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御宅屋 > 历史 > 长安醉,乱世皇妃 > 分卷(93)
  英雄气短常嗟叹,五将山前泪断肠。
  时有英雄,志向高远,时有美人,阴狠绝情,英雄与美人,总有一个会受到谴责,美人误国,英雄就是英雄,英雄气短,美人就是正义。
  美人怀中英雄冢。
  第二百二十五章 飞天舞
  政和殿,确切来说,是一处阁楼,共有上下两层,它属于未央宫的偏殿,自秦汉以来,这里便是皇家接待外来时节的地方。
  此时此刻,这里一片觥筹交错,欢笑声、丝竹琴乐声不绝于耳,歌舞升平,人人都忘记了这是乱世。
  乱世辉煌。
  众位使节一一上前与苻坚恭贺,皆敬了酒,萱城的视线一直落在苻坚面前的几案上,自从他盯上以来,已经有三十六国的使节上去了,苻坚的脸色渐渐的有些泛红,可他还是温柔的笑道,眼里的笑就像怎么都不会消失一样。
  就在第四十个国家的使节举盏相邀的时候,萱城凑了上去,一下子挡在苻坚面前。
  使节大人,皇兄不胜酒力,我替皇兄敬使节一杯。说罢,他仰头就灌了下去。
  这一下勐灌下去,喉咙里即刻像被千万根尖椒搅过一样,辛辣浓烈,萱城死死忍住。
  他从来不这么饮酒的,更不会喝下完整的一杯酒的。
  苻坚震住了,一只手臂扶住了他的手,皇弟。
  萱城并没有一杯倒,他只是有些头晕,眼前那使节一张一合的嘴里不知道在说些什么,他只听的苻坚在耳边细细道,朕替皇弟饮下使节这杯酒。
  萱城掐了苻坚一下,苻坚眉头一皱。
  那些使节看到苻坚脸色有些不好了,便礼节性的敬了一杯,不再逼迫苻坚饮酒。
  就在萱城迷迷煳煳的靠着苻坚身体的时候,耳边这时候忽然响起了一阵大气磅礴却虚无缥缈似的歌声。
  接着,萱城就被面前的一幕惊呆了。
  一群发髻高耸,金光闪闪的头饰,身上只着丝丝缕缕明黄薄衫,手臂皮肤裸露,绘有青色图腾,手指与腿上缠着六尺红绸的舞者进入了殿内,他们身材匀称,面着淡妆,却个个明媚皓齿,艳丽无双。
  萱城定睛瞧去,场内的舞者上身扁平,全身刚健有力,不似女子,却比女子妖娆多姿,舞者腰身柔软,舞姿优雅却奔放,裙摆与手脚上的红绸丝带同时飞起,仿佛凌驾于云雾之上,飘然羽化飞升的感觉,一双动情的眸子深深的望着前方,美丽妖娆,勾人魂魄。
  音乐阵阵高亢、时而绵绵悠长,如沙场擂鼓,忽如高山间流水。
  飞天舞。
  这是流行在陇南地区的飞天舞,飞天舞结合了中原舞与西域舞,舞者在起舞之时,配以飘逸的红丝带,仿佛飞天羽化,故此得名。
  萱城盯着苻坚,他的脸一下子烫了起来,不是因为他今日看见了这飞天一舞,而是他的脑海里瞬间想起了姚苌之语。
  飞天一舞,烟合云起,兄妹结草为扇,以障其面,天地乃有万物生灵。
  苻坚却在他耳边说,此乃我秦地的旧舞,飞天舞清商,弟弟,你记得吗?父王说了,彩凤鸣朝阳,元鹤舞清商;瑞此永明曲,千载为全皇,待到我们走出临渭,将全族都带入中原,朕才明白这一曲飞天舞清商,这是太平之舞。
  萱城说,民族大融合之舞。
  的确,飞天舞结合了西域舞蹈与中原舞姿,这是民族大融化下的产物,今日苻坚宴请西域诸国,以礼相待,不得不说是诚意满满,可萱城却不淡定了,苻坚捏着他的手揣在背后,萱城挣扎了几下却无奈冲不开束缚。
  苻坚借着面前酒盏挡住的机会在他耳边说,飞天舞起,兄弟同拜,结草障面,你知道吗?父王没说,可朕知道,这是几千年前的传统了,你看见了吗?为何这些舞者都是男子,因为他们在互拜天地,在结兄弟之情,你懂吗?
