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御宅屋 > 历史 > 长安醉,乱世皇妃 > 分卷(28)
  萱城也知道,忠言逆耳。
  王勐反对苻坚宽宥他族,太子也反对,自己更不支持,可唯独这苻丕却独有看法。
  萱城由刚开始对他的好感变成了一丝的捉摸不透。
  苻丕藏有心机,萱城得出结论,他对苻坚说的那番话不是自己内心的真实想法。
  你倒是会说话。苻坚清冷一笑。
  苻丕琢磨不了他这句话的意思,更不理解他那个笑容。
  萱城嘴角扬起了一个笑容,他看向苻坚,正好回给了他一个神秘的笑。
  丕儿呀,你这府中也太冷清了吧。
  父王您说要节俭,儿臣不敢奢华。
  苻坚又是一笑,苻丕照样不懂那个笑容的含义。
  萱城对苻坚没了方才的怨恨,倒是心里明朗的像一朵桃花一样。
  苻丕觉得自己一定是哪里说错话了,不然苻坚不会对他冷眼相待了。
  苻坚站在一座小小的湖边上,指着对面道,丕儿呀,那座假山不错。
  苻丕小心翼翼道,父王慧眼。他干脆少说话。
  走,去看看。
  苻丕立马领着穿过湖中的小道,湖心有个亭子,亭子边上的花草看起来算是赏心悦目。
  暮色下来了,苻坚站在假山旁,用手抚摸着,恩,手感不错。
  萱城嗤笑,皇兄宫中有多少奇山怪石,难道没见过这些?
  苻坚道,宫中的虽好,可哪有这里的有形状,你看看这些假山,个个逼真的像真的一样。
  苻丕道,听说这些假山是慕容韡在位时赏给当时的燕国大司马的,燕国人人盛传他们的大司马如明月一般,这些石头是从长白山上运来,经过工匠们的雕琢,成了形状奇特的假山,儿臣刚搬来时,也是被这些假山吸引。
  萱城明白了。
  有时候,心有灵犀也许就是在这么一个瞬间。
  他的心疼了。
  苻坚其实真的和慕容冲很般配,他们是天生的一对,也许是前世是缘分,萱城在冥冥之中能感受到,苻坚身上那种强烈的帝王气息,千古一帝的气息,而慕容冲身上那股清冷如冰的气息刚好最能打动苻坚。
  帝王喜欢征服,征服强者。
  慕容冲是强者,只是现在还没有成型,苻坚是帝王,他就要征服慕容冲这样的强者。
  苻丕口中说的前燕国大司马,就是现在苻坚的后宫慕容冲。
  苻丕不知情,所以他这么如实的说了。
  明月一般么?他可真是这样的人物。苻坚低语。
  萱城问苻丕,好侄儿,你可听过一种鸟?
  什么鸟?
  金丝雀。
  苻丕道,听过,听人说很美很美。
  是,美艳无双。
  可侄儿却听说这种鸟世人很少能见到,不知是何缘故。
  第九十二章 故地重游
  萱城冷眼盯着苻坚,给了苻丕回答,因为它只能被关在笼子里。
  原来这样。
  苻丕叹了一口气,那这些主人也太自私了,这么美的鸟应该让世人都看看,关在笼子里,终究会被闷死的。
  宣城道,丕儿也这么认为?
  苻坚瞪了苻丕一眼,转而对他道,他是胡说的,你何必当真。
  父王,儿臣确实这么觉得,皇叔说那金丝雀被关在笼子里。儿臣认为不可,美是上天赐予的,养鸟的人太过自私,若是我,一定会把金丝雀放出去,让百姓都看到这世间的一种美。
  苻坚听完冷嘲热讽了一句,丕儿倒是大度。
  宣城听他们父子之间的对话,沉默在一边不做声。
  丕儿可见过前燕国的大司马?
