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不自觉不知道,但林未光真的很想骂他。
被压在墙上的时候,她是真的后悔给这人吃药了。
天知道老男人花样这么多,折磨人的方法有千百万种,他偏要选最难熬的那个对付她。
两人折腾到半夜才消停,她被抱着去浴室清理,结束后几乎沾床就困得睁不开眼。
程靖森见她累成这样,便也消了跟她算账的想法,先让她好好休息。
明天再谈也不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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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是程靖森不论如何都没想到,翌日清晨醒来时,枕边已经空空荡荡。
榻上冰冷一片,不剩分毫余温,显然对方很久之前就已经离开。
按理说他们如今都在海上,就这么大的地方,想要把人抓回来轻而易举,但程靖森不知怎的,额角微跳了跳。
一种糟糕的直觉浮上心头。
林未光或许是回了她自己的房间,或许是存心跟他闹别扭,或许……还有很多种可能,但他却觉得都不是。
程靖森被这份没有缘由的焦躁弄得心神难宁,轻啧了声,他起身从衣柜拿出衣裤换上,回到床边正欲拿手机,却发现柜子上多出张纸。
普通的白纸,不知是从哪个笔记本里撕来的,大剌剌摆在那儿,生怕人看不见似的。
程靖森将其拿起,只见上面龙飞凤舞几个大字,轻狂恣睢——
【你不行,我行。】
程靖森:“……”
这东西出自谁手,自然不必多说。
他面无表情地将那张纸撂下,随手就要丢进垃圾桶,想了想,却还是将它放回原处。
就在此时,房门被人叩响,匆忙且急促。
侍从来之前都会通过客机联系,这样贸然前来的,只会是他身边的人。程靖森蹙眉,边扣着衬衫纽扣,边道:“进来。”
得到应允,何恕推门而入,面上严肃焦灼不加掩饰,张口似乎正要说什么,却在看到眼前人后愣住。
都是成年人,满室旖旎痕迹一目了然,更何况程靖森肩颈处的吻痕齿印格外显著,只消一眼便知道昨夜这里发生了什么。
何恕想到自己要来通报的事,将二者联系起来,恍然明白什么,脸色略微复杂。
“……先生。”他将目光垂下,尽量让自己的语气显得平静,“出事了。”
程靖森不以为意,示意他继续说。
“夜里四点多的时候,有宾客从甲板看到有人跳海,据他描述,对方是个很年轻的小姑娘。”何恕一秒不敢停顿,道,“因为那名宾客不确定,所以就没有立刻通知工作人员,我接到消息时已经是一小时后,排查发现……”
他有些艰难地吐出那个名字:“应该就是林未光。”
指尖动作倏然顿住,程靖森掀起眼帘,“谁?”
“我已经派人去找了。”何恕说道,“但目前没有收获,如果真的出事,总不会连痕迹都没有,所以我推测有人接应她。”
程靖森沉默少顷,面上看不出情绪,唯独眸色沉了几分。
他显然是想到了什么,立即吩咐何恕:“探清楚程仲明的出海航线,备船,我带人过去。”
何恕应声,不敢耽搁,登时便折身往外面走去。
刚迈出两步,身后再度传来程靖森的声音:“伦敦那边,让人去我书房看看,那份签好字的文件还在不在。”
闻言,何恕心中大惊,头一回表露出如此明显的情绪,难以置信地回头望向他。
却见程靖森神色平静淡然,仿佛衬得他反应过激。
何恕强行压下心头惊疑,匆忙应了声好的,下去按照指令办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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与此同时,某辆私人游艇上。
林未光肩披一件外套,斜身倚靠在二层围栏处,望着海面出神。
差不多一个时辰前,她与李徊顺利接头,趁夜色转移到某艘海钓的船上,她本以为见到的会是林诚彬,却没想到是程仲明。
时隔两年再见,程仲明看起来没什么变化,仍旧是那幅笑面虎的模样,对她的态度却和蔼可亲得多,接他们二人上船后,便拍拍她肩膀,对她说了句辛苦了。
林未光并非脑子转不过来弯,很快就明白从始至终林诚彬与程仲明都是串通好的,她与程靖森分别为目标,这两个老东西是一拍即合。
她表面笑着奉承,心里却在想程靖森真该好好感谢自己,她不过整了场早有预谋的反水,却阴差阳错帮他揪出程仲明。
不知道在他看来这能不能算将功补过,不过仔细算算,昨晚爽的人应该是他,她就是有点儿心虚而已。
胡思乱想一通,林未光抬手按了按额角,感觉有些难受,但说不清楚具体位置,毕竟她现在她浑身上下哪儿都不舒服。
天知道睡了没多久就强迫自己爬起来跑路是件多么痛苦的事,尤其还被吃了药的程靖森折腾整晚,她站都站不直。
身体从内泛着酸痛,直连骨节,她总觉得自己应该是有些低烧,但此时条件不允许,她还有事情没有做完。
林未光休整的间隙,身后传来一道男声:“在这站着做什么,会着凉的。”
她迅速调整好表情,回头看见朝她走来的李徊,很勉强地笑了笑:“我只是担心。”
李徊止步,与她并肩站着,闻言似有不解地“嗯”了声。
“他很快就会发现那份股权转让书被我拿走了,我担心过不了多久,他就会派人过来。”她轻声解释,语气满是担忧,“李叔叔,我们的计划会顺利吗?”
