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明白了一些事。”林未光倚进柔软沙发,笑吟吟地,“我就说你怎么大老远从英国跑来这里,你是不是早就知道我会来参加寿宴了?”
“不然呢。”程靖森无意遮掩目的,反问她,“一封邀请函而已,值得我特意赶过来?”
这人最不喜欢麻烦,偏偏为了她自寻麻烦,虽然并非什么感人举动,林未光却也十分开心。
——当然,大部分是因为老男人难得的坦率。
“行吧,那我就不计较你要回伦敦的事了。”林未光耸肩,道,“不过这么看来,我们确实要异地一段时间。”
程靖森眉峰略抬,见她一派轻松自如,不由有些出乎意料,“你接受的倒是挺快。”
他还以为按照她脾性,定然会借此机会讹他一把,哪知这么快就坦然接受,不见半句怨言。
“我又不是小孩儿,会因为这种事闹脾气。”林未光说着,撇撇嘴角,“工作和感情哪个比较重要,我还是分的清的。”
话音刚落,程靖森情绪莫辨地望着她,不置可否,唯独唇角笑意淡却几分。
这等小细节自然难逃林未光眼底,她福至心灵,当即略微俯身,凑近到他跟前,眨了眨眼。
一番动作难掩狡黠,程靖森知道这是她想搞事的征兆,便神色淡然地避让些许,制止她得寸进尺:“要说就好好说,靠过来做什么?”
林未光暗自腹诽他就是脸皮薄还别扭,明面上仍旧笑意盈盈,不疾不徐地问:“叔叔,你是不是不舍得走,想听我留你啊?”
其实这完全是个多余的问题,程靖森方才眼底转瞬即逝的情绪已经昭然若揭,她瞬间看透,即便对方兴许并不乐意给出答案,她却还是选择问出口来。
两个人的关系有了质的飞跃与突破,既已亲密起来,相处模式自然也与以往不同,林未光愈是大胆贪心,看到触碰到远远不够,她还想要听他说。
然而正如她所料,程靖森睃了她一眼,神情从容如旧,瞧不出分毫波澜,只道:“别挡着我,你是没事做了?”
林未光见他这是要端起正经架子,登时耍赖,二话不说便揽住他脖颈,凑上去吻了吻他。
程靖森原本可以避开,却终究任她放肆,眼底浮现些许无奈笑意,抬手扣住了她的下颌。
指腹微移,他很轻地摩挲两下那片柔软肌肤,毫无魄力地教训她:“别总是动手动脚,跟谁学的。”
说着长辈似的话语,语气却是和缓温柔的。
林未光知道他不过是说说罢了,听闻这句教训,反倒露出无辜笑容来,坦坦荡荡开始装听不懂。
她一笑,程靖森的唇角也微微勾起些,将身子略微前倾,贴近她几分,眼帘轻阖,望着她。
他开口,嗓音放的很低:“以后别再问我这种问题。”
林未光正欲说话,下一瞬程靖森便已吻了上来,温热相抵,是轻和柔软的力道,林未光却很快就招架不住。男人每加重一分,她便也随之下陷,最后连坐都坐不稳,只得双臂虚软地环着他,勉强倚住沙发边缘。
两人刚刚分开,她就似笑非笑地笃定道:“你承认了。”
程靖森看她那双眼里盛满明朗亮色,仅不置可否地抬了抬眉梢,但无声给出的答案也昭然可见。
林未光笑意愈深,最擅长得寸进尺,又追着问他:“为什么?”
完全没把他方才的话放在心上,选择性忽视。
程靖森却不打算再给她透露任何心中所想,只对她道:“行了,适可而止,怎么什么都要问我?”
