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机紧急刹车。
鱼果被沈宴之一拽,整个人就撞进了他坚硬的胸膛上。她额头被磕的发疼,沈宴之也闷哼一声,身上还未痊愈的伤口因她的冲击,又开始发疼了。
他顾不上那么多,抓住鱼果的胳膊,心中就有股气:“你不要命了是不是?你知不知道你刚才突然开车门,有多危险。”
鱼果听着他喘着粗气,她当然知道很危险,这点常识她还是有的,她也不会拿自己和孩子来冒险,只不过她怕他一意孤行,强行带自己回滨河湾,她又敌不过他的蛮力,她才故意伸手去开车门的。
趴在他怀里,她微微抬眸,看向他紧绷的脸:“疼,你把我手抓疼了。偿”
他抓的她有点用力。
“你还知道疼!”冷凝的黑眸对上她的,有些不爽,压抑着怒火,还是松开了她撄。
胳膊恢复了自由,鱼果与他拉开了距离,捋了捋自己脸颊的发丝。
气氛有些压抑和隐忍。
这女人,沈宴之被她冷淡的样子气的有些恼怒,然而,又不能真的把她怎么样。
他烦躁的拿出打火机和烟,刚按了下打火机,想点燃,就被一只手迅速的夺过了他两指间夹着的烟。
烟瞬间就被她丢在了脚下,这还是她第一次动手不让他抽烟,沈宴之几乎有点挫愣,过了几秒才反应过来。
刚望向她,她就说:“我心情不好,不想闻到烟味儿。”
他还以为她是关心他的身体,才不让他抽烟呢,没想到她居然说心情不好,不想闻烟味儿?
沈宴之几乎被气笑了。
这女人是吃定他了是不是?竟然还敢在他面前耍脾气,还抢走他的烟,原因是她心情不好!
那他还心情不好,才想抽烟的呢!
不跟他回家,跟他还继续闹脾气,可这沈太太的范儿倒是挺足的!
凝望着她被头发遮住,只剩下巴掌大的小脸,沈宴之想发脾气,看着这张脸心底那股气又上不来。
这女人,真是早晚得逼疯他!
一双手握紧打火机,最终,又连同烟盒,一起塞进了车里。
她不让抽就不抽了吧!
他们之间的关系,从前几天的紧绷状态,才回归到今天能和平坐在一起,她也不是那么强烈的要避开他。
这样一想,沈宴之心底倒是舒服了一点。
“需要多长时间?”他捏了捏自己的眉心,闷闷的问。
一下子,鱼果没能明白他什么意思。
“你说让给你时间考虑,要多久?我没耐心等。”沈宴之实在没什么好脾气的问。
这下子,鱼果是彻底的明白了。
没想到,他竟然会默许。她看着他眸光冷了下来,眼底那怒气随时都绷不住要发泄似的。
可他竟然全压下来了。
她不让他抽烟,他也忍住了。
鱼果双手交叠放在肚子上,心情莫名的有些复杂。
“十天。”许久,她说。
“不行,太久,五天,没得商量。”她已经多少天没回家了,居然还要这么久,沈宴之直接砍掉一半。
他的眸定定的看着她,一动不动。
那么的坚定和坚持。
鱼果迟疑了两秒,还是点了头。
沈宴之这才满意,脸上的表情总算是缓和下来,放柔了不少,眼底却略过算计,这一周,他还是不能让商忆傅太闲。
“开车,先送夫人回去。”
得到老板的口令,司机才发动车子,车又开始缓缓移动,向着来时的路驶去。
有了这么一点插曲,鱼果不似从警局出来时那么沉默了。
“孟芊芊会被判多久?”她静静的问道。
沈宴之没想到她会问这个,刚才她还闭口不提的,眼神在她脸上掠过,没有发现异常后,他才说:“故意伤人,谋杀,她虽没得逞,却情节严重。再加上之前她故意陷害你,两次给你下药,这些证据我足以告到让她坐上十年牢。”
在他看来,十年,都是极轻的惩罚,完全不能弥补,孟芊芊一次次伤害鱼果,最终想撞死鱼果的罪名。
那样心思狠毒的女人,不能终身监禁,完全是便宜了她。
沈宴之冷冽的眸光,像是会冻死人一般,是结不开的冰。
鱼果对上他的眸,便因那冷意打了个寒颤,她知道自己接着要讲的话,可能又会惹的他不开心,可想到探监时,孟芊芊对自己讲的那些话,她就是有些良心不安。有一点,孟芊芊说的是对的,如果没有她的出现,也许,她真的不会影响到她。孟芊芊所有歹毒的心思,全都是因她而起,这点,她无可推卸。