“放心。”李徊安抚道,“你大伯待会就会过来接应我们,再说了,这是仲老的船,一定能确保你的安全。”
听他这么说,林未光眉目间的愁绪才淡去几分,说:“那就好……”
话音未落,她像是想起什么,转而看向李徊:“叔叔你不是在里面跟仲伯伯谈事情吗,不用出来找我的,我就是想吹吹风。”
李徊温和地笑笑,俨然一副宽厚长辈作态,道:“我看你情绪不太好,就出来看看你。”
“我没事的。”她眨了眨眼睛,笑得无辜柔弱,“我就是担心计划不能顺利进行,毕竟我怕自己拖你们后腿,总是担心这个。”
“别想那么多,这次的事情你做的很好。”李徊见她这样,不由被勾起心底几分对小辈的疼惜,“放心,我们一定把你安全的接回家,这三年委屈你了。”
林未光内敛地垂下眼帘,说了句没什么,随后便轻声道:“好啦,我真的没事,叔叔你快去忙吧,不用管我。”
——不然我都没法按原计划行事了。
她这么想着,笑盈盈地目送李徊回到室内,不着痕迹地收回视线。
拿出手机,看了眼时间。
快了。
这些老东西虽然对她还算信任,却也是派人在旁边紧盯着她,林未光看向始终距离自己三步远的那名男子,有了应对的法子。
她裹了裹外套,离开甲板前,终究忍不住回头望了一眼。
湛蓝海面辽远而广阔,林未光怔怔看着,无端想起三年前的绍城,那人朝她伸出手,让她跟他走。
而她就真的跟他走了,三年时光不过弹指间。
她想起他捏着她下巴,笑她记仇;想起在光影昏暗的楼底,他轻揉她发顶,说回家;想起当她站在舆论背面,他会一语不发握住她的手,予她心安,无条件袒护。
欢喜也多,难过也多。
林未光至今无法定义,她与他的这段究竟是孽缘还是珍宝。
其实也不是没有值得怀念的,那些被她小心翼翼珍藏的画面,此时纷飞于眼前,像是本书籍,快速向后翻动着,不可挽回,阅完即焚。
他们再无回头路可言。
林未光不愿否认,自己其实是有些后悔了。
——她该跟他道别的,至少在既定的未来前,有个好结尾。
但是算了。
林未光本就不是甘心受拘于一方天地的性子,这点程靖森说的很对,她从未想过在这里停留太久。
但他并不知道,她从来不是年少意气不知天高地厚,而是她比任何人都清楚,他们之间的不对等,她曾经想过再停留片刻,但既然对方无意,她也耽搁不起。
她有太多比感情更重要的事情,而只有当她真正成长,有朝一日独当一面,拥有自己的力量,才无需再仰仗任何人。
她要的从来不是安稳,她要毫无顾忌,要堂堂正正地去争,要把所有能握住都紧抓在手中。
这一走,便不知道是多少年,以后还有没有机会再遇,大抵是道难解的题。
事已至此,该到此为止了。
林未光转身,走向楼梯,前往游艇一层。
被派来盯着她的男人也跟了上来,对方不过是个手无寸铁的柔弱小姑娘,他并未当回事,只保证让她在自己视野中就可以。
然而刚下楼梯,走过拐角,他却发现本该在前方的身影徒然消失。
男人愣住,还没反应过来,身后便传来一阵迅猛的风,同时他后脑一痛,呼喊声被捂住,已然晕倒在地。
林未光掂了掂手中从杂物间顺来的木棍,确认脚边的人彻底晕死,于是将他拖到角落,随便拿箱子挡住。
反正也没指望藏太久,她只不过是想争取点时间罢了。
丢掉木棍,手机在此时震动起来,林未光拿出来看了眼,唇角微弯——
【谢仃:来接你了,走。】
作者有话要说: 【你不行,我行。】
原文案梗,虽迟但到。
#程靖森.行#
第37章 37
得知林未光不见踪影, 是在发现看守的人许久未归后。
林诚彬的人差不多要来接应他们了,李徊便去叫人把林未光领回来,哪知几分钟后竟然得知, 船上根本就没有林未光的身影。
李徊登时就变了脸色,程仲明也没想到会在要紧关头突然来这出, 表情冷肃起来, 连忙差人去找。
结果要找的人没找到, 反而从一楼角落里发现了某个被箱子遮挡住的男人, 正是受命跟随林未光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