“因为你什么都不说。”林未光忍不住道,轻蹙起眉,“还总是副长辈作态,把我当小孩子。”
程靖森面上并无波澜,仅是半看了她一眼,淡声:“是吗。”
林未光心知自己就是这副性子,难以作出改变,但面对程靖森,她总会生出几分犹豫。缄默少顷,她索性扣住程靖森的下颌,强迫对方同自己对视。
转瞬间,世界坠落在一双漆黑沉静的眼中,里面清冷寂然,林未光看不到任何多余情绪,只有自己的身影浮现其中,无比清晰。
这些年来她其实已经成长许多,唯独对他,总是忍不住情绪失控,这会儿也不知怎的就赌起气来,沉声逐字逐句道:“是不是,你比我更清楚。”
话音刚落,她便觉手背一暖,是被程靖森握住了。
他似乎并不喜欢眼下情形,眉间轻拢,像是想将她的手挪开,但不知怎的,二人肌肤相触后,他却没有动作,只有指尖力道无声加重。
林未光甚至被握得有些痛了,也不挣脱,仅被他这样波澜不起地望着,心中郁气便无声消散,融进彼此的体温之中。
他可以凭几句话牵动她情绪,自然也可以凭一个简单举动轻易安抚。
林未光忽然觉得心虚,她在他面前这样情绪化,难怪要被视作小孩。
程靖森终于有了动作,捏住她手腕,往自己这边不轻不重地拽了下,将她带入怀中,手搭在她腰后,免得她乱动。
林未光睫羽轻颤,视线微微上移,对上他的,没有作声。
“林未光,不论你是十几岁还是二十几岁,我永远都年长你十二岁。”程靖森几不可闻地叹息一声,“你在我这里,是爱人,但更是特殊的存在。”
他顿了顿,继而道:“我不爱说这些,但你要是真的想听,我就直说。”
语罢,他似有无奈地看着她,缓声:“你还小,我也会有害怕的时候。”
林未光等的就是他亲口告诉她,但真当听见了,反而觉得自己比当事人还要不好意思,不自觉撇开视线,瓮声瓮气地应了声喔。
“有什么好怕的。”她低声咕哝,“你之前不是说我再也走不了了吗,说得好像我还有机会跑似的。”
程靖森当然不会再让她逃走,他多的是法子将她留在自己身边,但所幸没有将其实践的机会。
“问也问了,答也答了。”他轻捻她下颌,“现在满意了?”
“满意了。”林未光环住他腰身,脸颊在他衣襟蹭了蹭,坦然道,“但还有件事得事先声明。”
这套先斩后奏未免太熟悉,以前但凡她用这种语气开口,便没发生过什么好事,程靖森问她:“你又要干什么?”
“什么语气?”林未光不满,抬眼瞪他,“你忙完伦敦的事,不用去曼城找我,直接从a市等着就好了。”
殊不知此话一出,程靖森打量她的眼神更匪夷所思,“你是把我当你养在外面的情人了?”
林未光:“……”
虽然不知道他是怎么理解她的话的,但这个说法真是与褚闻不谋而合。
“我是那种人吗?”她没好气,解释清楚,“曼城的生意我这两年打点得差不多了,正好a市这边又揽了项目,所以我打算把市场往这边开拓。”
“这里有林氏名下的全资子公司,刚好负责海湾景区那边的板块,我打算借此提高公司影响力,给品牌造势,也算为以后发展先铺好路。”
她笑意冁然,目不转视地望着他,逐字逐句道:“程靖森,我不要你退让,五年前我不用你帮,现在也同样,我会自己努力,去你身边。”
谈及这些事,她眉宇间尽是熠熠神采,有多数同龄人难以企及的自信笃定,又有本性特质中的恣肆,令旁人难以将视线从她身上移开。
岁月很长,而她的光芒不会消弭,只会日益锋锐。
程靖森向来珍视她这份难能可贵的秉性。
“好。”他轻声应道,“我等你来。”
作者有话要说: 程昙花开始学说人话的一天(1/1)
第49章 49
林未光是十点的航班, 本以为自己会是先离开的那个,却没想到程靖森更早,定在八点。
虽说昨天得知消息时就已经接受了两人即将分隔两地的事实, 但真当这个时刻到来,终究是不大舒坦的。
因为程靖森要先一步离开, 二人作息时间有所冲突,所以当晚是各自回房睡的,林未光到底心性没有完全成熟,确定关系后就恨不得二十四小时都与对方待在一起, 分开片刻,都要觉得怅然若失。
她暗骂自己矫情, 谈个恋爱而已,怎么也变成这么黏人的小女生,没出息得很。
面上坦坦荡荡的是她, 总不好再后悔,林未光强行瞥去心头不舍,逼迫自己阖眼入睡,却没能成功。
她躺在床上辗转反侧,不论如何都滋生不出分毫困意, 闭目养神了不知多久,她终于决定放弃,拿起手机看时间。
凌晨三点多,接近四点。
她昨夜躺得早, 却不代表成功入睡,半梦半醒了大半个夜晚,终究还是没能安心睡下,近些年来林未光失眠的次数屈指可数, 没想到时隔这么久,还能再度体会到这种焦躁难安的感觉。
她叹了口气,觉得自己十有八/九要通宵了,程靖森八点的航班,约莫七点就要动身,她盘算着,已然做好了熬到天亮的打算。
这样想罢,她便无所事事地开始摆弄手机,想尽快消磨时间,待六七点钟的时候起来,去隔壁见程靖森一面,向他讨个离别前的早安吻。
脑中正乱七八糟,耳畔忽然传来敲门声响,她原以为是自己熬夜熬出了错觉,但接下来再度听见,才倏然掀起眼帘。
对方敲得很轻,不疾不徐的,似乎料定她肯定能听见。最初为了方便,林未光拿了两张房卡,一张在自己手里,另一张给了那人,因此她想都不用想,便确认了来人的身份。
但这个时间段委实离谱,她仍有些不确信,试探性地唤:“程靖森?”
