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家可以各自发表自己的看法,小六,你负责记录,今日晚上回去将大家的对新学堂的建议归纳出来。”
  夏琅视线在六公主和江余身上来回逡巡,见六公主对江余发自内心的尊敬,这才放下心来。
  她怕六公主成为第二个慧敏郡主。
  江余作为这场会原本的举办者,这会儿见大家都还未考虑好,便率先站起身,将自己所想说出。
  “新学堂首先需要确认的是课程的设置。我认为将民间女学的所有类型全部搬过来不妥,应该有所侧重。”
  国公夫人赞同道:“新学堂应该是促进大楚女学蓬勃发展的,而不是将民间女学赶尽杀绝只剩一家。”
  “所以我认为我们最先应选好设置哪些课程。这些课程必须是受众广,且能给民间女学做示范作用的。”
  “琴棋书画是必须的。”
  “练武。”
  “管家必不可少!”
  “民间女学教习纺织,针线的较多,我们要招收民间女子,这个也不能少。”
  ……
  大家一言我一语,提出不少意见。待大家说完,江余接过六公主递来的记录,总结道:“我认为这些可以分为四大类。”
  “文,武,女工,杂学。文包括琴棋书画。武则是教习拳脚,各种兵器的使用方法,兵书等。女工是纺织针线等。杂学则包含前面所没有的,比如经商,管家,厨艺等。大家觉得如何?”
  大长公主满意地瞧着江余主导整个谈话走向,脸上的笑容越来越慈爱。
  夏琅见大家都是满脸赞同,没有人提问,这收拢折扇,问:“你计划让新学堂如同新平学堂一般采取选课制吗?可若是不分班,让贵族女子与民间女子一起上课可能引发的问题你考虑过没?”
  “我计划新学堂采用选课与分班结合。新学堂的人数定是远远大于新平学堂,在容易混杂的学科,文,武,杂学中的经商这些,可以多设置几个班,将不同阶层放在不同的班。”
  夏琅越听越满意,忍不住提出更刁钻的问题:“你准备如何处理新学堂和民间学堂的关系,若是她们都想来新平学堂,原本的学堂招收不到学子怎么办。”
  江余对自己的办学能力有信心,知道这不是什么夸大,也知道这个问题若是不解决,到时候就将面对慧敏郡主将所有女学合为一个的问题。
  那时新学堂没有促进女学繁荣,反倒是因为他的体量庞大,而压缩了别的学堂的生存空间。
  “新学堂办的虽是女学,但参照的不是已有女学的标准,而是像国子监这样已成体系的学堂。”
  “女学虽不能有科举取士这样的晋升通道,但优秀民间学员,可以直接升至新平血堂。而表现出色的贵女,有了新学堂做保,我相信会比什么诗会棋会更能打响名声。”
  江余商人出身,思考问题时,难免少了些风花雪月的浪漫,有的只有赤.裸裸地直指人心。
  好在这里的人都了解江余,也听的明白她的意思,未有人跳出来斥责江余“市侩”,“粗鄙”。
  虽然江余将学堂功利化,但众人并不讨厌,大家都听出其中的可行性,特别是家中已有一所女学的国公夫人,感触更深。
  她建立的女学这么多年下来,规模越来越大,几乎所有家眷在京的大楚武将都将有习武天分的女儿送了过来。
  但是这么些年,她发觉学堂里的心思杂了,刚开始她只是为自家女儿,侄女,外甥女提供习武的环境而开设女学。
  后来学堂越来越大,有的想要被推荐去大长公主的火凤营做一个参谋,有的想要借助国公府的名声找个好亲家,可这些都要麻烦国公夫人。
  她心软,不忍耽误那些优秀的女学生。火凤营的事得她亲自去问,想要找好亲家的,常有看中女子家中的长辈来问她那位女学生如何。
  若是真心喜欢的小辈,帮上一把也无妨,但有的女子就是冲着这个目的来,不好好学,反而乱了学堂风气,她顾及女子的名声也不好直接赶走,其中还牵连着各种亲家关系,弄的她心烦,想要将女学交给儿媳,却又不放心。
  如今设立大型学堂后,将一切摆在明面上,你想要多少便付出多少,少了人情上的牵扯。
  讨论完毕后,新学堂正式取名为新璞学堂,在新平山的另一侧正式开工。
  有着新平学堂的建设经验,新璞学堂已前所未有的速度将场地,房屋,夫子一并准备完善。
  丹桂飘香的时节,京城热闹无比,酒楼中的百姓兴奋地谈论对最近京中大事。
  “听说这次秋试的副考官是去年连中三元的陈状元!”
