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时间,空气静的落针可闻。
说不上来什么感觉,像是一盆水,倒进一口滚烫的油锅里,高温的化学反应下,滋拉滋拉的冒着鲜活的热气。
谢苗的全身开始发热。
李希光的侧脸糅合在白炽灯单调的光线里,肃穆的犹如天神一般,带来了她最最想听到的答案。
声音微微哽咽,谢苗假装四处打量,抬起头忍住想要蹦出眼眶的泪意,努力的假装平静,“什么时候决定的?”
明明之前都已经答应了励诚。
李希光听出她声音里的复杂情绪,缓步走到窗前驻足,约一分钟之后才听到他带着点似有若无的叹息,“一直都没有变过。”
怎么可能,谢苗忍不住反驳,“那天我分明都看到你接受了励诚的聘任通知。”
李希光转过身来,带着他自己都没意识到的惊讶,“哪天?”
谢苗把那天的事情以及这几天的心理活动说了一遍,看着他的目光带着点谴责和难以察觉的可怜。
李希光对上她这个眼神,忍不住伸手去摸口袋里的烟盒,刚要点火,看了她一眼,又放下了。
从新把烟从新塞回到烟盒里,顺手往放满绘图工具的桌子上一放,搬过旁边的小板凳,大刀阔斧的背靠着扶梯,坐在谢苗对面。
舌头顶顶上颚,沉着声音教育她,“看来最近的工作还是不够累,竟还有时间在这里胡思乱想。”
谢苗现在精神放松,有了怼人的兴致,“老板,说起来都怪你,谁让你有什么事都自己一个人扛,还老不爱跟我们商量,南锋虽小,可也凝聚着我们共同的汗水啊,我能不担心嘛。”
李希光拿过画尺放在手里把玩,“这么说,还真成我的错了。”
“是的。”
“呵!”
谢苗忍不住翻翻白眼。
“郑飞扬也不知道吧,他肯定比我还惊讶。”
“知道。”李希光语气平平。
“什么?!合着你们就瞒着我一个人!”简直不能忍好吗?
太过震惊而使得声音过于尖利,李希光忍不住往后移移凳子。
谢苗这次可不会轻易的放过他,指着他像是指着一个背叛家庭的失足男人,声泪俱下的控诉,“你们要好好反思一下,这样做对不对!这个月没有伙食费预算,你们自己解决用餐问题吧!”
谢苗冷漠脸对着李希光,明明白白的写着,不接受反驳。
外面天色已经完全黑透了,谢苗满心满眼的惊喜还没跑完,站起来把别的开关都打开,仔仔细细的打量未来的新基地。
整个场地现在还是空旷的,只是把墙漆从新刷了一遍纯白色,看着焕然一新,地板上稀稀拉拉的散着白色的油漆点。
谢苗想起李希光外套上面的白灰,应该就是前阵子不小心蹭到的,转头看他一眼,却刚好对上了李希光,于是毫不留情的奉送大白眼一枚。
她拿起桌子上的图纸,问他,“你还会设计?”
“是老白的。”
“老白?刚刚和你一起吃饭的那个?”
“嗯”
......
谢苗回想了下那个瘦弱的男孩子的言行,努力把他和自己心中艺术家的形象挂钩,好像有点困难。难道艺术家现在都流行走沙雕风了?
李希光像是知道她所想,紧接着补充,“老白说话风格狂放不羁,但正事的专业能力还是毋庸置疑的。”
并且,他故意一顿,咳了一声,然后看了谢苗一眼,“效果不好不收费。”
竟还有这种好事,谢苗不知为何想到了理发店的tony老师那套不好看不要钱的理论,暗自打定主意,时不时要过来看一看。
“那这里的设计风格?你有想法吗?”
李希光没回答,转而开口道,“没有,你看着怎么设计好,就怎么和老白说吧。”
失之东隅收之桑榆,谢苗眼睛都亮了,“好啊好啊,把郑飞扬那小子也拉过来,我们一起讨论讨论。”
靠南的一面全是透明的玻璃大窗,居高临下的望出去,b市的写字楼,全都是灯火璀璨,谢苗心底竟生出明月共此时之感。
“这里的前身也是一家科技公司,效益不好倒闭了,这边都是承重墙,不能改,你要是想要独立办公室,就在这边选一间。”李希光指着东面的东面的几间独立办公室。
这里的面积是十字桥那间的十个大了,原有的格局把玻璃那面空出来,做了最大的公共办公区,能坐几十个人都没问题,谢苗可以想象到白天的时候,这里的采光是多么透彻。
她摇摇头,“我还是坐公共区吧,习惯点。”
李希光尊重她的意愿,点点头,时间不早了,又看谢苗在那里激动的转悠个不停,不得不出声提醒,“走吧,以后有的时间是时间。”
谢苗从善如流,脸色因为激动,一片通红,不断的拿手扇着风,“好,我就是抑制不住开心。”
李希光淡淡的看着她笑。
晚来风急,谢苗的毛衣经不住寒风,忍不住冷的瑟瑟发抖。
李希光见状,把手里的一大堆塑料袋子往她胳膊里塞,脱下外套,不由分说的盖在她身上,外套偏大,包着她绰绰有余,谢苗顺便把两只袖子交换在前面打了个结,当披风。
回去的路上,谢苗坐在机车的后座,虽有李锋高大的身躯严丝合缝的挡在前面,仍旧有不少冷风从毛衣缝里灌进来。
一回到住的地方,忍不住开始头晕。谢苗还记着李希光没吃晚餐这事,进厨房随便给他煮了碗面,然后进房间去了。
李希光看着她娴熟的来去如风,很显然是忘记了自己刚刚立的不管他们死活的flag,心里无声的笑了笑,肚子里唱起了空城计,忍不住闷头开吃。
待他吃完,也没见谢苗再出现。
他把厨房收拾完,又看了看新闻,对面的房间还是毫无动静。这不符合常理,谢苗一贯是坐不住的性子,做什么都要在旁边看一下才放心。
李希光拿着手机,一个字也看不进去,忍不住去想她此刻在干什么。好不容易十几分钟过去了,他轻声走到次卧门前敲了敲,安静无声。
他看了看墙上的时钟,不到9点,还不到她的作息时间。
使了点力气敲门,里面终于有了点回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