话音刚落,卧室的门便被人从外面推开,一道修长挺拔的身影迈进屋内,果然是程靖森。
房间里没有灯光,只有夜间的自然光线,林未光将手机屏幕熄灭,眼睛很快就适应了环境,也看清楚不远处的人。
程靖森已经是一身准备出门的打扮,发丝后梳,穿着衬衫马甲,领口处纽扣松散几颗,并不全然严谨端正。
西装外套与领带被搭在臂弯,他随意将其挂在门口衣架,迈步走到床边坐下,俯首打量她。
林未光把埋在薄被下的半张脸露出,有些怔懵地望着他,像是没反应过来。
“原本只是想来看看你,没想到你还醒着。”他将她颊边碎发撩开,指腹轻蹭了蹭,低声问,“怎么还不睡?”
林未光这才回神,含含糊糊地唔了声,只道:“刚睡醒一觉,正打算继续呢。”
程靖森闻言,眼底有些微促狭转瞬即逝,似笑非笑地望着她,没有作声。
林未光被他看得心虚,有意转移话题,于是问:“你不是七点左右才出门么,为什么起这么早?”
程靖森不紧不慢地将拆穿她:“不是只有你失眠。”
见自己那点儿心思在他跟前完全不够看的,林未光索性也懒得再掩饰,眨了眨眼,微微偏过脑袋,端详身旁的程靖森。
时至今日,她才生出几分虚幻感,从跳海那夜到a市重逢,期间相隔了七百多个日夜,而在这短短几天,他们便排除掉所有不确定因素,消尽前嫌。
倒也不是觉得太快,只是过于顺利了些,因为年少时期的经历,她本就不是什么安全感很足的人,得到什么就想牢牢抓住,生怕一个不留神,便将对方失去。
虽然他们现在以一段崭新的关系重新开始,但毕竟有两年的未知横亘其间,好似还没来得及了解彼此错失的经历,他们就要再次分别。
林未光不知是不是深陷感情中的人都会容易这样胡思乱想,她觉得这些娇气的小心思难以启齿,却又理所应当,只是不知该如何说出口,更不知该如何让自己安心。
其实说白了,就是这异地早不该晚不该,偏偏赶上热恋期,她并不想在这时候和对方分开。
她徐徐叹了口气,认命般揉了揉脸颊,阖眼道:“好吧,其实不是只有你舍不得走,我发现我也挺不想让你走的。”
她这话说得别别扭扭,程靖森听得有趣,开口时语气也掺了几分无奈笑意:“承认就承认,怎么还捎带我?”
“实话实说嘛。”林未光嘟囔道。
她正欲再说什么,还未张口,程靖森便略微侧身,抬手将被子掀起些许,躺了进来。
些微凉意涌入这方窄小天地,夜色将二人笼罩其中,寂然地弥漫着。林未光愣住,不等她有所反应,就见这位擅作主张的枕边人翻了个身,与自己四目相对。
林未光怔住,无论如何也没想到他会这样,程靖森倒是从容不迫,伸手揽住了她,掌心覆在她后颈处,很轻地揉了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