  “状元就是不一样!我舅姥爷的姨夫的孙子也是去年录取的进士,这会儿还在翰林整理文书呢!”
  “我外甥女在大官老爷家做侍女,听说这是皇帝格外看中,想要提拔陈状元,一般的状元,就算是连中三元的,至少也要在翰林熬个三年!”
  隔壁一桌听到他们的议论,发出“嗤”的一声不屑。
  “都是半旬前的旧消息了,还讨论的津津乐道,现在最出名的可是新璞学堂!”
  “你是说昨日大长公主亲自提字挂匾的新璞学堂,这谁不知道,可这和咱又有什么关系。”
  旁边另一人解释:“那可和新平学堂不一样,新璞学堂是面向京城所有未婚女子招收学生,不限出生。”
  “你说啥?不限出生?咱家二妹也能上?也能去那富贵地享福?”
  “人家虽不限出生,但也是有门槛的,得参加考试,只取优秀的。”中年男子从怀中掏出一卷牛皮纸,上面写着招生规则。
  酒楼中的人听到这边讨论,围上前挤着看,但就这么大的地哪能所有人都看到,中年男子高声道:“我给大伙儿念出来吧。”
  因是面对百姓,招生计划写的很是通俗,直接交代了学堂分为四大科,数小科,每一科都只录取前二十名学子。
  “这录取名额如此少,我家那虎妞如何争的过官家小姐。”
  “兄台,我瞧你长相颇为富贵,令女定也不差,去不了文那四科,也可以选武嘛。武中有附加一句不限兵器,若优秀可酌情录取。给你家女儿找个师傅练练不就好了,这可是难得的好机会,若不是我家女儿上个月出嫁了,我也想给她找个针线师傅学学。”
  男子说出在场众人的心声,这对于他们是个千载难逢的好机会,新平山是什么地方,全是官夫人的地方!她们女儿去了,还能差?
  况且这条件已经很宽松了,还有厨艺,纺织这些,官家富贵女子哪里会学这些,这还不都是他们的机会吗!
  这一幕出现在京城各个酒楼中,大家的反应非常很一致,回府给自家女儿找个师傅!或者直接送女儿去以前瞧不上的女学突击突击。
  于是原本还在担忧新璞学堂抢了生源的民间女学突然接收无数生意,可是她们都是只学一个月的短期学生,甚至还有她们女学中的优秀学员想要退学去考新璞学堂,民间女学不知自己该开心还是难过。
  当民间女学迷茫于一个月后怎么办时,她们中的部分被请到了新平山,被问是否愿意接收新平山监管成为新平山附属学堂时,一个个恨不得将头点掉。
  很快京城百姓知道新平山在山下设置了附属学堂,附属学堂一年可以选送两名优秀学子入学新璞学堂。
  京城中快要被父母逼疯的女子终于可以喘口气。
  作者有话要说:  京城女子:感受到痛苦!
  第52章
  先帝独宠孟太后, 让本是京城小商户的孟家一跃成为新贵,当时不少人受此启发将女儿送进宫为家中搏一个前程。
  如今小皇帝当政,直接废除民间采选的名额, 只取大臣家的女儿,且偏向高官家的女儿。
  在大家猜测皇帝与太后不合时, 不少有小心思的人看着自家留着准备送进宫的女儿不知如何是好。
  如今有了新璞学堂,女儿也能通过学堂找一个好夫家, 不至于嫁不出去,自然对此热情无比。
  在加上真心为女儿好的,也愿意将女儿送去, 导致一些认为女子如何能在外抛头露面, 上和国子监一样的学堂的老古董的反对声被淹没。
  状元府,江余看着递到府上的拜帖越来越多,心中的不安冒出头来。
  来到书房, 见陈明轩在教宝儿写大字, 江余插嘴道:“教宝儿写个稳字吧。”
  宝儿看着宣纸上的“山”, “火”这些简单的字,再想想“稳”的笔画这么多,小脸一下子垮了下来。
  “再教他写,低调, 盛极必衰……”
  宝儿最后一脸沮丧地拿着今日的大字作业去旁边的书房写, 只留下江余和陈明轩两人。
  “我心中有数, 你放心。”
  “我怎么放心的下,邀你的宴会越来越多,送来的礼越来越贵重,甚至还有人给我送泰安街的房契。”
  “还不止这些,近日我还见着有人将咱们府当文昌庙来拜, 当初为何要将你做副考官的事宣扬出去!”
