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问题，陆芸昭问过，她的一些朋友也问过，全出于好奇心。
米沁却能听出陆妈妈的鄙夷，目光在优雅的妇人脖颈上的昂贵翡翠项链上转一圈，定定心神答，“看情况吧，有的宝石能激发我的灵感，有的宝石不能，在我看来只是一块石头而已。”
她刚离开前辈的工作室单打独斗，正是敏感的时候，最讨厌被人轻视。
米沁下意识顶了嘴，咄咄逼人，惹得陆妈妈脸色一变，喝口茶压下不适的神色。
“妈，”陆芸昭适时撒娇圆场，“米沁每天见到的宝石可多了，上次还教我怎么鉴赏，特别好玩。”
陆妈妈看了看陆芸昭含笑的眼睛，叹口气，再开口倒是温和了不少。
米沁以为自己赢了。
其实，陆妈妈只是看女儿高兴，对她多了几分容忍而已。
她们秘密结了婚，没有婚礼，只是简简单单两家人合在一起吃了饭。
米沁清楚记得自己父母在明星面前的局促不安。
即使是人之常情，米沁仍然不喜欢陆家人在自己家人面前高高在上的姿态，她暗暗发誓，一定要把自己品牌做起来，在陆妈妈面前抬起头来。
——
结婚后，陆芸昭偷偷递交了领养申请。
直到领养机构的人要来了，米沁才知道这一件事情，心生不满，与陆芸昭起了争执，“你现在才告诉我？等等，你之前让我签的那些是什么？”
前段时间，陆芸昭对她格外好，千依百顺，花样一个接一个，甚至花了十几个小时去酒店找参加展览的她。米沁感动，糊里糊涂地闭眼睛签了什么“要爱老婆”的保证书，当时甜甜蜜蜜，给了陆芸昭充分的信任，回过头来一想，发现最大的风险并不是财产方面的东西，而是陆芸昭自作主张的领养。
“对不起嘛。”陆芸昭道歉，抱着她轻声说，“但你之前也说过想要孩子啊。”
米沁不满，“我说的是过几年。我们现在的工作这么多，不该要孩子。”
“我来照顾，”陆芸昭有自己的主意，“绝对不会烦你。”
米沁看着陆芸昭可怜的哀求表情，心软了，“怎么会是烦我呢。我们结婚了，当然要一起养孩子。”
她考虑到同性夫妻并不容易领养到孩子，抱着一丝侥幸，好好配合了陆芸昭。
米沁没有想到事情如此顺利。
陆芸昭宣布退出演艺圈，每天对着摇篮里的小女孩傻笑。
米沁只能接受了事实。
小女孩叫米佳萌，跟着她的姓，引来了陆家的不满。米沁不是拿主意的人，她看到出生之后过得像公主一样的陆芸昭在大半夜爬起来跟保姆抢活干，说不出一点拒绝的话，在取名时充分尊重了妻子的意愿，回过头来面对岳父母的白眼，心甘情愿挨了嘲讽。
这是值得的，她的爸妈高兴，她的老婆也高兴，尚在襁褓中的米佳萌听到自己的新名字，咯咯直笑。
一开始，米沁没有这么忙，想尽办法回家陪着老婆，看着孩子长大，心满意足地过着幸福的日子。
渐渐地，F牌发展壮大，米沁有了野心，被陆芸昭体贴的表情和孩子懵懂的笑容迷惑，以为自己家庭美满，减少了回家的时间。
陆芸昭没有抱怨过，米佳萌也是，在要钱的时候会扬起笑脸甜甜叫她妈妈。
老天打醒她的方式太残酷了。
米佳萌逃学，离家出走，与不三不四的人来往，卷入刑事案件之中，戴着手铐在玻璃窗后耷拉着脑袋，不敢面对她们。
陆芸昭泣不成声，米沁帮着问，“你告诉他们了吗？”
“嗯。”米佳萌低声答，“我把知道的全说了。”
“没事的，再忍一忍，妈妈想办法把你接出去。”米沁安慰。
米佳萌咬唇，抬起眼盯着她们一会儿，轻轻问，“那个人真的被打死了吗？”
“没有，前两天已经醒过来了。”
“噢。”米佳萌重新低下头，玩着自己的指头，带得手铐发出清脆的碰撞声，“我没答应碰这种生意，他们骗我只跟那个人说说话，我才肯帮忙的。”
米沁叹口气，“都过去了，你承认错误改过就好。”
米佳萌没说话，提醒旁边的人说，“探望的时间到了。”
“等等。”陆芸昭急急起身，“佳萌，你在里面乖乖的，不要害怕。”
“嗯，你……”米佳萌顿了顿，看一眼米沁，“你们注意身体。”
难得得到关心，米沁却高兴不起来，擦了擦眼角溢出来的泪。
她们要出去的时候，陆芸昭有些惧怕外面刺眼的阳光，停在门口不动。
米沁走到陆芸昭面前，用身体挡住光线，帮着抚平乱掉的发丝。她的目光转到陆芸昭的项链时有一瞬恍惚，搓暖了指头，抬手调了调。
“谢谢。”陆芸昭轻笑，“第一次见面就该对你说的。
米沁吻了吻陆芸昭的眉心，“不用谢，第一次见面……我也想这么做的。”
陆芸昭抬起头，与她四目相对。
米佳萌的事情发生了之后，她们找了很多个律师，咨询专业人士，各自为了为米佳萌奔波。她们累得说不出话，目光对上了会不自然地移开眼。
但是，她们听到陆家授意的律师谈及离婚二字会不约而同地拒绝，在夜不能寐时紧紧相拥在一起，颤抖着安慰彼此。
她们终于等到米佳萌转变态度，松了一口气。
“佳萌会改好的，”陆芸昭低低说着，“我们回家等她。”
米沁点头，搂了陆芸昭往外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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