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世锦和我从铺子里离开的时候,我隐约感到在我的后方有个白影。
他好像也感觉到了,因为我看到他也回了回头。
他眯起眼睛:
“林瑟,你在这边等我一下。”
“你要去哪儿?”
他朝着反方向走过去。
我怔怔地看着他离去的方向,不知道该怎么形容我此刻的心情。
一双手拍了拍我的肩。我回过神来,看见一个漂亮的男子好奇地看着我。
他穿着白色的绨袍,眉飞入鬓,桃花眼上挑,唇红似血。
他如同仙人一般,说不出的漂亮。
我总觉得他就是方才一晃而过的身影,但是我和他并不熟络,所以也没有多问什么。
“这位兄台,可是有什么事情么?”
漂亮男子吞了吞口水:
“林瑟。”
“你怎么知道我的名字?”我好奇道。
“我不仅知道你的名字,我还知道你是谁。”他得意道:
“你是妖。”
我的瞳孔放大,抓住了他的领子:
“你到底是什么人?”
漂亮男子却显得很镇静。他的手覆在我的手上,引导着我松开了他:
“别担心。这么奓毛做什么。我和你是同类,你师父叫我保护你。”
“你也是妖?”
他哼道:
“那是当然。”
“你是什么妖?”
“狐。”
“那——你叫什么名字?”
“徐立川。”他邪邪一笑,看着一个方向:
“对了,你离那个苏世锦远点。”
“为什么?”
可当我再看着徐立川的时候,发现他凭空消失了。
“你在想什么?”
我回过头,被苏世锦的声音吸引过去。
他疑惑地看着我:
“发什么呆?”
“你去哪儿了?”
“以为见到了熟人,于是去看看。”苏世锦很明显不愿多谈。
“哦。”
我慢吞吞地走在苏世锦身后,想着徐立川的话——他叫我离苏世锦远点,为什么呢?
*
是夜。
我住在苏府的偏房里,靠近树林。
我的双手托着下巴。这可真是个寂寞的夜晚啊。
这是月圆之夜,所以我把新买的小瓶子拿了出来,往里面倒了药引,而后一饮而尽。
我原本是想睡的,可是一阵清扬的音乐便从窗外飘了进来。
是用瑟弹的。
我陶醉于音乐中,可是我却没有想到,乐声竟然愈加婉转悲凉,仿若一个泣女在诉说衷肠。
我终于忍不住了,穿上鞋袜,从屋子里走出去。
我学瑟已有十余年的时光。从我记事起,师父便教我弹瑟。他说,女孩子一定要有可以傍身的本领,不要依附于别人。于是从小那些花样我都学过,什么刺绣女红,我甚至还会作诗写字,但这些爱好里,我最喜欢的就是弹瑟了。
声音是从大院靠近树林的方向发出的。
那是苏世锦住的地方。
不会是府中的哪个丫鬟吧?丫鬟没那么大的本事。
难道是苏世锦的妾侍?我印象里,苏世锦的府里好像没几个女眷。
当我走到大院的时候,看见了他,他穿着白色的衣服,像死去的鬼魂般吓了我一跳。
苏世锦显然也看到了我。但是他并没有理会我,而是继续弹着锦瑟,他手中的弦被他一拨,仿佛带有了魔力,嘈嘈切切,却让人感到哀伤。
他以快速弄弦拨出的声音为结尾。我没有听过这个曲子,但是他的结尾丝毫不显突兀,只是有种伤凉之感。
他端坐在那里,我鬼使神差地走过去。
“你为什么弹这个曲子?”
他没有说话。
苏世锦穿着白色的袍子,看上去竟然有些弱不禁风。
“乐调有点伤凉。”
“哦?林姑娘还对锦瑟有了解?”
他的语气有点嘲弄,但我没有理会,只是认真道:
“只是略懂一二。不过听也能知道,苏公子的琴技绝对也是京城里数一数二的了。”
苏世锦抬起头,第一次正眼看我:
“怎么说?”
“你开始弹奏的调调和汉乐《花间调》很像,但是明显不在一个旋律。也就是说,只是给人的感觉类似。而这个调子我并没有听过,我猜大概是公子你自己作出的。你方才的收尾是即兴之作,虽说与前调衔接并不突兀,可是总体转折太快,因为,”我停顿了一下:
“你不想让我听到原曲的结尾,对吗?”
我认真地看着苏世锦,不放过他任何表情。眼前男子忽地笑了起来:
“没想到你懂的倒是不少。”
“不过音乐不就是用来互相欣赏的么?你其实不必避讳我。”
他合上了琴。
“那个结尾,你不会想听。”
“苏公子的乐声这样一流,难道你不是京城里的乐师么?”我猜道:
“可是你为什么弹这个调子呢?真是看不出来,你有心事?”
他抿了抿唇:
“时间不晚了,林姑娘还是早回罢。”
“我也会弹锦瑟。”我忽然道。
苏世锦显然没料到我会这么说,脱口而出的同时我也被自己吓了一跳。
我真的不是想要炫耀,而是……道不明的一种感觉。好像是想证明,他会的技能,我也一样会。
他深深地看了我一眼:
“有时间林姑娘可以指教琴艺。苏某告辞。”
我没想到,苏世锦第二天就抱着锦瑟,到我的偏房来了。
平日里我有早起的习惯,一大早看见他出现在我的门前,竟有些惊讶。
“你怎么来了?”
“等你教琴。”
我还以为他只是一句无心之言,没想到竟做了真。
“林姑娘还没有用早膳?”他问我:
“我吩咐厨子给你端来。”
我有些受宠若惊:
“公子真是个好人,我竟无以为报。”
“教我琴便是报答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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