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与人之间的圈子就好像是一个个大大小小的气泡，一个人连缀着一个人，最后也影响了别的人。
叶小孤这一世几经辗转周折难定，仍旧是没能逃出这个圈子。
那些熟悉的面孔就好像是永生不改一般，即便是远隔千万年仍旧是可以轻易的唤醒那些尘封的记忆。
向着南边一直走，最后竟然也能回到北边，不得不说十分离奇。
半空中，顾水梦凭着真元虚立半空，脸上一时也难免有些阴晴不定的意思。
反倒是叶小孤面色淡然的纵身而起，纹饰金龙的黑袍随风而动，莫名的有些霸气外显之意。
那姑娘瞧着他走过来，下意识的还后退了半步，只不过叶小孤也没让她就这么逃了，顺手一引径直隔空都将她拉了回去。
这一下，一时还真是把那姑娘给吓着了，她扯着嗓子就嚷嚷了一句道。
“姓叶的！你发什么鬼神经还不给我松手！”
“……”
叶小孤也没有应声，单单只是将她拉着，顺手还抚了抚她略微有些散乱的鬓发。
先前从莲花池之中窜出来，两人本就是沉入了银霜冰狱阵法之中一时也没来得及催引真元，加上这变故多生，这姑娘一时也没得及注意自己的打扮。
这会儿被那池水一泡，原本颇为贵气端庄的云鬓一散，加上这闹闹嚷嚷的样子倒好像是一个疯婆子似的。
叶小孤瞧着这姑娘闹腾不休的样子并没有刻意言语些什么，只是默不作声的帮着她理了理鬓发，目光之中略微带着几分悠远的意思。
东陵秘藏之中最大的宝藏不是什么玄妙法宝和至强功法，而是有心人留下的无数琐碎的线索。
无论是镜像天演术还是其中的种种设计，毫无疑问都是为了唤醒他的记忆而细心布置。
按理来说，那东陵城本就是天师身陨，符剑分立之后的事，所以布置下那些镜像天演术的人断然不会是叶小孤自己。
赵雅有心赶在他之前将那些镜像天演术都摧毁，显然也不会是她所为。
宝儿也好，朝天宫的人也罢，她们都只是需要道心菩提换回天地灵气的充盈圆满，甚至有心要他以身殉道，自然也不会让他恢复记忆。
唯一的解释或许便是昔日的道门弟子也有精通周易推演大道的人，他们推算出百世重生之后的叶小孤会回到这东陵城，有意想要他提前恢复记忆。
只是可惜被赵雅半路截胡，毁掉了几个遗存的镜像天演术不算还一路黏着叶小孤，让他那么好些日子都没干什么正事儿。
索性昔日的那些记忆的确是因为东陵城的黄沙大阵有了些许的松动，先前见到顾水梦的眼眸的时候，他就隐约回想起了昔日的种种。
那巍峨壮阔的云霄大殿之上，装金饰玉的华美宫殿之中，无数身着锦衣华服的男1女老少躬身左右延绵百里，不下万千之众。
而那大殿之前，他隐约见着数人的身影，其中一人赫然便是这个自称星耀府弟子的顾水梦。
“拜师大典？”
隐约的记忆至此，叶小孤的确是隐约想起了关于那姑娘的记忆，不过眼下这姑娘这么闹腾不休的样子好像是半点儿都没有把他这个昔日恩师放在眼里的意思。
东陵城黄沙阵法之中唤醒的记忆并不完善，他只是隐约记得招了这么个徒弟，算起来应该算是自己的亲友难怪先前这姑娘这么不认生。
只不过眼下这姑娘闹闹嚷嚷的半点儿没个停下的意思，叶小孤左右是没法问个一二三，当下微微皱了皱眉头，顺手就揪了她一下。
这一下果真是成效显著，那姑娘一下子就哑了嗓，目瞪口呆的看着他好半天都没有说一句话。
反倒是叶小孤悠悠然然的又装腔作势的理了理她的鬓发，故作和韵的轻声问了一句道。
“梦儿，为师略微想起了一些东西……”
“你想起你大爷的！姓叶的，你松不松手？！”
他听到这话，眉头一皱，脸上多多少少带着几分不悦道。
“你还想要闹到什么时候？”
“我闹到什么时候？你现在在干什么？！”
“我干了什么？”
顾水梦看着他这一脸煞有其事的样子，一时也是气得连话都说不出来。
别说这姑娘气得鼓鼓囊囊的活像是条鼓嘴儿的小金鱼，看起来还颇为讨喜。
他瞧着好看，顺手还捏了一下她的脸颊，玩笑似的作势就要亲她一口。
这一下这姑娘真是彻底毛了，径直扬手便是一巴掌招呼在脸上。
