪都流尽了。
  太平顿了一下,声音略微有些低:“我对不起那个孩子。”
  他是她同薛绍的第一个孩子,也是他们唯一一个夭折了的孩子。
  太平垂下眼睫,轻声说道:“阿胤生来体弱,我不敢将他假手于人,总归是要亲自照看着才能宽心。薛绍前些日子带人去安东都护府布防,我更是腾不出手来——”
  她摇了摇头,有些自嘲地笑道:“还是等他再长大一些,我再由他自己去闹腾罢。”
  女皇定定地看了太平半晌,才低低地叹息一声道:“你啊……”
  “你总是有自己的主意,也有许多稀奇古怪的念头,有时候我甚至在怀疑,你是不是能看见一些旁人看不见的人和事,所以才总是做出这些奇奇怪怪的举动。要知道,你从未失过手。”
  女皇望着年轻的储君,有些意味深长地说道:“你,从未失过手。”
  储君殿下浅浅地笑了开来:“这样不好么?。”
  女皇嗤笑一声,丢开手里的棋子,轻声说道:“多智近妖的孩子,从来都容易夭折。况且你已经算不上是妖,而是真真切切的一个妖孽——我听说你又异想天开了,要用火药去炸开黄河故道?”
  储君殿下抬头望着屋梁,低低说道:“那只是一个想法而已。”
  “你自己知道分寸就好。”女皇丢开棋子,有些意兴阑珊地说道,“我乏了,不下了。”
  太平笑着说了一声好,吩咐宫女收拾棋盒,慢慢地朝东宫走去。外间的落叶已经开始飘零,显然是快要入冬了。她低声吩咐宫女取来布防图,然后沿着长长的回廊,走回到宫里去。
  “阿娘!”一个白白嫩嫩的小团子扑上来,揪住她的衣角,眼泪汪汪地瞅着她。
  “阿娘,我想要出宫去打马球。”小团子伸出一根嫩嫩尖尖的手指头,指着宫外说道。
  太平微微一怔,然后笑着将他抱了起来:“阿娘不是嘱咐过你,要等阿耶从安东都护府回来,才能陪你去打马球么?怎么忘了?”
  “阿娘说谎!”小团子捧着她的面颊,一字一字地说道,“阿耶每次回来都忙得脚不沾地,皇祖母还说要封他一个河西郡王,他哪里会得闲陪阿胤去打马球?阿娘,阿娘骗我哼!”
  小团子扭过头,愤愤地扯着母亲肩膀上的繁复花纹泄愤。
  太平心头一紧,轻声问道:“要封你阿耶……做王?”
  “我、我偷偷听到的!”小团子顾盼神飞,忙不迭撇清自己的干系。
  太平唔了一声,揪了一下他的鼻尖,然后抱着他慢慢地走回到东宫去。小团子被阿娘捏痛了,忙不迭用两只手捂着鼻子,嗯嗯地叫唤了半刻钟。等太平抱着他回到东宫里,早已经有宫女乳母们带着一排男孩子,齐齐地给太平见礼:“姑母万安。”
  那些男孩子,都是宗正寺里挑选出来、送到东宫里养着的宗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