  萱城一下子扯过自己的手臂,我不懂。
  萱城逃出了政和殿。
  身体却像是被麻醉了一般,眼前的一幕一幕皆变的模煳起来,最后都成了一个小小的黑点。
  哎,阳平公。有人在他耳边喊了一声。
  萱城醒来的时候已是傍晚时分了,人已回到了府中,府中并不比早上的皇宫安静几分,到处都是兴奋的笑声。
  可苻坚出现在他的面前却让他大惊。
  你来这么早作甚?
  往年这个时候朕不是来了,朕都是这个时辰来的,你忘记了吗?苻坚笑眯眯的说。
  你不善饮酒,不必替朕嘛,你不知道,朕是海量的吗?七十二国使节又如何,朕不会醉的。
  是吗?可我听说,你小时候不饮酒,只知读书?
  苻坚稍一迟疑,后来朕不是登位了吗?朕学什么那还不容易,这饮酒又不是财狼虎豹,以后你别饮酒了,酒会误事的。
  你误事了么?萱城反驳。
  苻坚一愣,随即却笑了。
  走吧,出了这暖阁,去厅内瞧瞧吧,大家都来了,今年,朕还给你带来了一位客人。
  他口中的客人?是谁?
  果真如他说的那般,苻氏的一大家子都来了齐全,荀皇后带着自己的三个儿子太子苻宏、平原公苻晖、河间公苻琳,张伶然带着自己的儿子巨鹿公苻睿都坐在了一旁,见到苻坚携手萱城而来,几个侄子连忙过来行礼,拜见父皇,皇叔。
  侄儿恭祝皇叔,岁岁今朝,如日月之恒,万寿无疆。
  萱城一听便笑了,万寿无疆,你们几个,今年的贺词有点夸大了喔,不过,利是照旧,今年我为你们准备的利是,你们猜猜,是什么?
  苻宏心直口快,皇叔赏钱,最好不过。
  苻坚笑着插了一句,宏儿,你差钱吗?
  苻晖说,皇叔无论赏赐侄儿什么,侄儿都会护若珍宝。
  苻琳兴奋的搓搓手,皇叔,快拿出来吧,发钱好,发钱好啊。
  往年在大年三十这一日,几位侄子向自己贺了生辰,萱城都会准备利是,有时候是辟邪香包,有时候便真是金银钱物了,今年萱城却别出心裁,明月上来,手中各捧着四束颜色不已的花束。
  赐花。苻宏惊的睁大了眼,皇叔,这可是头一次啊,你赏赐花给我们。
  萱城笑笑,接过明月手里,花有百种,寓意非凡,你们都长大了,就像这花一样,世人见了都会赞赏不已。这枝独占春,生机勃勃,寓意高贵祥和,我把它赐给宏儿,宏儿,你是我大秦的太子,尊贵无比,说话做事要有一国之储的样子,大秦正在成长,你也在成长,守着它。
  苻宏接过萱城手中的这枝纯白色小花,皇叔之言,我铭记在心。
  这枝腊梅,就赐给晖儿吧,晖儿,做人谦恭雅静是没错,可做事一定要胆大心细,斗寒傲霜,永远不要屈服任何事物,你明白吗?
