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御宅屋 > 综合其它 > 快穿之男主他太淡了 > 郁普生11
  阴黎突然就掌握了变人的诀窍,似乎是只要她想变人的欲望达到某个阀值,就既不需要念咒语,也不需要施法术,自然而然就变成人了。
  她缠着郁普生教她做人,但老妖怪却总是对她爱搭不理。
  为此她还和他吵了好几次架。
  老妖怪说,“我只养猫,不养人。”
  这天晚上,郁普生又要出门,阴黎蹲在井檐上生闷气,也不像之前一样要追着跟他一起出门了。
  老妖怪走到门口回头望了一眼,那猫生气的样子实在是明显,让人想装看不出来都难。
  他回去把她从井檐上提下来,“当心掉下去。”
  猫四肢耸耷着,是副拒绝沟通的模样。
  “我得出门了。”郁普生放下她,转身往院外走。
  关院门之前,他又回头看了一眼,那猫在井边一动也不动,趴着的姿势还是他将她放下时的姿势,小小的白影在夜色里透露着可怜,可怜得就像被遗弃了一样。
  至于吗?不至于吧?郁普生走在路上,不禁思考自己是不是对猫太过严格了。
  他披着晨露回到小院的时候,那猫竟然还在井边,这是在井边待了一晚?
  一同待在井边的还有之前西郊外碰到的黑花狸猫。狸猫围着白猫转来转去,时不时就向白猫伸一爪子。
  自己的猫把脑袋藏在肚皮下面一动也不敢动,郁普生几步上前提住狸猫,不留情面地丢出院外,“不可再来,强扭的瓜不甜。”
  狸猫冲他叫了一声,在院门徘徊一阵儿,恋恋不舍地朝巷尾跑去,也不知到底有没有把他的话给听进去。
  郁普生回来的时候,井边已经没有猫了,他回到卧房,猫在猫床上。
  他在猫床边坐下,猫床虽然不大,但哪怕猫变为人形了睡着也还是够宽敞,何况她现在只是一只猫,他坐下去绰绰有余。
  “又哭了吗?”他将她的被子掀开,“我先前不该说那些话,做事当有始有终,我既养了便当养你一辈子。”
  被子里的猫不为所动,他继续道,“你变人之事本就因我而起,世事讲究因果,既然因在我,果也自当由我承担。我收回先前的话,猫我也养,人我也养。先前的话言之有失……望你见谅。”
  郁普生絮絮叨叨地说了一大堆,歉意说尽、好话道尽,结果回复他的却是猫的呼噜声,他叹了两口气,摸了摸她的猫脑袋,起身出去做早饭。
  书声琅琅,小院里风和日暄。
  到小稚童们快要下学时,猫才睡醒起床。郁普生在讲堂上布置作业,窗台上突然跳上来一只白猫,他转头看过去,猫也在看他。
  那双漂亮的异色瞳孔,里面流淌着春末初夏的花重锦城。
  这应当是没生气了吧。
  底下小稚童窃窃私语,“我没看错吧?夫子竟然笑了……”
  “好几日没见到小白了,我还以为它跑丢了呢。”
  白猫跳上讲案,窝下身体,将讲学的课本压在肚子下面。郁普生会意,抚了抚她的背,让小稚童们下学回家去。
  他将猫抱起,“可是饿了?”
  阴黎打了个哈欠,“没睡醒。”
  “那你继续睡。”
  她于是窝进他怀里,头一偏便睡过去。
  郁普生抱着她生火做饭,待饭好后,也不用他叫,菜香味一出来,某些馋猫自然就醒了。
  猫扒着石桌,见面前摆着的不是猫碟,而是人用的碗筷,于是心念一动……
  亭亭玉立的少女拿起筷子,小院里竹叶沙沙,似乎风都不请自来。
  有些画面……活色生香不为过。
  郁普生摆出碗筷本是为了讲解碗筷的历史由来和基本就餐礼仪,却万没想到他连嘴都还没张开,眼前便春光一片。
  阴黎拿起筷子好奇地比划了两下,正要伸出去夹菜,却兜头罩过来一件外衫。
  “你干嘛呀?”她不免埋怨,掀露出眼鼻后,对面的老妖怪何故蹙额疾首?
  郁普生将她头上罩着的衣衫抖开,给她把脖子以下的部位全都捂严实。
  他本已是清瘦身材,阴黎裹上他的外衫却越发显得娇小,皓首琼鼻,异色的眼瞳无辜又娇憨,偏偏眼尾有一抹慵懒风情,太过惑人。
  他后悔不迭,惨遭了自己教导史上的滑铁卢——教一只猫如何做人,首当其冲的怎么可能是碗箸使用和就餐礼仪!
  是穿衣蔽体!郁普生微微抓狂,简直不明白自己到底是怎么想的!
  他将阴黎捂严实后方才镇定下来,顶着她疑惑不解的目光,他掩耳盗铃道,“箸分很多种,有竹箸、玉箸、象牙箸……品箸留声是极为不雅的行为,击盏敲盅、泪箸遗珠同样不可——”取。
  “——你不喜欢我的人形?”