  苻丕回道,未曾,父王您将慕容氏的皇族都迁移到了长安,儿臣守在这邺城,虽说是旧燕国的都城,却未曾一睹那慕容皇室的尊容。
  那岂非可惜?苻坚道。
  苻丕拱手谦卑道,儿臣为父王守城,那些亡了国的皇室有什么可见的,并无可惜。
  苻坚再次重复了方才的话,你还真会说话。
  苻丕立马缄默不言了。
  宣城冷笑一声,别吓唬自己的儿子了,他可不经吓。
  苻坚投他一迷之微笑,他最经得住吓。
  苻丕茫然无措的看看他们俩。
  既然如此,那跟着我一起去燕国的旧宫看看?苻坚忽然道。
  宣城愣住,苻丕亦愣住。
  苻丕恭恭敬敬又小心翼翼的说,天色晚了,您和皇叔一路走来也是辛苦了,还是回去歇着吧,儿臣明日再陪您去那前燕旧宫。
  宣城也说,回去吧。
  苻坚却坚持道,我自己去。
  宣城和苻丕说不得动他,只好跟着他一起去。
  出了苻丕的府上,往东走上几百米的距离便是前燕国的皇宫。燕灭亡之后,这里没有苻坚的同意一直在搁置,一砖一瓦都没有被动过。
  此时此刻,宣城踏上这片尘土时,感慨万千。
  浩浩荡荡的历史长河中,有多少个这样子的国家来之又去。
  王安石有诗文,六朝旧事如水流。
  宣城记得,高中时,他最喜欢的便是那首王安石的桂枝香金陵怀古,当时他暗自伤怀了许久,所以他在读大学的时候,才毫不犹豫的选择了南京。
  登临送目,正故国晚秋,天气初肃。千里澄江似练,翠峰如簇。征帆去棹斜阳里,背西风、酒旗斜矗。彩舟云淡,星河鹭起。画图难足。念往昔、繁华竞逐,叹门外楼头,悲恨相续。千古凭高,对此谩嗟荣辱。六朝旧事随流水,但寒烟、衰草凝绿。至今商女,时时犹唱,《**》遗曲。
  宣城默默的念了出来。
  弟弟何时变得这么好文采了。苻坚不知是称赞还是讽刺,宣城只能苦笑。
  王安石的文采不好那中国古代就没有才子了。
  你还是在伤感这里?你舍不得?燕国亡了,他们都到了长安,其实你早就想来邺城了吧。
  宣城不理会他的胡乱猜想,何况此刻身边还有苻丕在。
  苻宏那样的人都能察觉出自己的不对劲,为何苻丕这般聪明的人反倒对自己无动于衷呢?
  早晚都得亡,亡于你手,好的过亡于晋人之手。
  哦,为何?
  晋人在南边,要想北上渡过黄河,耗费的人力精力物力财力将是一个无穷数。
  你是为百姓着想,弟弟真是爱民如子啊。
  宣城道,比不上你。
  苻坚的仁慈不止在五胡十六国时期,就在后代都传遍了一千多年。
  尘土瓦砾,一点一滴的被风沙噬尽,曾经的辉煌今日不过苍凉,慕容氏算是幸运的,他们遇到了苻坚,所以才得以在亡国之后还能坐享荣华富贵。
  苻丕默默的注视着这一片大地,他的眼里有伤感,有一些怀念的意味,宣城不知道那丝怀念是给谁的?
  可他眼里更多的是壮志雄心,这是宣城在苻宏的眼里看不到的。
  苻丕有才,苻宏有情。
  如果前秦的太子不是苻宏,那么最适合的人是苻丕,可苻坚从来不提自己的这个长子。
  命运也许就是这样,后天长得好不如先天生得好。
  第九十三章 一首做不完的黄粱悲梦
  可宣城知道,这不仅仅是庶子和嫡子的区别,苻坚不是昏庸,他立苻宏为太子而把苻丕放到战场上,绝对是有自己的考究的。
  宣城注视着苻坚,苻坚凝视着这片陈旧的有些都蒙上了灰尘的宫殿,他细细的端详了许久,微微闭上了眼。
  回去吧。最后他说。
  苻丕谨慎的为他们带路,从燕皇宫回来都快亥时了,房间都准备的妥妥当当,宣城拍了拍苻丕的肩膀,微笑道,有劳了。
  哪里,这是应当的。苻丕依旧是谦恭的表情。
  这是宣城自离开长安后住的最好的一次,也是唯一一次跟苻坚分开,也许,苻坚跟苻丕有话要谈,宣城这么想。
  宣城很累,这么多天的行程,终于可以舒坦的睡个好觉了,他倒床就睡了。
  一晚上,他的耳边都没有停歇下来,总感觉有一个人在说话,模模煳煳的,他看到眼前立着一人。
  宣城费力的想要睁开眼,可脑袋就是昏昏沉沉的,神经一直不清晰。
  他说,这是做梦。
  一个怎么做都做不醒来的梦。
  那人的面孔很熟悉却也很陌生。
  似乎见过千百次,可似乎又从未见过。
  宣城,宣城。
  这人轻轻唤他的名字。
  宣城摇摇头,不,不是,我不是宣城。
  宣城,既然来了,就安心待着吧,这里终究是你的归宿。
  我要回去。
  回哪里去?南京?还是长安?
  对呀,回到哪里去呢,是南京还是长安呢?或者是洛阳,宣城一时迷茫。
  宣城,你记住,你到了长安,就要帮助苻坚,也要劝阻他,前秦是可以一统天下的,只要你不死。你不会允许自己死的,对不对?
