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怀瑾道:那肯定是因为你们上次来的不是时候。说着,他拉着厉,并招呼上其它兽人,大家一起进了竹林。
  只见翠绿挺拔的竹子脚边,土地裂开之处,依偎着冒尖的棕色身影。
  沈怀瑾指着介绍道:这叫竹笋,是竹的幼芽,吃起来又鲜又嫩,既可以直接炒肉吃,也能晒干存到寒季吃。
  兽人们都很兴奋,没想到他们出来捕猎,竟然还抢了采集队的任务。
  沈怀瑾有心想挖点竹笋、砍点竹子回去,奈何没带上合适的工具。
  厉见他神情沮丧,一下子就明白过来了,安慰道:这里离部落不远,等明天带上工具,我再带你出来就好了。
  沈怀瑾这才放心。
  之后回部落的路就是一片平坦,如厉所言,从竹林到部落,只有兽人走半小时不到的路程,如果是亚兽平常出来采集时的速度,大概也只需要四五十分钟。
  回了部落以后,沈怀瑾第一时间将这个消息告诉了三位采集队长。他们都表示近期有空就会领队带上工具去竹林那边挖竹笋,然后再让沈怀瑾教部落怎么吃竹笋。
  第二天一清早,沈怀瑾和厉就拿上折叠锯和石锄去了竹林。
  竹林间还有薄雾轻露,有些阴湿,沈怀瑾幸亏带上了外套。
  挖笋时应选择枝繁叶茂、竹叶浓绿但带有少量黄叶的母竹作为找笋的目标,这样的竹子身边肯定有笋。看到冒尖的竹笋就拨开两边的泥土往下挖,挖时要循着竹鞭深挖,并且观察颜色,一般看着太老或者太嫩的,沈怀瑾也都不要了。
  这个可以吗?厉在一旁问道。
  沈怀瑾瞧了一眼,见竹鞭金黄色而且比较干燥,他点点头说,不错,可以继续挖下去,差不多了就用锄头锄断。不过不要光围着一根母竹挖,把母竹四周挖空的话,遇上刮风下雨的时候,母竹就会连根拔起,全部被毁,这样以后我们想用竹子、吃竹笋也没有机会了。
  厉点点头,他明白这个道理,就像他们捕猎时,再缺食物也不会把某种野兽猎完,不然没有母兽生小兽出来,以后的日子他们就不可能吃上这种肉了。
  两人挑挑选选共挖了两筐笋,正打算锯些竹子回去用时,只见音带着队伍拿着工具也来挖笋了。
  两队人互相打了招呼,沈怀瑾顺便把挖笋的技巧和注意点教给了大家,正好身边笋多,可以现场教学。
  大家学会以后便四散入了竹林,纷纷挖笋去了。音温柔地笑着,瑾,你们来得可真早,现在是打算回去了吗?
  沈怀瑾摇摇头,我们还要砍些竹子回去。
  音有些奇怪,摸了摸身边坚硬的竹身,好奇道:竹子这么硬也能吃吗?
  沈怀瑾被逗笑,竹子当然不能吃,我带回去是为了做工具。
  音这才明白,不好意思地笑了笑。他其实还想再和沈怀瑾聊会儿,但得去挖笋了,只能和沈怀瑾约定到时候让他看看竹子做出的工具来,便与两人告别了。
  沈怀瑾用折叠锯锯竹子不要太方便,为了让厉扛着方便,他直接锯去了顶部,留下约两米五长度的光秃秃的竹身,锯好的竹子用树皮绳仔细捆成一捆。
  在锯竹子的时候,他还发现了几个竹鼠洞,要不是手上没空了,真想抓两只竹鼠回去尝尝鲜。
  在亚兽们还忙着挖笋时,两人便一人背着两筐竹笋,一人扛着两捆竹子,和大家打了招呼便回部落了。
  沈怀瑾决定先拿这些竹子编竹席,回去后便指挥着厉把竹子劈成两半,砸尽中间的结节,再小心劈成约两厘米宽的竹片。
  他烧了一缸又一缸的滚水,一遍遍淋在刚刚劈好的竹片上,淋好后则放在太阳下晾干,等着第二天后续的处理。
  今天部落可谓是竹笋大丰收,不过大家都不知道怎么吃这种陌生的东西,于是沈怀瑾晒上竹片后,便到了对岸,教大家怎么烹饪竹笋。
  他决定做一个竹笋炒肉和一道竹笋排骨汤。
  切好的新鲜竹笋一律要过水焯一遍除去涩味,再捞出备用。
  石板倒油烧热后,沈怀瑾倒入了蒜和姜丝爆香,再倒入洗净切段的排骨翻炒至变色,倒入竹笋并加入适量的盐翻炒均匀,然后将其盛到一边的陶罐中,加适量清水没过食材,大火烧开后,转小火慢炖着。
  用过的石板不用洗,再加点兽油,放入切好的兽肉小火煸炒,直到兽肉两面呈金黄色为止,他再往里倒入姜丝蒜末甘草末等调料,继续翻炒出香,加大火候放入备好的竹笋。炒至竹笋熟透后加入盐调味,翻炒均匀后加葱段即可。
  两道菜做法都不难,沈怀瑾教会大家后,自己也能坐下安心吃了。
  此时竹笋排骨汤已炖得差不多了,厉先给被烟火熏得冒汗的沈怀瑾盛了一碗。
  淡色的汤水上又被点缀了几点翠绿葱花,看着就开胃。沈怀瑾喝了一小口,只觉得清淡却又不寡淡,排骨已经炖得软烂,竹笋还清脆可口,而且非常鲜美。
  竹笋炒肉则要重口又肥美一些,适合白天干了不少重活的人吃。
  沈怀瑾怕厉吃不饱,又额外给他煎了两块肉排,自己嘴馋也跟着又咬了两口,于是一顿饭后撑得差点走不动道。
  饭后,沈怀瑾又是和亚兽们一起去溪里洗澡,又是和厉屋边散步,又喝了杯用晒好的桃花干泡开的花茶,才成功消了食,安心入睡了。
  作者有话要说:  水季真好,生机勃勃,吃的还多!
