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生总是这样,意外和惊喜不知道哪个先到,但是当它来临的时候,你毫无招架之力,只能任由它将你的生活撕得支离破碎,还得被迫接受。
一小时前,冠亚的总裁办内。
陆哲修换好正装,正在等他们定制的婚戒,他还欠结夏一个正式的求婚仪式,今天将好是苏氏的大日子,他打算在今晚苏氏的宴会上当众向结夏求婚。
他看了看表,眉眼间流露出一丝不耐,怎么回事,迟到半小时了。
桌上的电话响起,“陆总,送婚戒过来的车子半路出了车祸,随车的人倒没什么大碍,但是因为现场太混乱,您的婚戒……不见了。”
陆哲修默了两秒,他很想发火,但也知道发火无济于事,“派人去找,无论如何都要找到。”为什么在这样关键的时刻,会出这种纰漏?
“呃,好的,另外,您有一封信,现在方便给您吗?”
“拿进来。”
真的是一封——信。
是久违的黄色油皮信封,红框框的地址栏内规整的用毛笔写着“陆哲修亲启”五个字,还是繁体的。
陆哲修抽出里面整齐迭放的一张轻薄软和的宣纸,抖开来一看,墨迹很新鲜,显然是新书的。
陆老弟:
见字如面。
收到这封信,你定会觉得蹊跷,其实于我而言,此信可写可不写,但我仍旧愿与你最后一次推心置腹,即便
在看完此信之后,你怕是要将我恨之入骨,也罢,就当我提前给你做个心理建树吧。
我知你视我为知己,你为人谨慎多疑,便也就是我这状似闲云野鹤的闲散人等能够稍稍入你法眼,没有共同利益,也就没有明争暗斗,与你相识这二年以来,鲜少见你与人能开诚布公同我这般,不想最后我仍是辜负了你的情谊,实属惭愧。
我终究是一俗人,天下熙熙,皆为利来;天下攘攘,皆为利往。你身处名利场,便更能理解我辈之心态,我已在这潭浑水里沉浮几十年,哪里还有什么淡泊明志的心境,所图无非一己私利,此次苏氏之殇,乃一死局,而我这颗棋子的妙用,便是为了打消你的疑心。
你会入局,皆因关心则乱,你钟情于苏结夏,便也令她成了你的弱点,有如蛇抓七寸。冠亚固若金汤,难以攻之,但苏氏风雨飘摇,一击即碎,利用她来打击你,足以令你万劫不复。
此财求的凶险,我亦战战兢兢,叁十六计走为上,我若滞留,恐遭大难,多说无益,切勿寻我,我早已铺好后路,只得提醒你,前途艰险,生死未卜,你好自为之。
当然,依你之卓越,必能死局逢生,力挽狂澜,遥祝。
老邬敬上。
陆哲修看完,猛地将纸捏成一团,他眼前一阵一阵的发黑,只觉得胸腔中气血翻江倒海直冲天灵盖顶,他踉跄了一下,“结夏……”他慌乱中想要摸索桌上的手机,却乒铃乓啷的碰掉了一桌的东西,眼前所有的影像都变成了重影,无论如何都对不了焦。
“呃!”他的后脑勺传来剧痛,仿佛有什么东西溢裂而出,他痛苦的用手捂住头,努力控制住已经失去平衡的身体想朝门口走,却还没走出两步,整个人便轰然倒下,完全失去了知觉……
苏氏签约仪式的后场也已经乱做了一团。
“姐姐,你为什么要认输!刚才苏仲权在台上大放厥词的时候,你为什么不阻止他呢!”结夏心焦如焚。
苏依雯看上去却淡定的多,她虽然面色沉重,但语气还尚算平稳,“没用的,他们一定做好了万全的准备才敢这样临场变卦,我跳出来发难,只会让事件演变成一桩家族丑闻,对苏氏又有何助益呢?”
“那难道我们这么久的心血就白费了吗?就这样把整个苏氏拱手相让到那种人手里去?”
苏依雯定眸盯了结夏几秒,“结夏,这家公司的背景调查,你当时做下来,真的没有任何疑点吗?”
“我发誓,比白纸还干净!”一听苏依雯这么说,结夏急了,“企业是老陆介绍的,背景调查也是冠亚的团队配合我一起做的,他这么谨慎的一个人,怎么可能会在这么本质的问题上出漏洞呢?”
苏依雯没有对她说的这番话做出回应,她偏过头去想了想,“你联系上他了吗?”
“没有,不知道怎么回事,打不通他的电话啊!”
“这个事情的关键点都在他身上,结夏,你一定要找到他,否则我们可能无法得知真相。”
“呵,”结夏的表情看起来已经有些急躁,她不可置信地挑了下眉,“听你这么说,你好像在怀疑他?姐姐,你不想办法对付敌人,你怀疑自己人?”
苏依雯摆了摆手,“你先别激动,我没怀疑任何人,但现在出了这种差错,难道我们不用问清楚吗?他是最了解这个项目的人,万一他那边有转机呢?”
“你说的对,”结夏慌乱的点头,“我去找他,我现在就去找他……”
说着她便朝门口冲去,却碰上了正赶过来的裴宇飞。
“结夏,你去哪里?”