  苻晖接了腊梅,恭敬一拜,晖儿记下了。
  明月递上了一枝艳丽如火的鸡冠花,萱城把他赏赐给了苻睿,睿儿,人人尽知你尚武好战,永远就像一团火似的,秋日萧瑟逝去,冬雪融化,大地回春,唯有这鸡冠花傲立与万花丛中,你身为武将,立志报国,我苻氏有此健儿,甚幸,不过你记住,万事不可冲动,三思而后行。
  臣侄牢记在心。
  这枝白玉兰,我便给琳儿咯,琳儿,你最小,上头有三个哥哥,这个世上所有的事情最终都是美好的,阳光的,多情不改年年色,千古芳心持赠君,今日你的三位哥哥护着你,日后你的哥哥们若是需要你的时候,你要像这白玉兰一样,报恩,记住了吗?
  是,皇叔,多谢皇叔赐花。
  四位皇子第一次从自己皇叔手中接过花,且被萱城那么认真的解释了一番,脸上皆开怀不已,似乎自己都是国家的英才,生来便被赋予了重任,手中拿着那枝花,一时内心涌动。
  苻坚脸上挂着浅笑,拉着萱城的手过去落座了,今日说了要给你见一位贵客的。
  什么贵客?能被你看重,该不会是故人吧。
  苻坚但笑不言,他低头吩咐南岸出去请那位贵客进来,不一会儿,便从外面走进来了一人,萱城目光望去。
  来人身姿欣长,一身白衣,玉冠束发,面如冠玉,眼若桃花,眉眼如画如明月投怀,微微一笑,愈发雅姿美丽。
  不认识,可萱城却觉得这人面熟。
  东阳太守谢朗特来拜会大秦天王陛下,大秦阳平公。
  谢朗?萱城吃了一惊,他转眼盯着苻坚,苻坚笑道,你说错了吧,晋朝还是派人来了,安石派他的侄子来了。
  不必多礼,来吧,入座吧,谢朗,你是安石的侄子,待朕便如亲友一般,不必拘束,朕很是想念安石,不知你叔父他可好?
  谢朗走到座位上,轻轻撩开衣摆,端端正正的坐了下去,而后回道,叔父一切尽好,他让我向您带来了问候,恭贺天王统一北国。
  那就好,朕想啊,很想见安石一面,自从东山一别,一晃眼已是五年过去了,多么快的日子啊,不知何日还能再见安石。
  叔父说,你们会再见面的。谢朗道。
  萱城在心里默念,不要,你们最好都不要见。
  第二百二十六章 新年夜,喜
  叔父特向阳平公带来了问候,叔父说,恭贺阳平公平定蜀地,他日定要当面向阳平公讨教兵法谋略。
  讨教?不敢,安石兄这是讽刺我了吧?蜀地一战,多亏了安石兄相助,这才得以顺利平定下来,谢朗,当日辞别安石兄之时,我说的可是后会无期,安石兄难道这么快就想我了。
  谢朗微微一笑,他笑起来的时候,就像春日里的细风拂过一样温润,让人心情欣悦,阳平公,叔父说了,您爱口是心非,无期便是有缘再见,叔父说他与你有缘的。
  苻坚朗笑,这倒有趣的,安石倒与朕的弟弟有缘了,什么缘分,说来听听罢。
  叔父这倒没细说,阳平公,今日是您的生辰,那么,我便恭贺您福如东海澜,日临南山青松岚。
  东阳太守把酒祝长建,我之幸,来,仅以此薄酒回敬。萱城命明月为谢朗斟酒,又为自己斟了满盏,举盏相邀。
  谢朗举起了面前几案上的酒盏,苻坚却夺了萱城手中酒盏,朕代皇弟谢过东阳太守之贺。话落,便饮下满盏,萱城特意命明月斟满了酒,以示对谢朗的尊敬,可不想苻坚这一把夺了酒盏便替自己饮了,这敬意又从何谈起?可转念一想,苻坚身为一国之君,代替自己回敬谢朗,这是莫大的尊敬。