  第47章 、教学
  晒好的竹片还要进行碳化步骤防止发霉, 碳化其实就是用高温烘,碳化后竹丝的颜色就成了浅咖啡色。
  沈怀瑾原本是打算烧陶烧炭的时候顺便烘了的, 后来想到他有两筐石灰石要煅烧,索性先花时间建个石灰窑,到时一边烧石灰石一边烘竹片。
  沈怀瑾要建的石灰窑不需要多大,毕竟只打算靠它办点小事。日后真要大规模煅烧石灰的话,沈怀瑾还是打算直接在石林和树林之间建几个大窑,既方便就地取材,又不会污染山谷内的环境。
  建好的石灰窑直径大概在一米二左右,下方挖进风口,顶部留烟口,由于沈怀瑾手头只有木柴和木炭两种燃料, 只好一层燃料一层石灰石堆叠上去,以增加炉温。捡来的石灰石让厉尽量砸成了小块,方便煅烧透。
  从上方点火,上方消耗的氧气让下方源源不断地进风,火焰逐渐往下直到整个窑内都燃烧起来。燃料烧尽后的草木灰通过炉排落下,又可以继续从上方添加燃料。
  沈怀瑾一边烧石灰石一边烘干竹片,因为建好窑子已经是傍晚时分, 他又心急,直接烧了起来,结果只好和厉轮流守了一整夜。
  天明时分,他估计石头也烧得差不多了,断火自然冷却后, 用木头小心地把烧好的石灰石夹到了藤筐里。
  烧过的石头还保持着原来的模样,只是颜色由青灰色变成了褐白色,也比同体积的石头轻了许多。沈怀瑾捡了一块扔进一碗水中, 只见生石灰很快融进水里,并立刻冒出许多气泡,水翻腾起来,并有热气升出水面。
  放热反应结束后,沈怀瑾用树枝搅了搅,没有什么硬块留下,看来以这个窑的温度来说,一夜的时间既不会过烧也没有欠烧,刚刚好。
  厉一副若有所思的样子,这个东西看起来有点危险。
  沈怀瑾表示赞同,烧过的石灰石就变成了生石灰,一碰上水就会放出很多热来,所以沾上了千万别用水洗。这碗白水也有腐蚀性,不要随便乱碰。
  厉点点头,幸亏他们住在溪对岸,平时不会有崽子随便过来玩,不然误伤就不好了。
  剩下的生石灰被放到了阴凉干燥的储藏屋放好,沈怀瑾现在首先要把竹席编出来,不然晚上睡觉的时候真是难熬。
  沈怀瑾编竹席也是新手,他找来厉和他一起跟着资料学。看着对方因为不认识字只能皱着眉头看图示的样子,沈怀瑾考虑起了其他事。
  他现在虽然没时间教部落里成员文字,但厉与他朝夕相处,本身也很聪明,现在逐渐教些简单的文字倒也可行。
  厉,你想学文字吗?沈怀瑾问道。
  厉一边用藤条跟着模仿图片上的编法,一边应声道:当然想,不过会不会累到你。他们现在只有晚上才会得闲,他虽然很想学文字,但怕打扰到沈怀瑾的睡眠时间。
  不会。沈怀瑾摇摇头,我们白天用碎片的时间学,一天学几个,时间久了认识的字就多了。
  两人商量好了就开始劈竹条,竹片太厚,竹条才能用来编制。
  劈竹条是编竹席最难的一道工序,劈出又薄又不至于断裂的竹片不仅需要耐心,还需要技巧。两人第一次编出来的凹凸感太强,不适合躺,沈怀瑾也不嫌弃,总归还能当竹排晒东西用。
  失败以后,他们吸取了教训,为了让席子更滑更舒坦,每根竹子只劈取竹子最外面的两层,不过这样编织一床席子,最少也需要几十棵竹子。于是在沈怀瑾编竹席的同时,厉还得不停地补充材料,流程于是又慢了许多。
  编出的第一张能用的竹席,他们没有自用。修最近一直卧床,沈怀瑾怕屋子里潮湿闷热,修的皮肤会闷出毛病来。第一张竹席于是送去了修的屋子。
  沈怀瑾进屋时,修正坐在木床上低声祷告,苗在一旁候着。
  沈怀瑾道,修,这是我和厉用新找到的竹子编的竹子,你放到床上,躺着的时候会舒服透气很多。说完,沈怀瑾和苗一齐把竹席给修摊上了,大小正合适。
  修向苗扬了扬手,示意他先退下。等苗出了门后,修拉着沈怀瑾在床上坐下。
  修出声时,沈怀瑾才发现对方的嗓音已经沙哑苍老到他几乎感到陌生的程度了。
  瑾,我听说你挖了些石头在烧,说是有什么用处?
