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休息一会儿继续。”
“还跑?”谢苗说话的声音都破成了碎片。
“嗯,跑回去。”
李希光说的波澜不惊,谢苗却差点被水呛着,她看了看四周,来往的人数比之前刚开始的时候少了差不多一半了。
知道拗不过,还是想自救一下,“车总要开回去的吧?”
“不用,就停在那里,明天再开。”
想得可真周到。
李希光这次没忽悠她,回去的距离不算远,好像跑了没有太久就到了,也有可能是她已经停止了思考所产生的幻觉。
谢苗摊在楼下的长椅上,伸长了脖子呼吸,像只疲劳过度的小柯基。
李希光三令五申不让她坐着,奈何她铁了心躺在那里不起来,便只好面无表情的站在她面前。
“老板,你让让,挡着我光线了。”我要看灯光。
...
“老板,你占我的地方了。”我要伸腿。
...
她皮任她皮,李希光不动如山。
谢苗就没事找事,纯粹是发下牢骚,以及表达下被迫跑了好几年都没跑过的几千米的不满。
“老板,你腿不疼吗?我感觉我的小腿都长肌肉了。”不说出来不觉得,一说出来就总感觉有那么回事儿。
她俯下身去,慢慢的按摩小腿试图放松,摸来摸去,总感觉小腿肚比之前边硬了,这关乎一个倔强的美少女最后的尊严。
她还在那里小声的絮絮叨叨,面前的大山突然变矮了。
李希光不知道什么时候蹲了下来,准确无误捏住谢苗的小腿,谢苗被迫存在于他挺拔的身姿所笼罩的阴影里。
“?!”
“是这里吗?”他轻柔而坚定的固定住她想要抽回去的小细腿,另一只手准确无误的按在她说的位置上,缓慢的旋转着按摩。
力道轻柔的恰到好处。
他的姿势小心翼翼,仿佛手掌里托着的是他的全世界。
谢苗看着李希光低垂的发梢,紧张地连此刻的呼吸都嫌多余。一米外的石板小路延伸到灌木丛外,让她一瞬间想起了她刚刚跟着他第一次来这里的时候。
灯光一样的昏黄,他还是那个孤傲前行的人。当时的他在等她的答案的时候,是不是也像现在这样紧张呢。
应该是的吧,即使到了现在,她也无法忘记他转身时,眼中的万千灯火。就是那个眼神,让她在后来的很多时候,都能无比深刻的记起自己最初的信念。
冬夜里万籁俱寂,多一丝显得嘈杂,少一丝则过于冰凉。
“老板,你心跳得好快。”
李希光手里顿了顿,仰起头来深深注视着她,深邃而专注的眼睛里波光粼粼,盛满了星河。
他肃着眉头,抿着唇,像是求证他每次写程序的算法一样答她,“是你的。”
谢苗屏住呼吸,好像是哦。
她忽然间明白小何那天早上话里的深意。短短一个四季轮回之间,心里却住了一个本不该和她有交集的人。
谢苗坐直,轻轻动了动腿,“老板,谢谢。”
李希光松开她,顺势坐在她旁边的空位上。两个人坐姿端端正正,可惜的是面前没有一本教科书。静默的气氛笼罩在两人之间,谢苗抬头望天。
今晚的夜空漆黑,似乎一进入冬天,b市的上空总被阴影笼罩着,她看了新闻上说是制造业的工厂外迁,短时间内的过渡期,应该就要生活在这种环境下了。
她百无聊赖的晃着腿感叹,“唉,环境太差了,要是有星星就好了。”
讨论天气自然万象真的是全世界的通用法则。
谢苗的语气中带着不同以往的紧张,李希光敏感的捕捉到她细微的变化。
他缓缓靠在椅背上,偏头看她发光的侧脸,“那我比你幸运,已经拥有了这世上最闪亮的那一颗。”
谢苗这一生中最遗憾的事情就是她没有未卜先知的超能力,没能在她那风光霁月的老板和她表白的时候,及时录下这突如其来的土味情话。
现在的现在,她脑中一片空白,只能看到他眼中清浅的笑。
笑什么笑,然后呢?说清楚,那个最闪亮的星是谁?
他慢慢凑近,一字一句的讲着这个世界上最动听的情话,“谢苗,你说过你相信我的。”
这句话怎么这么耳熟,谢苗呆呆点头,“相信啊。”
“我当真了。”李希光声音紧绷,带来熟悉又陌生的独属于他的味道,侵略又强势。
谢苗避无可避,也无处可逃。
他宽厚有力的手掌突然覆过来,紧实而温热的包裹住她的,紧紧的攥在手中,谢苗模模糊糊的能数清他指间的茧。
“所以你必须一直相信下去。”低沉的嗓音霸道而强势。
谢苗朦朦胧胧的在想相不相信他有什么要紧。
李希光不让她有思考的机会,牵着她站起身,十指相扣,“太晚了,上去吧。”
谢苗一言不发的被他牵着。
李希光一路把她送到房门外才松开紧握的双手,看着明显还云里雾里的人,垂眸温和道,“早点休息,晚安。”
谢苗乖巧应好。
转身开门锁门,垫着脚尖快步走到床前,整个人张成大字扑了上去,脸埋在松软的被子里,舒服的如同醉了酒。
自从这栋公寓腾空以后,李希光便给谢苗的次卧装上了独立的卫浴间,一应设施俱全。谢苗捂着脸翻身躺在床上好一会儿,万分庆幸自己在消化这件事情之前能暂时不和老板见面。
公寓主卧里的李希光把自己一个人放在沉寂的黑夜里静静的坐了半个小时。过了会他终于动了动,掏出手机,长指随意的拨了几下手机:
李希光:我房间的灯不亮了。
一秒钟之后。
老白:???
老白:关了再开试一下?
李希光慢吞吞的打字回复:开关在哪。
老白:......
老白:你房间的灯你tm问我!
老白:姓李的你这是藐视我的智商!
老白:你站着别动,我跟你没完!
......
李希光扔了手机,习惯性的去摸床头柜上的笔记本,却只摸到了一包烟。
他拿出了一支烟点着,过了会儿才想起来笔记本和车都被他扔半道上了。待烟燃到尽头,无声的的起身出门。
客厅另外一边的杂物间已经清理出来,做了李希光的书房。
现在的他思绪如泉涌,脑中的代码分分合合,变来换去,最终都成为同一张笑靥如花的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