深深地吸了口气,鱼果淡淡的看着沈宴之:“十年,太久了……”
她一开口,沈宴之就懂她的意思了,顿时,心底那股气又蹭蹭往上冒,真想敲敲她,又偏偏舍不得。
“这种人差点就害的你没命了,还让你跟我闹离婚,你居然帮着她说话?该说你善良,还是说你蠢?”他脸上带着邪肆的笑,半分怒火都是不上来,唯有那咬牙切齿的一字一句说话的声音,泄露了他的火气。
“可她是个女孩儿,也才不到二十岁,未来十年,是女人一生里最好的年华……”最好的年华在暗无天日的牢狱之灾里度过,怎么想都怎么可怕,更何况,孟芊芊这一年来,已经很惨了。
她的声音很小,怕他生气似的,低低的,又软又糯。
沈宴之真是气不打一处来,最近,他真是快被这丫头给气疯了。
见她也不敢看他了,沈宴之才敛了敛自己脸上的表情,伸手挑起她的下巴:“你刚才去看她的时候,她有求你原谅吗?她有跟你提说,让你帮她减刑吗?她对你客气吗?”
黑眸望进她的瞳孔,见她的瞳孔因为他的问题,变得有些迟疑。
鱼果抿了抿嘴,孟芊芊刚才对她哪里有过客气,还是那副要吃了她的表情。
沈宴之鼻息间冷嗤了一下:“既然她自己都没想过这些,你干嘛要热脸贴上冷屁股?你替她说几句话,减她几年刑法,可也要她领情才行。现在,她不领情,你做再多,也是无用的。”
鱼果被沈宴之这么一说,顿时觉得有些无法反驳。
看到她眼底的变化,沈宴之这才满意了,黑眸里的冷冻微微有些融化。
他的指尖在她光滑的下巴上摩擦,感受着她肌肤的美好,才温柔暖暖的说:“老婆,善良是件好事,可看不清形势,去善良,就是对有些人恶意行为的放纵和默许。她既然犯罪了,就要有承担后果的能力。每个人都必须为自己的行为负责。知道了吗,以后,别再犯傻了。”
否则,这样的善良就叫蠢了。当然,这句,沈宴之没敢说出来,自己家的小妻子什么样,自己知道就好。
到了小区,鱼果从车上走了下来。
沈宴之也跟着下来了。
“那个,我先上去了……”鱼果见他一副没打算离开的样子,先出了声。
沈宴之没出声,就那么看着她,盯着她的小表情,实在是不想放她上去。
鱼果被他看的尴尬,扭头,转身。
“等等!”这女人还真是一点都不留恋!沈宴之愤愤的喊住了她。
鱼果扭头:“还有什么事?”这男人什么时候变的这么婆婆妈妈了。
沈宴之走向车后座,弯腰,不一会儿,从车里提出那袋她买的水果,走向她。
“你把这个忘了!”沈宴之伸手递给她。
哦,对,她居然把这个东西给忘了!鱼果连忙伸手接过:“谢谢。”
手被沈宴之给握住,鱼果想抽回,他却不放。
她抬眸,刚望向他。
已经被一股力道,拉了回来,下一秒,她就被他拥入了怀里。
“沈宴之……”男人的怀抱坚实有力,是她熟悉的味道。
沈宴之抱着她,像是要把她揉进自己的身体里一样,这么拥着她,淡淡的在她耳边呢喃:“老婆,五天时间,不要骗我。”
鱼果一颤。
鼻尖,是这个小女人独有的香味,沈宴之像是满足了,这才松开了她,看着她脸上呆愣愣的表情,笑了:“上去吧!外面冷,乖乖照顾好自己!”
这一来一去,几个小时,外面太阳过去了,还是挺冷的。
清透明亮的双眼深深的凝视着沈宴之,这才提着水果,往里面走去。
背后那双视线,一直紧盯着她,直到她消失在门口,才没有那样被看着的感觉。
鱼果走进了电梯里,电梯一点点的向上。
她靠在墙壁上,回想着今天所有发生的一切。
从早上出去的时候,她还和沈宴之处于一种不可挽回的状态,谁知,才这么短短的一趟,他就已经再次将她攻陷了。
他在车里对她所说的那些话,已经留下了深深的涟漪。
她好像,已经没有那么埋怨他了……
那个男人对她的影响力,始终都是那么大。
鱼果才走出电梯,走到门口,门就从里面被打开了。
商忆傅高大的身影出现在了门口,那张俊美的脸上十分阴沉,凝视着她,冷冷问:“你去哪里了?”
