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达老地方时,以银狼为首的凶兽已经结束了捕猎,正一个个咬开猎物的脖颈饮血,往常这个时候沈怀瑾就该离开了,但今天既然迟了,沈怀瑾索性也留了下来,继续观察它们。
  沈怀瑾没有看到预料中的野兽们大快朵颐的场景,只见它们将一头头失去了兽血的猎物堆在了一起,然后......
  然后它们变身了!
  沈怀瑾瞪大了双眼,眼睁睁见着远处的十多头野兽在瞬间就变成了全身赤/裸、高大健硕的男人!
  沈怀瑾在那瞬间几乎无法控制思维,但身体没有一丝犹豫,转身就跑,在向丛林中心方向行进了一两百米,确保身后密集的树能够遮掩住自己的身影后,才停了下来。
  他喘了两声,心乱如麻。
  眼前的一切都打破了沈怀瑾的认知,其实在最开始杀死那两头类狼兽后他就有所猜测,但过于匪夷所思的想法让他没有继续深思,因为他还需要回家的信念一直支撑着他走下去。
  是了,在看到野兽大变活人后,他不得不强迫自己承认,他根本就不在地球上了!
  他来到了一个陌生的、危机重重的、对他充满恶意的世界。他被迫失去了他的家人,失去了他的朋友。
  沈怀瑾指尖颤抖着。
  想到地球上的一切,尤其是他的父母,白发人送黑发人何其可悲。而他还未成年、天真烂漫的妹妹在失去哥哥以后又需要积攒多少力量才能安慰父母,撑着他们这个家继续走下去。
  认识到这点后,他强撑着的内心世界瞬间天崩地裂,闭上眼睛发出了一声呜咽。
  心神震荡之下,他根本没注意身后有陌生气息正在接近,直到他听到了一道低沉的笑声。
  沈怀瑾还未来得及回头便觉后颈一痛,身子已不由自主往下软去。
  失去意识之前,他落入了一个带着男性气息的怀抱。
  第4章 、部落
  沈怀瑾是在一阵摇晃中醒来的。
  他被一个男人抗在肩上,对方宽阔强壮的肩膀顶得他的胃隐隐作痛,鼻尖在男人走动还时不时蹭到对方小麦色的背肌,他甚至还能闻到一股淡淡的汗味。
  有点恶心。
  沈怀瑾此时还没完全清醒,只觉得胃里泛酸,浑身都不舒服,于是奋力挣扎起来。
  放开!放我下来!
  银发兽人只觉得肩上的亚兽好像一条被迫来到地上的水生,拼命蹦跶,嘴里还喊着他听不懂的语言,只觉得格外的烦躁,但考虑到这是他见过的最美丽的亚兽,作为一眼就将他预定下的兽人,他决定宽容一些,于是双手掐着对方的腰,尽量轻柔地将他放回了地面上。
  沈怀瑾被晃久了,落地后一时间没有站稳,情急之下拽住了男人有力的胳膊,随后抬头看他。
  面前的男人大约有两米一高,身材壮硕,只在下半身围着一条兽皮裙。一头短银发沾了些血腥,此时略带潮湿地搭在眉骨上。他的眉骨锋利,鼻子高挺,左眉尾上还有一道疤痕。
  他不说话,只是用一种阴暗潮湿的眼神直盯着沈怀瑾,显得阴鸷而危险。
  沈怀瑾几乎瞬间就明白了。
  对面的男人对他产生了欲望,不论是哪种欲望,被这种可怕的、能变成野兽的男人盯上,都让沈怀瑾毛骨悚然。
  他触电般放开了拽着男人胳膊的手,随后用一种小心翼翼、略带试探的语气问道:你们是谁?这里是哪里?
  对方的眼神终于不再是直白地展现出欲望了,而是皱起眉头,看起来应该是根本没听懂他在说什么。
  沈怀瑾:
  淦!早该想到的,能让野兽大变活人的异世怎么可能用C国的普通话做通用语,对方能听明白才有鬼了。
  沈怀瑾快速观察了下四周。
  十多头野兽此时都是人形,扛着猎物,个个壮硕,而他的背包被另一个空手的高大男人拿在手中。对面之于他是绝对的数量和武力压制,情况着实不妙。
  好在这群由野兽变成的人猎物丰富,看样子还不至于将只够塞个牙缝的他一同吃了从他被打晕抗走而不是就地宰杀就看得出来。
  只不过语言不通让他失去了沟通和谈判的机会,双方一下子陷入沉默,沈怀瑾暂时也找不到逃脱的方法。
  银发兽人看到了沈怀瑾变化莫测的脸色,忍俊不禁,显然明白了沈怀瑾现在的困境。
  猝不及防下,沈怀瑾被他拉起右手强硬地抚在对方□□的左胸上。
  暗绿色的眸子紧紧盯着他,对方开口道:#,%¥#。
  沈怀瑾:?