  她不喜听这些文邹邹的唠叨,打断他,抬手去夹菜。
  衣袂晃动见春光乍泄,郁普生赶紧将滑至她肩头的外衫替她拉起来,“何出此言,并没有不喜欢……”
  “我的人形不漂亮吗?”她说着敞开衣襟低头看了看,莹白的皮肤细嫩柔滑毫无瑕疵,她觉得挺好看的啊。
  “不可如此!”郁普生将她衣襟拢上,“做人跟做猫不一样,你要做人就须得知礼仪懂廉耻,以后在任何人面前都不可……袒胸露乳。”
  顿了顿,他仍旧不放心地叮嘱道,“尤其在男子面前。”
  阴黎似有所悟地点头,却依旧疑惑,“你活了这么久竟然还在意这个?”
  他语气肯定,“自然不可不在意。”
  听他这么说,阴黎拧了眉,“可我第一次变人的时候你也没要求我穿衣服啊?”她想了想又加了句,“哦!你还摸我了。”
  虎狼之词……
  “……那时你并未生出要做人的想法,因此我便只将你当猫对待。”
  少女点头,觉得这个解释还算说得过去。
  ……
  院儿里多了一口人,吃过午饭,郁普生便要出门添置一些衣食住行的用品。
  他原是想让阴黎在家等他,毕竟她穿着男子的衣服怎好出门。
  阴黎原地变猫,“这样就可以了啊。”
  白猫在男人脚边乱转,“我想去,你带我去。”
  因为之前的矛盾,郁普生已经好几日没见到这么缠人的猫了,一时竟有些怀念,他将猫抱起,欣然同意了。
  一人一猫走在路上,郁普生再三叮嘱,“不管遇到什么看到什么,都不准变人。”
  阴黎乖乖点头,“回来了才准变人。”
  他想了想,这样给她规定道,“只有你一个人而且手里要有衣服的时候才准许变人。”
  “好的,我记住了。”
  郁普生摸了摸怀里的猫脑袋,“你要是一直这么听话就好了。”
  猫抬起脑袋,眼神不可谓不认真,“我没有吗?”
  郁普生说不出违心的话,又恐真实回答惹得她耍小性子,便借机转移话题,按下她的猫脑袋,“嘘——不能再说人话了,我们要买东西去了。”
  一人一猫一问一答,竟已是到了人声鼎沸之处。
  软红十丈,八街九陌。闾阎扑地间,人家尽枕河。姑苏历来便是文人墨客的聚集地,更是墨香红尘中数一数二的富贵繁华之地。
  为了避免怀里的猫出乱子,郁普生给她买了好几样零嘴。等他手里提的东西越来越多后,他没办法再抱着她,便拍了拍猫屁股示意她站到自己肩上去。
  贪吃的猫为了空出爪子来舔舔糖人,直接像条布巾一样搭在了郁普生的肩上。虽然没有口吐人言,但这灵动劲儿也够让人侧目了。
  逛了近一个时辰,需要添置的大部分东西,郁普生都已经买来提在手里了。
  剩下的少部分没买的也算不得要紧物什,可以拖着等下次再买,唯只一样东西有些恼火,缺不得又让郁普生犯难。
  他站在女子的成衣铺前进退维艰,肩上的猫则一点没体会到他的难处,悠哉自在且专心致志地舔完爪子里的糖人后,还用肉垫拍了他两下,郁普生会意地递上去一块梅干菜肉饼。
  他正考虑着要不要直接买布回去自己裁自己缝的时候,成衣铺里出来了人,其中一位正巧他认识。
  朱暮芸是做布匹买卖的,生意谈成,她与衣铺的掌柜道过别,甫一跨出铺庄就看见了不远处站着的自家孩儿的夫子。
  她本就是要上前打招呼的,见郁普生朝自己望过来后,她脚步未抬便先带上了笑。
  郁普生先向她行了一礼,“徐夫人。”
  朱暮芸回礼,“郁夫子。”
  大概是家长的通病,见了孩子的老师,第一句要问的总是孩子的学习状况。
  “徐掌柜和徐夫人教子有方,子泓品性端正、聪慧志笃定,夫人过虑了,他的功课一向是完成得最仔细的。”郁普生有事相求,一番话说得不可谓不讨人欢心。
  这话里内容虽属事实,但实不符合说话人的脾性。
  听到子泓两个字,郁普生肩头的猫“喵”了一声,停下爪中的肉饼打量起对面的妇人来。
  原来这就是子泓的母亲……她之前在小稚童家借住的那两天,只见到了小稚童的父亲,那是个坐轮椅的中年男子,纵然不利于行,眉目间也无丝毫颓废之意。
  对于这突如其来的夸赞,朱暮芸心里暗惊,以往惜字如金的人怎的突然……
  生意人最会察言观色,抛头露面的这几年,朱暮芸早已将自己打磨得圆滑世故。
  她先是回夸了郁普生肩上的猫,然后回身看了看身后的成衣铺,虽有些不确定,但还是笑着试探道,“难得偶遇郁夫子,家中备有薄酒,郁夫子能否赏脸吃顿晚食,拙夫和犬儿实在翘首以盼已久。”