只听着“啪”的一声，他还没等反应过来，只感觉脸上火1辣辣的疼。
这姑娘这一巴掌真是下了狠劲儿，叶小孤感受着这一巴掌的力道，下意识的还难免有些心虚，看着她也不好意思再玩笑些什么。
顾水梦看着他不说话，没好气的轻哼一声，顺手就推开他，转身便要离开。
眼看着她都走了两步，叶小孤这才反应过来，急忙追上去拉住她，问了一句道。
“梦儿，我的记忆……”
“记你大爷！你给我滚！”
“你为什么这么大的脾气？”
“我乐意这么大的脾气，你管的着吗？你姓叶的不是能耐吗？你杀了我啊！”
说话间，这姑娘径直昂起下巴就往他面前凑，好像真等着他拔出一柄长剑往她脖子上抹一下似的。
叶小孤瞧着这姑娘的动静，暗自不自觉的皱了皱眉头。
虽然没少遇上闹闹嚷嚷的姑娘，但是眼下这姑娘这么不分青红皂白的叫嚷实在是让他有些烦躁。
破碎的记忆突然唤醒，此刻他的脑子里难免还有些混乱。
本来就没有期待多么感人的重逢相遇，但是他却也没心思应付一个喋喋不休的闹事儿精。
眼看着这姑娘闹腾不休的样子，他暗自也觉得心里窝火，顺手就一记手刀往她颈后招呼了一下。
只听着一声轻响，这姑娘一时还没反应过来，满是错愕的看了他好几秒，这才在他怀里晕了过去。
瞧着这姑娘没声儿了，叶小孤幽幽的看了她一眼，这姑娘这下安静了一点儿平白的还多出了几分温婉的意思，尤且是那眉眼清丽的模样的确是很难不让人动容。
难怪先前看着她的眸子，隐约就唤醒了昔日的记忆。
心念之间，他简单的看了她一眼，回头看了看身后的凉亭废墟正寻思着先找个地方落脚。
事实上，对顾水梦他并没有什么特别的心思，单单只是事有凑巧算是碰上了，至于别的东西他还真没怎么细想。
如今稍微恢复了几分记忆，对于他而言，眼下这姑娘算是一个突破口，如果能从她嘴里知道些什么，虽然不至于有什么立竿见影的成效，至少也能讨个明白。
去了朝天宫，便是往赴那黄泉一遭，决然是没有什么活下去的机会。
来此一世，算是有了媳妇儿孩子，人生勉强也还算是圆满，唯独有些糊涂。
前世今生如何算，总得有个念想。现如今，他最想知道的便是这一切的前因后果而已。
当年的自己既然可以荡除九州妖魔，甚至引领人道中兴，妖道衰颓，这样的修为本事只怕不单单只是仙神之境这么简单。
强悍如天师者，怎么会突然身陨？身陨之后的道门为什么会这么快就瓦解崩溃？
这些迷局难解，虽是年月久远，他作为百世之后的转世天师做不成什么大事也改变不了什么，却还是有些好奇。
思绪在心中纷扰万千，他下意识的打算带着顾水梦去一旁的厢房歇歇脚的时候，突然感觉到了什么动静，猛的回头看向了一侧的屋顶。
屋顶之上，一袭灰黑道袍的粗莽汉子静静的站在那里也不知道站了多久。
叶小孤回头看了他一眼便不自觉的皱起了眉头道。
“方清城，你还没走？”
“叶先生这是打算做什么？”
“留个苗子不行？你也想来趁着热乎试试手？”
“那倒不必了。”
或许是因为顾水梦晕了过去，场中只剩下了他们两人，方清城倒是习惯性的笑了笑。
他本就是一个庄稼汉的模样，这笑起来没什么心机深沉的模样，反倒是莫名的憨厚老实让人不自觉的放下了戒心。
只不过叶小孤和他打交道这么多年，当初从南市就一切玩泥巴，如今怎么会被他这看似老实的模样骗过去？
“方清城，你到底想要做什么？你一路这么跟着我，说是帮我实际上也害我不浅，若不是我现在没空，我还真想和你打一场。”
“打一场？叶先生有这意思？”
方清城话语之间战意微起，没想到叶小孤却低头摸了摸顾水梦的鬓发，随口说道。
“这会儿还没空，我还等着下苗苗。”
“我一直很好奇。”
“什么？”
“叶先生既负天命，乃是天命所归之人。你心中到底有何感想又有何所长？”
“你想知道？”
“想。”
“下辈子投胎，我和你换换。”
叶小孤嘴角微微一扬，顺口玩笑一句，话语之间径直无视了方清城，纵身循着远处的厢房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