  还未等他反应过来对方应该是在自我介绍,一记手刀已经朝着他的后颈而来。
  银发兽人揽住了沈怀瑾的腰,想起他醒来发现自己被扛着时气急败坏的样子,原本的动作顿了顿,还是妥协般地选择抱着他赶路。
  算了,毕竟是这么漂亮的亚兽,骄纵点就骄纵点吧。
  厉发现那个暗中偷窥的家伙很久了,原以为是无意间来到了临山原的流浪兽人,总是孤零零的一个,没什么威胁。虽然是从莽兽丛林逃出来的,但看起来就很弱的样子,他压根就没放在心上。
  今天却有些例外,那个往常早早就离开的流浪兽人选择待在了原地,还因为看到了他们变身的场景吓得掉头就跑,慌张得像被追赶的猎物,这让厉难免起了些兴趣,让其他兽人继续处理猎物,他则悄悄追了过去。
  接近对方时,厉才发现对方并不是兽人,而是一个用奇怪的兽皮遮挡住全身的亚兽!一个胆敢躲在莽兽丛林的流浪亚兽,真有意思。
  厉舔了舔自己捕猎过后格外干燥的嘴唇,轻轻笑了一声,一手刀砍在了亚兽的后颈上。
  揽住亚兽时厉才发现对方惊人的美丽。
  一头夜色般浓重的黑发,白皙透亮的皮肤,朱果一样艳丽的嘴唇,厉不能再讲出更多的话来形容怀里的亚兽,只觉得对方哪个部位都长得贴合他的心意,让他的心砰砰直跳,他想要拥有的亚兽就该是这个模样!
  厉向来知道自己勇猛,他现在还不到兽人最强健体魄的年龄,就已经能跟首领岩和另一个首领继承人凛打成平手。等再过几年,他必定是大河部落最勇猛的兽人。
  正因如此,他觉得只有最美丽的亚兽才配得上自己,为自己孕育幼崽。从他成年后,部落里陆续有亚兽向他示好,包括那个被众多兽人吹捧的阳。厉从来不搭理他们,他想拥有更好的、更美丽的亚兽。
  原本他打算今年与凛商量着,由自己带队前往天河原赶集,顺便在那里找找有没有合适的亚兽。现在倒是没必要了。
  意外的猎物,是我的了。
  厉得意地将亚兽抗在了自己的肩上,摸到腰的时候满意地咋舌,心想这么细怎么就不露出来呢?
  谁知道行路到一半,肩上的亚兽就拼命挣扎了起来,嘴里还叽里呱啦的。
  想到自己怕伤到柔弱的亚兽下手轻了却遭到反抗,厉心生不满,不过他舍不得指责自己的小亚兽,还是耐心地将他放了下来,看他到底在闹什么。
  见到他黑色的、湿漉漉的眼睛略带愤怒地看向自己,厉觉得自己瞬间就兴奋了,闭着眼的亚兽只让他感慨美丽,睁开眼的亚兽却让他口干舌燥,在过去生命中的十七个炎寒期间,他从来没有这种迫切地想得到什么的心情。
  亚兽嘴里说着稀奇古怪的话,并不是东大陆的通用语,厉怀疑他或许来自西大陆那个千年前就被横断山脉彻底隔绝的远方,不过厉不在乎亚兽来自何方、从何而来,总归注定是属于他的了。
  语言不通也没关系,反正大巫修有谛听的天赋,可以恳求大巫教他东大陆的语言。
  厉看着面前陷入困境的亚兽表情变了又变,心中隐隐有种欺负对方的快感和让他湿漉漉的眼睛落下泪来的冲动。
  厉,我叫厉。高大的兽人将亚兽的手压在自己的左胸上,让对方感受因他而鼓噪的心脏,郑重地开头道。
  厉又打晕了他,这回学聪明了些,好歹是将亚兽小心地抱在胸前。
  大河部落。
  厉,这是谁?今天厉带领的狩猎小队回来得比往常迟很多,首领岩担心出了什么事,一直等在部落中间的空地上,小队一回来便赶了上去,发现厉居然抱着一个人,看身形,竟然还是个亚兽。
  兽人的天性让厉下意识地将怀里的亚兽往里藏了藏,挡住了岩探究的目光。
  一个流浪亚兽,我在接近莽兽丛林的地方找到了他,决定与他结契。
  厉说完,也不管愣在原地的岩,径自往自己的茅草屋方向走去。
  猎物一到部落便要及时处理,因此部落里其他的亚兽和兽人们都纷纷往空地来,见状,好奇地朝厉的方向和他怀里的亚兽看去。闻讯而来的阳见到此景,恨恨地跺了跺脚,眼睛死死盯着脸被厉的背影挡得严严实实、只露出一点黑发的亚兽。
  厉,站住。一个干瘦的老头从边上的茅草屋中走了出来,看到了一头黑发的沈怀瑾,将他送到我的药屋来。
  这个干瘦的老头就是大河部落的大巫修,药屋紧挨着他自己的棚屋而建。修会巫医,平常就在药室配置草药、安置受伤的兽人等。