  江余在历练后政治敏锐度提升,对现在的烈火烹油的情况很是不安。
  “这是我和皇帝一起下的套。一个诱敌深入的套……”陈明轩见着江余眼下的青黑,不想她在忙着新平山上的事时为他担心,将他们的计划说出,最后叮嘱道,“你远着些张府,岳母找你也在新平山见。”
  那日的谈话后,江余只得按下了心中的担忧,但也尽量在处理完新平山上的事后回状元府,照顾赴宴喝醉晚归的陈明轩。
  直到将近年末,一书生敲鸣冤鼓,状告陈明轩透露秋试考卷,打破了京中的宁静,也让江余一直悬着的心放了下来。
  江余站在状元府门口,目送官兵给陈明轩戴上镣铐,关进囚车,心中只有终于来了的感觉。
  提心吊胆近三个月,这会儿反倒是担心不起来,反而在想着到时候给陈明轩送些什么到刑部。
  这条街不少人出来围观,见江余这模样,窃窃私语,有的将江余的反应回去说给自家主子听。
  张府内,张老夫人瞧着张夫人意为深长:“我就说那孩子是个心硬的,如今她怕是巴不得陈翰林死在牢里,好过她的快活日子。”
  张夫人早在听说刑部派人进状元府拿人就想要去瞧瞧她女儿,却被老夫人以是张家媳妇就不要出这个门拿住。
  现在听张老夫人暗讽自己女儿不检点,这如何忍得住,一拍桌子站起身:“不做这个张夫人又如何!柳红,拿纸笔来,我这就写休书。”
  张老夫人哪里想到没什么本事的张夫人能这般硬气,你,你了半天,说不出话来。
  张夫人雷厉风行,很快写完休书,拉住呆愣住的儿子就要去衙门盖章。
  “你别想带鑫阳走!”张老夫人见着宝贝孙子离开,这才回过神,站起身就要抓住张鑫阳的胳膊。
  周姨娘见此给旁边的丫鬟使了个颜色,周姨娘假借去搀扶张老夫人挡住她的视线,丫鬟在张鑫阳背后推了一把。
  屋内的丫鬟见着这主仆的动作,都眼观鼻鼻观心,前阵子老夫人病重,将管家权交给她娘家侄女周姨娘,张老夫人眼看不行了,她们可得给自己选好下家。
  张老夫人眼见儿媳妇要带着她唯一的孙子走远,气急之下一直没什么中气的声音也洪亮起来。
  “鑫阳!你要离开祖母吗?阿芳!给我将鑫阳带回来。”
  张老夫人声音大到有些凄厉,在旁边屋子给张老夫人熬药的嬷嬷听见后拔腿往这边赶来,外面的张鑫阳也听见这声,顿下脚步,连带拉住他的张夫人一起停在院子中。
  张夫人见儿子表情纠结,也发现自己的不妥,感觉右手中的休书无比沉重。
  现在和儿子重新关系密切后,她有些无法容忍和儿子分开,但鑫阳是张府唯一的孙辈,她是怎么都不可能带走鑫阳。
  就这么会儿功夫,张老夫人带人赶过来,老夫人气急攻心,对着张夫人就是一拐杖。
  老嬷嬷帮着张老夫人,周姨娘拉偏架,其他丫鬟试探着不敢上前,张鑫阳挡在中间,张府乱成一锅粥。
  江余不知道张府因为她爆发了一场乱斗,在陈明轩被带走后,她吩咐徐管事收拾些松软被褥,亲自去厨房做了陈明轩爱吃的饭菜。
  都收拾完,江余脸色平静地带徐管事一起去刑部。
  “夫人,现在最重要的难道不是去大长公主府,求她进宫求情吗?”徐管事试探问。
  “我相信夫君。”相信他一定能顺利诱敌成功。
  徐管事见江余胸有成竹,墨竹虽有些担忧但不像他六神无主,这才止住心中的胡思乱想。
  他抱住郡主的大腿就好,到时候老爷不管砍头还是流放,郡主一定没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