  谢朗稍一迟疑,继而才仰头饮酒。
  待他放下酒盏,嘴角抿笑,叔父说的不错,天王与阳平公同心,胜似一人,今日一见,果真如此情深。
  哈哈,苻坚大笑出了声,你叔父当真如此说了?他说的不错,朕与皇弟,自然如一人。
  此语一出,在座的几位皇子倒是平淡无事,荀皇后的脸上却起了波澜,有些难堪,苻宏询问,荀皇后摆摆手,无事,你安心待着吧。
  后来,便上了家宴,如往年一样,先上各式汤品,再上主菜,最后是水饺,水饺撤下才是甜品茶点。
  一家人便开始聊天,互相之间玩起了游戏,荀皇后不好热闹,早早的便和张伶然回了宫,几位皇子饮了酒,有些奔放,苻宏过来缠着萱城要玩纸牌,苻睿一听也来了兴趣。
  苻坚插进来说,今年朕也参与进来,好吧,皇弟。
  纸牌三人为一局,你是外人,掺和不进来。萱城这么回绝了苻坚。
  哪能掺和不进来,你看嘛,苻宏、苻睿和苻晖他们三人,你与朕和谢朗,这不刚好是两局吗?
  萱城失口无言。
  他被苻坚一本正经的无赖行径折服了。
  他说的没错,刚好两局牌局,可怜了小苻琳,还会只能在几位哥哥面前东张西望。
  谢朗今年二十三岁,正好跟苻宏年纪相当,别看他他长相嫩颜,性子却比苻宏沉稳多了,又聪慧伶俐,一下子就学会了纸牌。
  阳平公这是发明了什么新奇的事物,我还从未见过还能这般玩乐,回去一定要教给叔父,我那些哥哥弟弟妹妹啊,过年的时候正好凑成几局。
  你说的没错,你的那些兄弟姊妹们,个个都是少年英才。苻坚出牌,接了一句过来,当年桓温让你们都去修城墙,却不想没难到你们,反倒让你们个个都愈发坚毅了,听说,你的兄长谢玄接管了京口之兵,那可是一块好地方啊,是你叔父让你们练兵了吧。
  嗯,兄长刚接手京口兵,虽说是一块好地方,可人口稀少,兵力难以招募,都是南下的流民,哎,不对啊,天王,你在套我话吗?谢朗反应过来,只见苻坚脸上洋溢着一次诡谲的笑容。
  您怎么能套我的话呢?谁人不知,我晋朝兵力不足秦兵一半,天王,我们两国可是有十年之约的,您别想对我们动武。
  不会的,皇兄他说笑的,怎么能算是套你的话呢?再说了,你叔父部署的京口兵,你又不甚了解,我们秦晋之间是不会有战事的,我们这么友好的关系,是吧?哎,快点出牌,你要不要,我要啦。
  王炸。萱城尾音刚一落地,谢朗一把甩出,苻坚与萱城面面相觑,无声叹息。
  还是少年英才啊,学什么就是快,还学的这般透彻,皇弟,朕看,我们还是认输吧,这么玩下去,你府上值钱的东西都要被他们谢家的人搬走了。
  谢朗连忙谦逊笑道,天王说笑了,我怎么能拿阳平公府上的东西呢,再说了,此行我独自一人,就是我赢了二位,也无法带走战利品啊。
  谢朗,你倒是会说话啊,那你就看在我们大秦又穷又酸的份上,高抬贵手,放我们兄弟一马,让我们也赢一把嘛。苻坚毫无羞耻的开始讨饶了。
  萱城鄙夷道,皇兄这么没骨气,看我出招吧,不打得他落花流水,我就不是苻氏好儿郎。
  结果,这一局,依旧谢朗胜出,苻氏好儿郎遇见谢氏好儿郎,还真不得不服输。
  长江后浪推前浪,一代更比一代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