院中的桃树含了花苞,似乎要开放一般。陈心忧撑着身子写下了一封信,装进了信封之内。
陈心忧靠在良子宁怀中,本就消瘦的面容更多了苍白,捏着信封开口“表哥……这封信给卫良……他曾救过心忧一命,心忧却至始至终都未曾好好感谢他……”
良子宁抽噎着鼻子,紧紧拥着陈心忧渐渐微凉的身子,点头答应。
陈心忧抬起头小心翼翼地摸了摸良子宁的眉眼,一寸一寸的画着。
“咳…咳咳……表哥……今天,是什么日子了?”
良子宁喉咙滚动,哽咽着回答“三月…初七。”
陈心忧听了后浅浅的笑“三月初七……表哥,帮我,将胭脂拿来,可好……”
良子宁忙伸手将桌上的胭脂拿了过来,递给了陈心忧,陈心忧拿着胭脂盒盯了许久,露出些许心伤的神情……
缓缓地打开了胭脂盒,食指抹了些许嫣红的胭脂轻轻抹匀在自己苍白的唇上,抬起头含着笑“表哥……心忧好看吗?”
“好看…心…心忧…最好、最好…最好看了……”良子宁没办法再控制自己的泪,就算是扬起头泪仍然大滴大滴的不停落下……
陈心忧虚弱开口,央求道“表哥……你能吻心忧,一次吗?”
良子宁泪如雨下,颤抖着唇附在了陈心忧虽然嫣红却冰凉的唇上。陈心忧缓缓闭上眼,感受着终于拥有的,短瞬的甜蜜,苍白的面容也浮现了红润。
浅吻而止,陈心忧安详的靠在良子宁的怀中,嘴角始终微微扬着,似乎永远都那样温温柔柔的浅笑着,目光却有些涣散地望向窗外,亦或者是其他什么地方……
“阿宁?”
“我在……”
“我…看见桃花开了……”
此生太晚,只盼来生再见……我等等你,你也等等我。只求做一世的夫妻,我甘愿我们相互遗忘……
良子宁痛到撕心裂肺,将陈心忧彻底冰凉的身子紧紧拥抱在怀里,一张秀脸心痛到扭曲,脖颈间的青筋因为恸哭而鼓起“唔…别…别走…心忧……心忧你别走!!!啊!!!”
那个永远一身白裙,温柔又倔强、执着又痴傻的女孩儿,永远停在了桃花未开的三月初七。
“表哥……心忧一心只系一人。”
“子非鱼焉知鱼之乐?表哥何必强加自己的意愿在心忧身上!”
“我会陪你……会一直陪你。”
“心忧……永远会陪表哥,只要表哥不忘记心忧,心忧就会永远陪着表哥。”
良子宁望向窗外,那棵桃花树含苞待放,哪里开了花?突然脑海中想起了当年在桃花林下,自己对着那温温柔柔的女子说的那句话。
“待来年桃花再开,心忧,我来娶你。”
……
卫良、蒙阔、董尘三人好不容易打听到了二人的居住之地,三人急匆匆便往那竹屋赶去。
三人跑到竹屋后,发现竹屋上下,里里外外张灯结彩,贴着大红囍字。
三人相视而笑,理了理衣袍准备前去道贺。
可三人刚迈进去,便惊讶的发现停在正厅的一口漆黑棺材!
三人心中皆震惊的不能回神,此时良子宁一身喜服从后堂抱着凤冠霞帔的陈心忧一顿一停的走到了前厅。见到他们三人后,瞥见卫良,将怀中的信交给了卫良。
“心忧让我交给你,说要感谢你的救命之恩。”
三人均感伤于此情此景,声音沉痛,大声唤了一句“将军!”
良子宁摇摇头“我与心忧大喜的日子,怎么能板着一张脸?”顿了顿,看着怀中陈心忧越来越陌生了的脸,悲鸣出声“你怎能,让我忘记你?”
卫良拆开信,发现确是陈心忧亲笔,可信上种种说的却是其他……
“卫良亲启,我自知寿命将近,热毒未消又添风寒,可……我不愿表哥难过。所有离开的人,都是可以得到解脱的,而留下的人才是最受折磨、最最煎熬的。因此…我在胭脂中下了忘忧草,忘忧草中毒后见到的第一个人便是要遗忘的人。从今往后,表哥再也不会记起我,也再也不会因我而痛苦。长公主事有难言之隐,望卫良护表哥。若能有幸,成全她二人,护阿宁一生周全……陈心忧绝笔。”
卫良抬头看向良子宁,想起刚刚良子宁的话,其实少爷她已经知道了吧?
蒙阔忍住心中的难过,扯着嗓子喊道“我等来参加将军的婚礼,今日我来充当司仪。”
“一拜天地”良子宁搀扶着陈心忧缓缓叩了天地
“二拜高堂”转过身冲良府的方向又叩了一拜
“夫妻对拜”在董尘与蒙阔的帮助下良子宁与陈心忧结束了最后一拜,良子宁跪在地上迟迟不肯抬头,身子止不住颤抖。
口中接着唱道“……入殡”
“将军!!”三人没想到良子宁抱着陈心忧一同进了棺材,良子宁看着陈心忧静谧的面容痴痴的出神……
“合棺,我想陪着她……”三人咬住牙,每个人眼中都转着泪,最后一同推合上了木棺……
良子宁伸手揽住陈心忧入怀,口中喃喃“我的最后一道光,也散了……心忧,是不是这样抱着你……就再也不会忘记你。你,怎么舍得让我忘记你……”
这竹院后多了一处孤坟,墓碑上刻着合墓碑,而院前的桃花也终于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