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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就当关怀临终老人好了。
  他这个师傅的确是快死了,仲彦秋隔着老远都能感受到他身上不断衰败的生命力。
  “赐汝号为……逍遥子……”老人苍白枯瘦的手落在仲彦秋的头上,抖得厉害,“为我逍遥派……下一任掌门,汝当传我,我逍遥派之道,道统,不堕先人名号。”
  老人的手冷得仿佛一块冰,传进来的气息却是滚烫的,他已经没有时间去教导这个好不容易找到可以传道统的弟子了,只能选择用最为简单粗暴的方式把一切全部塞进这个徒弟的脑子里。
  医卜星相,琴棋书画,机械杂工,贸迁种植,斗酒唱曲,行令猜谜,五行八卦、奇门遁甲、农田水利、经济兵略,他逍遥派门人该会的,全部塞了进去,同时塞进去的还有他那一身功力。
  醍醐灌顶,苏梦枕飘在附近,看仲彦秋和那老人的气势变化就能推断出他们在做什么,仲彦秋周身的气势越来越强盛,也越来越不可捉摸,而老人则肉眼可见地衰败了下去,起初还有些血色的脸现在已经是惨白一片,身体以一种可怕的速度消瘦下去。
  当仲彦秋的气势逐渐到达巅峰的时候,他就像是一块已经不知道放了多少年的朽木,风一吹,就化为了地上的尘土,只留下了一枚指环。
  “风”停了。
  虽然外表看起来没什么变化,但仲彦秋确确实实地感受到了身体内部的改变。
  “传逍遥派之道统,不堕先人名号。”仲彦秋喃喃念叨着。
  “呜呜——”小老虎咬着指环扒拉他的衣服,一副可怜巴巴的模样。
  仲彦秋把小老虎抱起来,看向苏梦枕,“你对医卜星象什么的有研究吗?”
  要传道统,他这个新任掌门自己得先搞明白那填鸭式塞进来的一堆东西究竟是什么才行啊。
  苏梦枕极为矜持地笑了起来:“略有研究。”
  第三十六章
  山中无日月, 寒暑不知年。
  仲彦秋究竟在这林子里窝了多久, 连他自己都不清楚, 一开始苏梦枕还会多少记着些,后来时间长了,他便也记不太清楚了。
  只不过等仲彦秋养在身边的小老虎都已经长成了威风凛凛的大老虎离开巢穴独居, 在隔壁山头打下好大一块地盘, 小虎崽都生了好几窝了, 仲彦秋还是那么小豆丁的一点大,包子圆脸杏核眼, 无论是冷笑讥笑嘲笑只要一弯唇角脸颊就是两个深深的酒窝,甜得半点气势都没有。
  唯一能稍稍显出些他阅历的,大概就只有一双澄明冷彻过头的眼睛了。
  老人, 根据他留下的记忆仲彦秋知道他叫做天机子, 天机子灌顶给仲彦秋诸多信息里有几门鬼灵的修行之道,颇为适合苏梦枕现在的情况。
  “此功法非逍遥派弟子不可学。”仲彦秋板着一张小脸, 仰着脑袋努力去看苏梦枕的脸,他这具身体的发育期颇晚,在人生中的前十六年里, 仲先生的身高一直都没有达到平均及格线。
  看看他这副样子, 再联想一下长大后清癯淡漠版的仲先生, 苏梦枕努力忍住想要笑出来的冲动,配合道:“还请先生教我。”
  不能笑出来,不然仲先生可是会生气的。
  可惜仲彦秋并不是个特别有情趣的人,闻言只歪歪脑袋, 一本正经道:“你当为我逍遥派大弟子,既入我门中,当遵我教规,传我道统,不堕先人之名号。”
  虽然天机子主要灌顶进来的都是各种逍遥派门人应该会的知识和功法,对于教规只传了个核心意思让仲彦秋自行领会,门派历史之类的就更不必说了,七零八落的看样子天机子自己也没背清楚。
  ——用他们逍遥派门人的话来解释,往事不可追,能从先辈们的事迹中领会到逍遥派代代相传的精神即可,硬是要把那一代代又臭又长的历史背下来,岂不与逍遥二字之意背道而驰。
  所以仲彦秋也就顺水推舟地只领会了逍遥派的核心思想,至于那没影儿的什么门规教训之类的……