  大巫,这是我的亚兽,应该和我住在一起。厉心中不满,但在大巫面前还是收敛了些态度,他对大巫一向尊重。
  修浑浊的双眼看向亚兽的黑发和身上奇异的兽皮,沙哑的声音带着一丝颤动道:不,孩子,他来自远方,他不属于你。
  大巫修感知到了一种无法言喻的气息,他觉得这个陌生的亚兽或有祭祀之力。
  将他送到药屋去,你可以在他醒来后找他。修将手中的木杖杵向地面,以不容抗拒的语气下达命令。
  大巫将话说到这般地步,厉已经无法反抗,好在他知道大巫性格平和,不会伤害珍贵的亚兽,只好转了个方向,一边往药屋走一边嘟囔着:大巫可不能让巫助们把他磕碰了,我好不容易找到这么漂亮的亚兽,一旦醒来你得叫巫助赶紧来喊我。
  厉咬死了要与小亚兽结契,根本没把大巫说的他不属于你放在心上。
  周围的兽人和亚兽们可不知道大巫这般态度是为何般,只觉得平时对亚兽爱答不理的厉居然找了个流浪亚兽还这么宝贵,边处理着猎物边啧啧称奇。
  一部分亚兽觉得心有不甘,兽人们倒乐见其成,毕竟平时风头都让厉出尽了,小亚兽们很少关注到他们。而厉一旦结了契,有了伴侣,兽人的忠诚决定了厉与其他亚兽不会再有纠葛,那亚兽们再怎么不甘也只能将目光转向他们了。
  当然,在发现那个被厉带回部落的亚兽漂亮又聪明时,兽人们又纷纷哀嚎为何就厉有那种运气,这也是后话了。
  厉走进药屋,小心翼翼地将怀中的小亚兽放在了床上后,就被巫助苗与巫助含客气地请了出来。这两位刚才一直忙着在药屋制药,没跟着大巫出去。
  厉颇舍不得地又瞧了几眼床上的小亚兽,又道:苗,含,小亚兽醒的时候一定要来叫我!确保听到肯定的答复后,他才出了药屋。
  厉没在意空地上大家或直白或遮掩的探究目光,拿了把石刀走入人群,同大家一起剥起兽皮来,这些兽皮硝制后可以缝在一起用以裹身,让无法变身的亚兽在寒季不至于冻死,剩下来的,则要拿到集市上换些盐和陶器回来。
  用着手中的石刀,厉倒是想起了小亚兽之前手中拿着的东西,也是刀的模样,很薄,在阳光下还会发光。厉捡起的时候无意间碰了下,手指头居然被划开了道小口子。这把刀后来被厉放回了小亚兽那个同样用奇异兽皮做成的包里。
  话说那究竟是什么兽的皮啊?厉活了十七个炎寒季也未曾见过,难不成小亚兽真是从西大陆而来?那奇异兽皮也是属于西大陆特有的野兽吗?
  厉发现他的亚兽浑身都是秘密,而他迫切地想要了解关于这个亚兽的一切,从里到外。
  第5章 、兽人
  沈怀瑾这次总算不是被晃醒的了。
  他揉着脖子起身,暗骂了那个眼神放肆的粗暴大块头一句,借着漏进来的阳光观察他所在的屋子。
  毫无疑问,一个茅草屋,还有点漏风。
  看来他目前所处的环境确实落后得可怕。
  屋子大概十几个平方,没什么家具,除了沈怀瑾刚才躺着的床便只有一个木架。床应该是由一段巨木直接敲作的,上面盖了两块灰色的、沾着点血迹的兽皮。木架上有几个木制或陶制的小罐子,沈怀瑾走近就闻到了一股清新的味道,应该是原始人额兽人自制的草药。
  正当沈怀瑾想观察看是否有自己熟悉的草药时,门被打开了。
  一个干瘦的老头带着两个清秀的男子走了进来。他们显然比沈怀瑾刚才遇到的那群兽人要矮得多,尽管如此,两个年轻人的身高也都在一米八以上。
  他们身上不仅穿着兽皮裙,还套了一件兽皮制的简易马甲,老者脖子上和手腕上都有兽牙制作而成的首饰,手中更握着一根头部安着骷髅兽头的木杖,显然地位不低。
  其中一个年轻男子见他已经醒来,脸上带着惊喜地冲他说了什么话。沈怀瑾没听懂,也不在意,看着面前朝他微笑的老者,边说话边做笨拙地做着手势,尽量用肢体语言表达出自己的意思。
  你好。是你们救了我吗?请问你们是谁?
  老者点了点头,手指了指自己,道:修。指了指身后其中一个清秀男子,苗。又指了指另一个看着更木讷些的男子,含。
  这看起来就是在回答沈怀瑾的两个问题,老者像是完全听懂了沈怀瑾的话一样,震惊之余沈怀瑾又问道,你能听懂我在讲什么吗?这次他没有加上任何手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