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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九章
  席晏在律界打拼这么多年,经历过大大小小的案件,习惯了别人的阿谀奉承,只是没有一次像这次这样棘手。
  案子复杂就复杂在黄亚茹跳楼自杀,摔得血肉模糊。黄亚茹的母亲—郑庭芳又是个柔弱单纯的女人,听已经背后收了钱的亲戚怂恿:小芳,亚茹已经死了,入土为安啊。于是一个年华正好,本应前程似锦的姑娘草草被火化,连个像样的葬礼都没有。
  事后郑庭芳回过味来。不行,那些仗着权势为非作歹的坏人她不能放过,一个都不能!
  “席律师,这孩子......说学费的事情我不用操心,她自己已经都解决好了。天杀的—”她的眼睛突然红起来,“要是知道她为了筹学费去那种地方打工,拼上我这条残腿也坚决不让孩子去!我的茹茹是重点大学的学生啊,她是个好姑娘......”
  说着郑庭芳控制不住自己哭嚎着,全身蜷在了一起,远看过去像团黑糊糊的阴影。
  席晏不懂得如何安慰人,只能看着她将桌子上的一盒纸抽了个精光。最后一张抽完了,她明显有点尴尬,有些慌张,可眼泪还是止不住地流,湖蓝色的衣领子晕成坨坨深蓝。
  席晏叹口气,然后把手帕拿出来,递到她眼前,“郑阿姨。”
  庄予在一旁目睹了全过程,看得目瞪口呆,他忍不住说:“老师......”
  席晏却示意他噤声。委托人一直情绪不稳,得不到有价值的信息,可不是好事。
  席晏就这样安安静静地等郑庭芳的情绪发泄完,才不疾不徐地开口:“郑阿姨,这个案子有个关键点,如果证明不出来,黄小姐的案子就很难打赢。”
  郑庭芳道:“你说。”
  席晏道:“他们实施......性侵。我们没有证据。”
  只那短短二字,郑庭芳的情绪又被激发出来,“什么叫没有证据?!狗屁的证据!我女儿留下的血书,还有,她跳楼了!这些难道不足以证明吗!事实就摆在眼前,他们还想抵赖?”她的胸脯一起一伏的,气只出不进。
  席晏解释道:“现在是法治社会,我们都理解黄小姐的遭遇,但是我们需要向公众证明。”
  可郑庭芳又要濒临崩溃边缘,席晏感到有些头痛。
  他朝庄予递了个眼色,庄予马上会意走上前去,用他那张刚满月的婴儿都喜欢的娃娃脸对郑庭芳道:“阿姨,他们赖不了的。亚茹的公道我们一定用法律手段讨回来。”
  庄予送走哭哭啼啼的郑庭芳,皱着眉头对席晏道:“老师,现在这个情况根本就没办法讨论案情嘛。”
  席晏抽了口烟,不答话。
  过了良久,他才缓缓开口:“是不大好办。”
  庄予:???
  时安然已经有近半个月的时间没有和席晏说过话了,倒不是不想,是席晏回家的次数简直几根手指都能数过来。而这仅有的几次里,他浑身上下都疲惫得很,连和时安然说句晚安的力气都没有。直到这一刻,时安然才明白,席晏到底是人,无坚不摧的,那是机器。
  期末成绩很快下来了,顺理成章,时安然这个任天下风云变幻,我自稳如泰山的年级第一下滑到了第十一名。而在此之前,时安然向来以超出第二名几十分的成绩列于榜首。
  班主任面色铁青,拍了拍时安然的肩膀,示意他出来。
  时安然倒没什么表情,顺从地跟着走出去。只是他前脚刚踏出门,后脚班级里就似沸水炸了锅。
  “要我说,谈恋爱的都没有好下场!本本分分走社会主义道路才是真。”
  “以前就觉得这小子看谁都一副老子天下第一的拽样,嘚瑟大了掉毛。”
  “不过这次孙传亮考得是真不错,逆袭啊......”
  孙传亮是班长,坐在最前排。不知道怎么的,仿佛脑后长眼,耳朵动动就把后排的话听了个一清二楚。他轻咳一声:“安静。”
  周池已经被好几个状似无意的眼神打量过了,他如坐针毡。尽管二人平时都很低调,有同学来问的时候也都拿别的话题搪塞过去。然而天下没有不透风的墙,关于两个人之间的关系在班里形成诸多揣测,之后别人看他们的时候,眼中就带上了一些不一样的色彩。
  最可笑的是,在这种时候,周池心里想的第一个念头居然是:千万,千万不要跟老师说和你谈恋爱的人是我。
  时安然在班主任审视的目光中淡淡道:“和周池没有关系。”
  班主任怒极反笑:“没有关系什么没有关系?已经有人告诉我,他亲眼看见你们两个牵手进餐馆了!周池那种家庭出来的......就不是什么省油的灯。你是学校的重点培养对象,这事闹得校长都知道了。今年你要进行省里的三好学生评比,还要去北京参加奥数竞赛,你清楚自己应该干什么吗?!”
  时安然轻声道:“是谁?”
  班主任有些被气糊涂了,“什么?”
  时安然极有耐心地又重复了一遍,“谁说看见我和周池牵手的。”
  班主任柳眉一竖,声音回荡在整个走廊里,“怎么,你还要去报复吗?!学校明文禁止早恋,更何况你还......孩子,你太任性了,你得对自己的未来负责啊。”
  从头至尾,时安然低着头,一言不发。他大概能明白为什么班主任这么生气,校领导密切关注着他的成绩,这次下滑得太严重,避免不了把班主任劈头盖脸一顿训。可这件事冤枉不了别人,最近他确实在复杂的情感上投注了太多精力。
  班主任说得口干舌燥,她终于呼出一口气,换了怀柔策略,“老师本身并不歧视你们,可什么年龄就该做什么事。总而言之,跟那个臭小子赶紧分开,你们两个不是一路人,走不到一起的。”
  时安然却不知道想起了什么,班主任其他的话仿佛和他隔了面镜子,都听不到了,只剩最后一句:你们两个人不是一路人,走不到一起的。
  周池在时安然回来后偷偷将他叫出去,紧张和慌乱毫不掩饰地展现在少年的脸上。
  “安然,老师叫你出去说了些什么?”
  时安然摇头,难得温柔微笑道:“我成绩下降被训了。”
  周池突然觉得有些难以启齿,“她没有......提到关于我们的事吗?”
  时安然否定:“没有。”
  周池这才放松下来,他轻轻拉起时安然的手,“安然,我不想让别人知道我们的事。你......明白我的意思吗?”
  时安然轻声笑了,“明白。”
  然而事情不会像他想象的那样发展,第二天早上,周池迈进教室的门,一张照片被贴在黑板正中央最显眼的地方。
  周池脸色发白,那是他亲吻时安然的照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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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怎么说呢,在校园里对同的歧视可能更大吧,因为在校园里大家都是平等的学生。有的人嘴里会说我不歧视,但实际上还是会拿有色眼镜看他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