  郁普生微躬拱手,“徐夫人客气了,得夫人邀请实在荣幸之至,怎谈得上赏脸一说。何况我许久未和徐掌柜晤谈,心下向往还来不及,只是……”
  又听得他一长串的话,朱暮芸越发稀罕,就越发肯定心中所想了,她诚恳道,“郁夫子可是有什么为难的事?不妨说来听听,但有什么能帮到夫子的,在所不辞。”
  郁普生又一躬身拱手,“多谢夫人体谅,倒真有一事想请夫人帮忙。”
  肩头的白猫在两人你一言我一语中失了兴致,转而将注意力腾出来打量繁闹的街市。
  郁普生将要替阴黎买衣衫的事情说与朱暮芸听,三言两语见朱暮芸便懂了他的难处。
  被问及衣裳是替谁所买时,郁普生顿了顿,“是……远房侄女。”
  朱暮芸了然地点点头,“小事一桩,只不过郁夫子的这位远房侄女身材如何?芳龄几何?平时又可有什么喜欢的花样?我心中要有个大致把握才好给她挑定尺寸和样式。”
  阴黎回了神,郁普生控制住肩头躁动的猫,“身材比之徐夫人稍矮几厘、娇小两分;年纪豆蔻有余,未满及笄;喜欢的花样……”
  白猫“喵喵”叫起来,【快告诉她我喜欢仙气飘飘的!桃花好看!蝴蝶我也喜欢!衣服上有猫的最好!】
  桃花蝴蝶猫,这三样和仙气飘飘沾边?郁普生按住她,对着朱暮芸道,“喜欢的花样我却是不知了。”
  “喵?!”【你聋了吗?!】
  朱暮芸懊恼一笑,“看我问的什么问题,这种女儿家的小秘密……唉!我真是病急乱投医了!郁夫子莫怪,我原是想将夫子的差事办得妥帖些,哪成想闹了笑话。您稍等我一刻钟,我去去就来。”
  朱暮芸说着便回身往成衣铺走,郁普生手里的银子都未得递过去。
  阴黎气愤,爪子一挥直接抓乱他的束发,【讨厌你!】
  郁普生安抚她两下,“别闹,出来时你可答应好的。”
  阴黎重重地哼了一声,重新啃起肉饼来。
  还不到一刻钟朱暮芸就从成衣铺里出来了,她将手上的布包递与郁普生,“我按时下小女儿们喜欢的样式挑选了几套,应当不会出错的。”
  朱暮芸说完,注意到他发髻微乱,就自然而然地将视线转到了他肩头挂着的白猫身上,“我想起来了,子泓常提到一个‘小白’,我原以为是哪家的小姑娘,还曾警告过他不许冲撞冒犯人家。”
  像是说到了自家孩子的笑话,朱暮芸都说得笑了起来,“之前我上余杭看货,回来就听说他为了一只猫儿惆怅得连晚饭都少吃了一碗,想来小白就是眼前的这只猫了,真真是灵动可爱得紧啊。”
  白猫“喵”叫一声,【那当然,我可爱起来可是老少通吃的!】
  郁普生:“……”
  郁普生就买衣裳的事情再次和朱暮芸道过谢,问及银钱,朱暮芸却一再推却,“原不值几个钱,我又和这个衣铺的掌柜认识,情分一抵,掌柜就将衣裳送我了,郁夫子这钱我是万万不能收的。”
  朱暮芸说的是实话,这家成衣铺卖的衣裳仅胜在做工细致,选材的布料多是棉麻,绸缎的几乎没有,刺绣也并不繁复,所以这两三套衣裳确实值不了多少钱。
  说衣铺掌柜将衣裳白送与她,这同样也并非是推却的说词,只不过人情有来往,人家赠了她人情,她就少不得在布匹生意上让利人家两分了。
  郁普生也不好再用铜臭去污对方的心意,“劳烦徐夫人了,徐掌柜自来喜爱书画孤本,近来我正巧得了几幅画,倒尚能入眼,明日子泓来上学我便交与他带回去。”
  朱暮芸笑着点头,听他这话便知他大概不会应邀了,但还是相请道,“郁夫子可有喜欢的下酒菜,我让家里的厨娘提早做准备。”
  郁普生还没答话,肩上的猫就激动了,【红烧肉!芙蓉蛋也好吃!呜呜呜我想吃张大娘做的鱼……】
  “今日恐是没法拜访了,改日再登门。”
  【不——!!】猫凄厉一叫倒把朱暮芸吓了一跳,她朝郁普生行过礼,“既然郁夫子有别的事要处理,那我就不耽搁您了。”
  郁普生回礼,“徐夫人先忙。”
  朱暮芸带着丫鬟走了,这边一人一猫也往回走。
  走过闹市,猫抓着男人的头发质问他,“你为什么不去!你不去我想去啊!”
  郁普生挂了个小布袋在她猫脖子上,“你想去?可人家又没请你。”
  阴黎:“……”
  “老妖怪你变了,你以前不是这样的!”
  夕阳将一人一猫的影子拉长,橙红的光将猫的毛发照得透亮,也将老妖怪的笑染上了暖色,“近墨者黑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