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在你知道不用了。”
右山抬起头来,露出消瘦的厉害的一张脸。
“我现在这个样子虽然有点惨,不过某种程度上,我倒是忽然想起了明旸叔祖和我说过的一个人。”右山忽然转移了话题。
老实说,深白看他现在的样子,只想和他说一句:你赶紧歇着吧,找人把你身上的口子洗洗缝缝也好,然而显然右山对他身上的伤口并不在意。
“那是一个明旸叔祖也要叫做叔祖的人,而且,比明旸叔祖的年纪还要大,他已经在王家很多年了,而且,他并不止是王家一家的叔祖,现在很多大族,都管他叫叔祖。”
“每隔几百年就换一家住,所有家族都对他毕恭毕敬。”
“呃……听起来有点像养老,几名子女轮流给老人养老。”深白想了想那个画面。
“哈哈哈~”右山笑出了声。
这还是深白第一次见他这样笑,别说病中了,就连他好的时候,深白也没见他这样笑过←虽然他俩共处的时间其实并不长。
“不过明旸叔祖说他是个大帅哥。”右山小声说。
第一次脸上有了普通他这个年龄年轻人该有的表情,像是和小伙伴分享八卦似的,他对深白小声道:“说帅不合适,说美更恰当,明旸叔祖说第一次见到对方的时候,他年纪虽然还小,然而整个人都呆过去了。”
“那位叔祖不光人长得出色,更是琴棋书画无一不通,特别聪慧,几乎没有他不会的东西,不对,说‘会’太浅显,他几乎所有事物都精通。”
“我觉得吧……假如他真的活了那么久的话,学点什么都应该学到精通了吧?”深白挑挑眉道。
然后右山又“噗”地笑了:“那也要深白你这样的天才才可以啊!像我,虽然他们都说我聪明,不过我自己心里知道,那不是聪明只是勤勉,我比一般人勤快。”
“哦?你看起来相当自得。”深白又挑了挑眉毛。
右山点了点头:“很小的时候,因为自律勤勉,所以我几乎样样都比同龄人出色,大人们都表扬我,要兄弟姐妹向我学习,那个时候,我很高兴。”
“不过年纪稍大一些,我开始觉得吃力,也不是吃力吧,只是发现很多东西,花同样的时间,其他的人有的人在这方面比我学的快一些,有的人则在那方面比我领悟的深一些,我渐渐知道这是天赋有差,我一开始会难过,会嫉妒,会愤恨……还是明旸叔祖告诉我,没必要去嫉妒其他人。”
应该是想起了明旸叔祖吧,右山脸上露出了一点高兴而怀念的神色:“他说他比我还惨,既不聪明,也不勤勉,作为家里同辈的一群孩子,他的排名既不靠前又不靠后,简直没有一样拿得出手的东西。然而——”
“他说他活得长。”
“身体健康,没病没灾,硬是把自己活成了叔祖。”
“呃……”没想到那个人是这样定义自己的,绕是深白也愣住了。
“他脾气很好吧?也就是他那次和我聊了一下午天之后,我忽然觉得勤勉是一件好事,我没必要因为自己没有的东西去暴躁了。”
“不过——”
“我以为我已经不会暴躁嫉妒了,没想到关键时刻,意识到叔祖选择了你的时候,我还是暴躁嫉妒了。哪怕你不在意,我心里还是知道,我抢了不属于自己的东西,下场就是现在这样……”
右山再次露出一抹笑容:“传说中第一位叔祖离开的时候就是这样,皮肤溃烂出无数伤口,身体发出阵阵恶臭,只能靠温泉和熏香来生活。”
“哪怕你说了不在意,我还是想把东西还给你,叔祖的心脏……原本不应该是我的,被我吃掉后,它已经不在了,不过我可以把我的心给你,这几天,我一直在要他们去找你,我也一直硬撑着等你来,而现在你终于来了,我也可以死而无憾了……”
“喂——给我你的心这种话……不要瞎说啊!”深白二话不说伸手做了一个“住口”的动作。
换个人说还差不多——心里这么想着,深白继续道:“心脏这种东西……换成动物的心我都不吃啊!何况是人类的心脏,而且还是认识的人的。”
“那颗心脏是我丢了的,我早在丢了它的时候就放弃了它的所有权,你大可不必一直挂在心上,谁捡了就是谁的,老实说,万一你没捡,换个人捡了就是那个人的,万一的不好的人捡了呢?甚至万一是动物捡了呢?你很喜欢明旸叔公吧?你忍心那样吗?某种程度上,他的心被你捡了才是最会被珍惜对待的吧?”
“呵呵,真的是这样吗?”玻璃对面,深白看到右山露出一抹苦笑。
右山挣扎着坐了起来,这样一来,他身上的伤口也就暴露的更加明显。
不知道他身上的伤口是怎么弄出来的,不过他现在明显需要有专业人士为他清理伤口,然后缝合,别的不知道,在如今这个时代,这样子的伤情应该可以被救回来的!何况王家不是有各种诡异的魔物科技吗?
然而右山并没有放弃“物归原主”的打算。
“深白,你真温柔,又善解人意,你和明旸叔祖好像啊……之前,我怎么没发现呢?”右山一边这样说着,一边拿出一把刀,慢慢移上自己的胸口。
喂!别说你,我自己都不知道自己可以这样被形容啊啊啊啊啊!深白心里想着,眼瞅着右山即将将刀尖捅下自己的胸膛,下一秒,他重重向前打了一拳——
困住阿青不知道多久的玻璃应声而碎。
碎裂的玻璃,仿佛雪花一般,从空中从天而降。那个瞬间,一切都仿佛静止了一般,而右山也忘了刺入的动作,眼睛瞪的大大的看向天空,脸上一脸惊恐:
“天啊!不能这样啊!这样阿青会跑出去的!它会伤害到镇上人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