  逍遥派的大弟子苏梦枕相当擅长这个。
  苏梦枕对着墙壁上仲彦秋默出来的功法无奈地叹了口气,不知为何,他总觉得对方的心理年龄跟着身体年龄一起缩水了不止一点点,要是以前仲彦秋绝做不出这种甩手掌柜一般的事情。
  罢了罢了,别的无需多想,他还是先学学该如何正确的引气入体吧——武功是身体内部能量的凝实,逍遥派的功法则是引天地之力为己用,从一开始修炼就不是一个体系的东西。
  一辈子都献给了建设太平盛世的伟大事业连个绯闻都没有更别说娶妻生子的苏楼主完全没有意识到自己已经进入了微妙的慈父心态,面对着仲彦秋那张糯米圆子似的小脸心甘情愿地开始做无偿苦力。
  然后完全不擅长谋划的仲先生心安理得地继续去研究那些玄之又玄的星象周易了。
  在天机子塞过来的东西里,看上去最难摸到边际的玄学反倒是仲彦秋学起来最快的,毕竟他的能力本就与之颇有共同之处,就跟做题一样,看着答案逆推过程总是要比从头开始解题来得简单。
  当然也不能说他没有努力学习其他的内容,逍遥派的医术他也学得相当不错,前些日子隔壁山头老虎生虎崽还是他去帮忙接生的,想来要是回到先前那个世界,他说不定还能帮花满楼换双眼睛。
  嗯,虽然他觉得以对方的性格是不会同意这种治疗方案的。
  仲彦秋的“风期”极为漫长,等到隔壁山头的大老虎已经老得跑不动了,仲彦秋仍旧是那副小豆丁的模样,多年以来他似乎半点都没有长过,这时间已经长到让苏梦枕有些记不得他本来是什么样子的了,只模糊在记忆里有那么个清瘦挺拔如修竹的身影,带着几分明月高洁的凛然淡漠之气。
  苏梦枕一边想着一边翻晒着洞穴里的药材——他的天资不错,功法练到现在已经能够拿起一些较轻分量的物体了。
  等仲彦秋拎着肉回来,他们就一起去隔壁山头投喂老虎,主要是仲彦秋去。
  那头老虎已经老得跑不动了,每天也就是在洞穴周围散散步,等着仲彦秋投喂撸毛,仿佛回到了小虎崽的年纪一样。
  但它到底到底是一头年纪很大的老虎了,老到与死亡近在咫尺。
  仲彦秋温和地抚摸着它的皮毛,厚实的皮毛干枯且毫无光泽,摸起来仿佛有些扎手的稻草,但是和以前一样的温暖。
  老虎“呜呜”叫着磨蹭着他的胸口,这场景若是叫不知内情的人看了其实是有些吓人的,老虎的脑袋一抵就差不多占据了仲彦秋的整个上半身,一张血盆大嘴只需要一张就能把仲彦秋的脑袋吞进肚子里去,但它只是软软地磨蹭着,就像还是一个小虎崽的时候一样,哀哀叫着撒娇。
  “乖孩子。”仲彦秋揉搓着它脖子上的软肉,老虎眯起眼睛露出了极为享受的神情,它的脸上老态毕现,寻常的老虎鲜少有能活到它这般年岁的,往往在体力最开始衰退时就被虎视眈眈的竞争者们,死于饥饿或者疲惫。
  苏梦枕喂了它一块肉,兔子的腿肉又软又嫩,老虎小声哼唧着伸出舌头舔了舔这个以前经常逗弄他的气息,它依旧看不见苏梦枕的存在,但是已经完全不害怕对方了。
  在一个太阳很好的秋日午后,老虎离开了它的洞穴,不知所踪。
  苏梦枕不知道老虎的习性如何,但他知道猫在感觉到自己命不久矣之时,就会悄无声息地离开主人家里,死在不会被人发现的地方。
  他有些担心这些年来越发显得孩子气的仲彦秋,仲彦秋却比他想象中要冷静得多,极为平淡地接受了这个事实。
  “生老病死,也不是我想阻止就能阻止的事情。”圆滚滚的汤圆脸,一双眼睛却是明亮而又冷彻,仲彦秋甚至还笑了笑,“况且早就习惯了。”
  他如此说着,神态自若地就把这篇翻了过去,转而和苏梦枕说起了下山的事情。
  没错,他终于准备离开这个住了不知道多少年的林子正式接触这个世界了,毕竟答应了天机子要把逍遥派的道统传承下去,窝在这个林子里可不是个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