  我不会死。宣城这么肯定的说。
  那人嘴角微微上扬,好,那就帮助苻坚吧,他需要你。
  记住,慕容冲必须死,不然他会害了苻坚,害了前秦。
  不,他不能死。宣城大吼一声,不知为何,他原本痛恨死了慕容冲的,可一听到要他死,他的心里却是反对的。
  那一眼,他忘不了。
  那个清清冷冷却胜似神仙的人物,他忘不了他的眼睛。
  慕容冲不死,苻坚必须死,两个人,你只能选择一个。
  宣城好悲伤,心痛的受不了,为什么?没有其他选择吗?为什么必须是他们其中一个?
  那人微微笑着,这就是你的命运,人,不能贪得无厌,得到一个必须失去另一个。
  可为什么非得在他们两个之间选择呢?宣城沉重道,我可以两个都不选择吗?我不想他们死。
  不行,要不然,你就永远回不到原来的世界,你见不到梁仁,见不到猪头,见不到小黄,见不到萝卜,还有你爸妈,你都将无法见到,你想想,是你的亲人朋友重要,还是一个对于你来说陌生的隔了一千多年的人重要。
  宣城闷声不语。
  一提起爸妈,猪头萝卜他们,宣城的心更难受了,好像有许多话要说一样,可是他不知道说给谁听。
  他想说,为什么要做独特的哪一个?毕业论文马马虎虎的完成了不就行了?
  为什么要跟梁仁打赌,一千多年的事关自己何事?
  为什么要选择魏晋南北朝这个课题来研究?
  一连串的为什么?宣城很想找个熟悉的人说说,可是他睁开眼,闭上眼,他谁都找不到。
  他伸出手,他蜷缩着身体,他深唿吸,他浅浅的吸一口气,眼前没有一个朋友。
  弟弟。
  弟弟。
  苻坚,对不起,慕容冲,我不能伤害你。
  他难过的流下了泪水,他感觉有人在摸他的额头,有人在耳边轻轻的说话。
  那个人很温柔,一直那么温柔的叫他。
  第九十四章 一首做不完的黄粱悲梦
  苻坚。他这么叫了一声,他的脑袋便清醒了,他看见苻坚坐在他身边,微微笑着,弟弟,你又在做梦?
  是梦吗?宣城此时唯一的愿望就是希望方才那个是梦。
  苻坚,你怎么在这里?
  苻坚也不纠正他的这么没礼貌,还是柔和的笑着,丕儿跟我谈了谈邺城的边防事务,谈完就半夜时分了,我想你大概睡了,便想来看看你。
  睡了还来看?宣城小声说。
  只有睡了才看的清啊,平时你嘴那么毒,总是跟我较劲。苻坚也这么驳斥他。
  宣城唉了一声,算了,那你快回去睡了,这么晚了,我也睡了,你走吧。
  你还是这么不客气的给我下逐客令,你呀。苻坚无可奈何的摇摇头,喃喃了一声,老天派你来,注定要怼我一生。
  可宣城真的是没话可说了,一梦惊醒,他现在不想看到苻坚,那张温柔的脸他受不了。
  苻坚见他微微合上双眼,一脸疲倦的样子,终是无心再这么坐下去了,便轻轻的拍了拍他的肩膀,睡吧,我走了。
  宣城目送着他走出自己的房间,长长的吸了一口气,又深深的吐出去。
  如果在慕容冲和苻坚之中选择一个人?那个人会是谁?
  宣城这般问着自己的心,他把手贴在胸口,心跳一下一下的,可是没有回答。
  第二天宣城的精神状态差到了极致,整个人都晕晕乎乎的,他一直在想昨晚那个梦,那个人,似乎在哪里见过,可总是想不起来,他不是慕容冲,更不是苻坚,那他是谁?
  宣城一个人琢磨的脑子都崩溃了,苻丕派人来请他去用膳,宣城才消停下来。
  你看起来气色不太好?苻坚在席间问他。
  宣城不怎么想搭理,苻丕又凑着关切的问,皇叔,要不我叫个大夫过来瞧瞧?
  宣城不好不回答他,不了,没事,不用担心。
  真的没事吗?苻坚问。
  宣城轻轻摇头,放心好了,只是昨晚没睡好,那么晚了,你还来打扰我。
  这一下子把责任推到了苻坚头上,苻丕倒是噗嗤一声笑了。
  苻坚斥责他,你笑什么?
  父皇,儿臣只是觉得,皇叔这话说的有点、、、他吞吞吐吐的不说后半句。
  有点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