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娘,您这词儿用得不好。”
  齐王妃将熬好的一碗热粥往他跟前一搁,“先喝点粥,易克化。”
  萧承礼端起碗慢慢喝尽,问她,“您知道儿子的事了?”
  “周平都招了。”
  唉......萧承礼现下觉得挺丢脸的,一心想娶的女子竟然是他费尽心思要退亲的小未婚妻,至今回想来都觉得自己可笑至极。
  说来说去,阿丸真的太坏了,欺瞒他这样久。
  想到她,萧承礼心中酸涩,“阿娘,阿丸说不想嫁我,怎么办呐?”
  “为何?”
  “她说对我无意啊。”
  “你很喜欢她?”
  “儿子很想娶她!”
  齐王妃蹙眉,“那这很棘手啊,喊着退亲的是你,喊着要娶人家的也是你,你让人家怎么看你?”
  萧承礼辩解,“我哪知阿丸是在欺瞒我呢,要是我早知道是她,肯定不退亲了啊。”
  “所以,你在临州一开始没认出她是谁,就调戏人家是也不是?”
  “......”怎么能叫调戏呢?他就逗了她一下而已,闹着玩儿的。
  齐王妃当他默认,“你不仅没认出她,还在有未婚妻的情况下追求于她,你知道你这叫什么?”
  什么呐?萧承礼巴巴的等她解惑。
  “你这叫朝秦暮楚、朝三暮四、见一个爱一个,难怪她不想嫁你!”
  萧承礼不赞同,“怎的叫见一个爱一个呢,我这兜来兜去,不都只是喜欢她一人么?”
  “那怎能一样?姑娘家的心思最是敏感,但凡你有一样不好,她就会记很久。”
  萧承礼突然从被窝里跳出来,“那完了,儿子还在她跟前说了她坏话呢。”
  “说什么啦?”
  “说她蠢笨。”
  “......”那你真的完了。
  ******
  齐王妃的一番话,让萧承礼明白了症结所在,也让他看到了希望。
  他重振旗鼓,决定从今往后在媳妇儿面前好好表现,立誓要让她喜欢上他。
  志向远大,但他信心满满。
  才歇息了两日,便拾掇自己,出门找媳妇儿去了。
  ......
  萧承礼醉了半个月之事,宋晚清并不知情,那日他走后,她心中愧疚了多日,随后转头又投入到生意中去了。
  她与纳兰峥在上京的第一家茶楼已经修缮完毕,但还有许多要准备的事宜,宋晚清这几日皆是往这边走动,整理账册、核算成本、货物挑选、人员配备等等,皆需要她亲力亲为。
  现下已是七月下旬,日头长,她忙了一整日出茶楼,天边仍旧光亮,索性绕路去直屏街买些糕点,回程的路上巧儿发现不对劲,“小姐,奴婢总觉得后头那些人在跟着咱们。”
  宋晚清挑起帘子往后盱了一眼,果真有一伙人鬼鬼祟祟的跟在她们马车后头,观他们的着装打扮,一看便知是些街头混子。
  宋晚清很奇怪,为何最近总是有些街头混子骚扰她,从前她出门虽也会遇见,但并不频繁,这段时日却是隔三差五出现,且基本上是在青天白日大街上人多的地方,仿佛就想让她难堪于众,倒是与那种想占便宜的混子专门找僻静地方下手的行为截然不同,这样的反常让宋晚清疑惑不解。
  她放下帘子对外面的车夫吩咐道:“六子,驾车快些。”
  她想,等回到家就好,前几日雇了三个护院,正愁无用武之地呢,一会儿好好逮着这些人询问询问,跟踪她到底欲意为何?
  然而,还未等她进梨花巷,那些人便冲上来将她的马车围住,打头的那人声音听起来耳熟,宋晚清看过去,竟是最初翻她家墙头的那两人其中之一,这人贼心不死且做得这样张扬,必有大目的。
  大街上人多,宋晚清倒也不怵,下车问他:“你三番五次拦我马车,到底想做甚?”
  这人歪着头笑得放肆,“宋小姐打了我们兄弟俩就想这么算了么?自然是讨债来了。”
  宋晚清镇定从容,“你想要什么?”
  这人用手別了别鼻子,眼神直勾勾的盯着宋晚清,笑的轻佻,“简单,当着大伙儿的面,叫三声好哥哥,哈哈哈哈......”
  他后头的那些人也跟着笑起来。
  巧儿气得挽起袖子就想冲上去,却被宋晚清拦住,他们人多,巧儿不是对手,只能智取。
  正待她想着法子时,身后传来了个声音,“叫谁好哥哥?”