“去冠亚!”结夏脚步不停,风风火火的掠过他的身边。
裴宇飞的眼神晃了晃,但却没人发现他这个细微的表情,他急忙跟上去,“我送你。”
“结夏,你们家这是怎么回事?我也是刚才看了实时报道才知道,不是说是一个万无一失的项目吗?怎么会出这么大的纰漏?”裴宇飞今天没有骑他的机车,开了一辆豪华的双人轿跑,他扭头看了看上车之后便没发出任何声音的结夏,状似关心的询问道。
“我不知道,我也不知道是哪里出了问题。”结夏的语气听上去有气无力的。
“我怎么听说妃姐好像也在这个项目里插了一脚?”
“她没有,她只是跟着我们去谈判……”结夏说到这里定住了,脑子里突然闪回过很多画面。
他们得知这个项目,是从原乡老板的嘴里了解的,并且当时原乡的老板还给了她很多的意见,话里话外都非常积极的促成他们之间达成合作,可是在临了要去谈判的时候,从雯妃却突然出现了,还变成了什么随行的人,陆哲修还说这家企业的负责人跟她相熟?
原乡的老板和从雯妃,他们之间会有什么牵扯呢?而这两人都和老陆关系匪浅,也和那家企业关系匪浅,为什么一切都这么凑巧呢?
结夏突然觉得头有点晕,“你是不是知道些什么?”
“我没什么发现,我只是因为一直在缤纷里看见陆哲修经常找妃姐不知道谈些什么,以前他没和你在一起的时候我也从没在意,但是他和你在一起之后,也常来,我就多了个心,有一次你不是跟着来的吗?陆哲修是不是还把你打发走了,记得吗?”
结夏没说话,她记得的,陆哲修出了远差回来,从雯妃第一时间便找上了他,她执意要跟去,被他打发走了,自己单独和从雯妃密谈。
“至于妃姐和这家企业的关系嘛,我是偷听到的,她和我二叔吵架,说什么她让那家企业勾搭苏氏都是为了二叔的公司好,但是我二叔好像在怪她多事,又怪她和别的男人出去不告诉他,把他气坏了。”
结夏的眼波开始变得不平静,从雯妃跟他们去谈判,裴慕珩不知道?她明明说他是知情的。
裴宇飞暗暗撇了一脸震惊的结夏一眼,“当然,我就这么一说,你也就这么一听,绝对没有挑拨离间的意思哈,只不过他待会和你说什么,你心里一定要有个计较。”
结夏没搭腔,将头扭向了窗外。
裴宇飞的表情却变得轻松起来,嗯,看来二叔说的是对的,对付聪明的人,你只要往他们心里埋下一颗怀疑的种子,他们自然会让它发芽开花。
他们一同去了冠亚,却扑了个空。
“对不起苏小姐,总裁出了远差,归期未定。”总裁办的秘书非常公式化的回复道。
“归期未定?”结夏愣在当场,什么叫归期未定?他们明明昨晚还在一起,他还说过几天要带她去国外选婚纱,怎么现在就归期未定了?
“没关系,结夏,”裴宇飞安慰道,“要不,你去他家再问问?”
“行。”结夏其实已经有点慌神,急急忙忙的往外赶,裴宇飞几乎小跑追在她身后,“你别急,他有什么事肯定会跟家里说的。”
到了陆宅,他们得到了同样的说辞。
“对不起,苏小姐,少爷出远门了,归期未定,老夫人这段时间身体不好,不便见客,您还是请回吧。”伍妈的态度是从未有过的淡漠疏离。
结夏的心态崩了,短短一夜时间而已,她在这陆家的门前,已经变成客了,昨天还要她掌管陆氏的信印呢,今天就被远远拒之门外了?
她突然想到那枚印章,今早她离开陆家的时侯去跟叶轩琪要了过来,此刻还躺在她的随身包里,她立刻将它翻了出来,举在伍妈面前,“这个章,伍妈你认识吧?它现在在我手上,据说它有通天的本事,如果你们不想陆氏被折腾得翻江倒海,就带我去见陆妈妈,陆哲修到底去了哪里,她不可能不知道!”
“这……”伍妈一见那个章便为难了,“你稍等。”
她返回内室,不一会儿又走了出来,“夫人依旧不愿意见你,她托我带给你一句话,是陆家对不起你,印信在你手上,你想要做什么都可以,但是不要在打探少爷的消息了,他不会见你的。”
这算什么?这到底算什么?!为什么要说陆家对不起她?陆哲修究竟做了什么事,让陆妈妈也如此失望?他人又到底在哪里?结夏的心底在咆哮,她眼神滞结,失魂落魄的往外走。
伍妈在她身后跟了几步,欲言又止,最终还是没开口。
她脚步踉跄,裴宇飞见状急忙上前扶住她,“结夏,你别慌,他要是真的是无辜的,一定会露面跟你解释的,绝对不会就这么凭空消失。”
他不说倒还好,这么一说,结夏心里更加的慌乱无助起来,凭空消失……他好像真的凭空消失了,为什么,为什么在这种时候,他凭空消失了呢……
叶轩琪立在窗侧,撩起窗帘的一角看着结夏仿佛行尸走肉般远去的背影,心里的哀恸一阵大过一阵,一旁的伍妈眼中也似有不舍,“夫人,您就真的不见见她,跟她说明真相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