  沈怀瑾点点头,烧的是石灰石,烧出来的石灰和其它一些东西混合后可以做出更好的水泥,建的城墙就很稳固了。
  修欣慰地点头,之前的水泥我也看过了,确实很好,建出来的城墙我相信一定能抵御住兽潮的。
  我听含说两颗圣兽果现在长得越来越好,今年衰季一定能成熟。
  他的声音里满是欣慰,自顾自道:阳现在已经没时不时为难你吧,现在部落里的人应该都挺信任你的。
  没有等沈怀瑾的回应,修只是接着问道:你和厉已经在一起了吧,你们打算什么时候正式结成伴侣?
  沈怀瑾从修的喋喋不休中察觉到了什么,他抿紧嘴唇,点点头,道:在一起了,找个合适的机会就举行仪式。修,你
  修笑着打断了沈怀瑾的话,他将自己一直戴在脖子上的兽牙项链摘了下来,最后摩挲了一把,放到了沈怀瑾的手中,送给你了。
  当初在莽兽丛林,这头野兽袭击了我,是露替我挡了一把。露是当时大河部落的巫徒,也有唯一一个能力足以担任大巫的亚兽,他死在了这头野兽嘴下。
  这头野兽被杀死后,我取下了它的兽牙,佩戴了百年,就是为了不让自己忘记对露的承诺,带着大河部落好好活下去。
  但这么多个日落月升以来,我一直在想,如果当初活下来的是露,部落也不至于
  沈怀瑾握紧了他的手,修,大河部落的困境不是你造成的,就算是露,也不一定能做得比你好。露当年救你,是真情实意,而你也用一百年的付出回报了他的恩情。
  修如释重负般笑了笑,能把大河部落交到瑾的手上,我也就安心了。
  沈怀瑾回了溪对岸继续编竹席,厉见他沉默,在他身边坐下,低声问道:发生什么事了吗?
  沈怀瑾定了定神,勉强笑了笑,觉得生命很脆弱,或许下一秒就会消失。
  修的身体更不好了吧。厉叹了口气,前两日我去看他的时候,他就没力气起身了。
  沈怀瑾搂紧了厉的腰,在拂面的春风里汲取对方身上的热度,所以我们要珍惜每时每刻才好。
  忙碌的生活禁不住烦乱思绪,愁绪很快随着春风拂过,余下心底涟漪。
  两人有了成功经验,没过多久就编出了一床新竹席。他们修了边边角角,往拼出来的木床上一铺,大小正合适。
  晚上终于能躺上凉快透气的竹席了,沈怀瑾喟叹一声。不过他没打算这么早就睡,反而拿出了下午用多余的竹子编的方方正正的竹篾,里面倒满了溪里挖来的细沙,差不多也能充当一个写字板。
  沈怀瑾兴奋地招呼厉,快来,我们从今天开始学文字吧。
  沈怀瑾把着厉的手,用削直的树枝当笔,教他正确的握笔姿势,不过以钢笔字的姿势在沙盘上写字确实不方便,沈怀瑾只好先从笔画教起。
  屋内早不用壁炉了,沈怀瑾做了个竹灯,和手机光一起照明用。
  先写你的名字吧。沈怀瑾一笔一划,认认真真地在沙盘上写下了一个厉字,然后让对方临摹。
  厉字并不复杂,对方临摹了几遍就写得有模有样了,原来这就是文字,感觉也不难,但写出来会有一种特别的感觉。
  沈怀瑾笑得意味深长,心想才学一个字能感觉到什么,迟早让你明白汉字的博大精深。
  今天还想什么想学的吗?
  想学会写你的名字。厉一字一顿道,沈、怀、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