  是萧承礼。
  遇见流氓,他比那人更流氓。
  只见他手中转溜着折扇,三分漫不经心七分玩世不恭的问道。
  他走到那人面前,“你可知你拦的是谁的马车?胆子肥了,连我媳妇儿也敢调戏呢。”
  话一说完,他一脚猛踹过去,那人飞出去十米远。
  他没见过萧承礼,并不知他是谁,冷不丁被踹了一脚,疼得龇牙咧嘴,朝身边的人大喊,“一起上,给老子揍这个小白脸。”
  乍一听有人称他是小白脸,萧承礼眉毛一挑,还觉得挺新鲜。没等那些人近他的身,周平就带人给捉住了,一个个被踹跪在地,哭天喊地。
  领头的那人不知来者何人,被周平踩在脚下,还嘴硬的问他,“你是谁?你可知小爷我在城西这一带的名号?”
  萧承礼走过去蹲在他面前,饶有兴致的问:“什么名号呐?”
  “城西朱七虎!”
  “哦.....原来是七虎兄啊......不认识!”
  “......”
  “你到底是何人?”
  萧承礼折扇一收,用扇柄拍了拍他的脸,笑得邪气,“听好了,你爷爷,萧承礼。”
  他重重的敲了那人一记棒头,站起身吩咐周平,“将这些人带去给龙徵将军,上京被他管治成这样,我看他的官也要当到头了。”
  这时,宋晚清拦住他,“等一下,先审一审他几次三番扰我,到底是何目的。”
  宋晚清发话,萧承礼立马就干,示意周平就地审问。
  周平脚下用力一碾,那人疼得立马招了,直说是收了景阳侯府的银钱,也不知具体谁人指使。
  萧承礼听说是景阳侯府,觉得不可思议,之前只听周平说,他媳妇儿在景阳侯府过得艰难,可没想到却是如此艰难!
  找人坏她名声这样恶毒的事都能做得出,那府里到底住着怎样的毒蛇?
  他气愤至极,问宋晚清,“阿丸,你想如何处置这些人?”
  宋晚清却很冷静,“就按你说的,送官吧。”
  “那景阳侯府呢?你有何打算?”
  有何打算?宋老夫人竟是一点亲情也不顾,往死里整她们,那她还客气什么,自然是什么能让她肉疼,就怎么做。
  她心中已有计较,但并不想告诉萧承礼,也不想他插手此事。
  她反问他,“你为何会在此?”
  时个半个月再见到萧承礼,宋晚清觉得他身上有些变化,可究竟哪里变了又说不上来。
  而萧承礼浑浑噩噩醉了半个月,尤其是做了那个他们有儿有女的美梦,醒来后却是一场空,让他怅然若失了许久。这会儿再见她,恍如隔世般。
  他眼巴巴的瞧着她,“阿丸,我是来见你的,有话想对你说。”
  ......
  夕阳西斜,三拱桥下,河面波光粼粼,一群水鸭子欢快游荡在河面上,还有小儿在河里游水嬉戏,被自家大人拿着棍棒出来追赶后,嘻嘻哈哈的利索上岸跑远了。
  这一幕把萧承礼看乐了,他转头瞧身边的宋晚清,“媳妇儿....”
  宋晚清瞪他。
  萧承礼赶紧讪讪改口,“不是,我之前做了个梦,梦见咱俩成亲了,还生了好几个崽子呢,叫媳妇儿叫习惯了。”
  宋晚清眼睛瞪得更圆了。
  “那个....就做个梦而已.....阿丸你别气啊。”
  背着夕阳,宋晚清仔细瞧他,总算明白消失了大半个月的萧承礼变化在何处了。
  他变得更加不要脸了!!
  宋晚清停下脚步,问他,“你到底有何话想与我说?”
  “我今日来......是想向你道歉的。”
  “哦?你何错之有?”
  “阿丸,我在临州不该骗你,也不该说你......蠢笨。总之,我错了,阿丸你还生气么?”
  “就为这事?”
  “昂......你不气了吧?”
  “我也骗了你,咱么扯平,互不相欠。”
  萧承礼心想,他媳妇儿果然大度,“那......咱俩不退亲了行吗?”
  宋晚清一听,又回到了这个话题,有些头疼,极其认真的问道:“萧承礼,你到底喜欢我什么?”
  眼前的美人儿沐浴在夕阳金辉中,乌黑的长发随微风飘动,她灵动艳丽,风姿绰约,一双明媚的眸子娇艳欲滴的望过来,问他为何喜欢她。
  这一刻,萧承礼莫名紧张起来,心怦怦直跳,脑中却快速想着怎么回答才好,可想了许久也想不出自己到底为何喜欢她,但就是很喜欢她啊。
  于是,懊恼的答道:“我也不知,所谓情不知所起一往而深,便是这个意思吧?”
  宋晚清望着这个比自己高了整整一个头的男人,他目光炙热,耳尖罕见的微微发红,那双桃花眼总是含着笑意。
  小时候的他也是这样一双桃花眼,每次见她都是笑意盈盈,只不过那张薄唇吐出的却总是捉弄她的话。
  “阿丸,你怎么这么笨呐。”
  “阿瓦,你胖成猪还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