“我,我去买水果了……”不知道为什么,对着这张脸,鱼果竟然没办法跟他老老实实的说,自己跟沈宴之去了警局。她捏紧塑料袋,总有一种被捉奸在床的感觉。
“买水果需要这么久?”商忆傅移开步子,让她走了进去。
他的眉宇间隐隐藏着一股低气压。
“嗯,几天没出去,多逛了一会儿。”鱼果纤长的睫毛颤了颤,她把水果放到了茶几上。
“还是坐着别人的车去逛的。”商忆傅没好气的说道。
鱼果整个人一僵。他知道?他都看到了?
那刚才沈宴之抱着她,也被看到了吗?
看她苍白的脸,仿佛他的戳穿是什么洪水猛兽一般,商忆傅笑了:“才这么几天,你就已经原谅他了?你就真的那么爱他?”
“……”鱼果硬是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原谅吗?好像是有那么一点……
最起码,她已经不恨,不怨,不讨厌沈宴之了。
爱,当然。她还爱着那个男人。
“那为什么不和他回去?他应该不希望你住在这里?他难道没说要带你走?”商忆傅看着她僵硬的表情,心底更是前所未有的酸涩,这个丫头,从小到大都是这样,就连一个说谎的表情都不会。
“我还没想好……”鱼果颤颤的开了口。
狭长的桃花眼微微眯起,商忆傅不再说话,只是静静的站着,脑子里晃过中午回来时,保安的话。
【商先生,打扰您一下,这辆车您认识吗?已经停在楼下好几天了,刚才遇到你妹妹,我问过她后,她就跑出去了。那车不是咱们小区的,形迹可疑。随后没多久,商小姐就上了那辆车被带走了。】
他一直站在窗前,望着楼下。
等着这么好几个钟头,他以为,她不会回来了。
谁知,沈宴之的车又开回来了,她从车上走下来的那刻,他的心是跳动的,带着一种不可说的欣喜。
可那样的情绪,才不到十秒钟,他就看到,除了她,那个男人也从车上走了下来。
他们不知道说了些什么,忽然间,她就被拉入了那个男人的怀里。
她完全可以抗拒,可以挣扎的,可是,全程她都没有,她就那么静静的靠在那个男人的怀里,任他抱着。
他们出去的这几个小时,不知道说了些什么,做了些什么,可他感觉得到,鱼果对那个男人的抵抗情绪没了。
他们又像是回到了昨天。
“你还在考虑什么?原谅他?”商忆傅淡淡的笑了,笑容里尽是疲倦。
鱼果望着高出自己整整一个头的男人,下意识觉得,他此刻对自己的失望。
“我知道,你很关心我,是为我好,我很感动你在我最无助的时候,一次次的救了我,这次是,以前也是。我以前觉得我是个孤独的人,没有家人,可现在,我不会这样想,你和小小就是我的家人,所以,我才会毫无顾忌的住在你这里。我知道你生气我又跟他出去了,我知道我不该这么快就原谅他,可是,面对他的时候,我就是没办法做到……”鱼果无比认真的说道。
商忆傅冷硬的薄唇抿成了一条直线,面无表情的盯着她,直到她的话音一落,他转身向她靠近。
“我和小小是你的家人?”那双漂亮精致的桃花眼,不冷不热的睨着她。
看不清楚他的情绪,鱼果略带迟疑后,还是坚定的点了点头。
这个男人,以前对她来讲是危险的,可她的心底就是清楚的知道,实际上,他从未做过实质性伤害她的事情。
除了,照片被曝光……
那是唯一一件,其他的所有曾经,在她眼底,也不过只是小打小闹。
“鱼果!我从没把你当过我的家人!”商忆傅一把扣住她的肩膀,深沉的眸紧锁着她的。
鱼果的心猛地一怔,莫名被他的眼神看的有些发慌,她扯了扯笑容:“那,那是我自己认为的……”
是啊,商忆傅从来没把她当过家人。她永远都是横挡在他与他母亲之间的刽子手,他不把她当做家人,也没关系。
她一点也不会怪他,只是,有些遗憾而已。
商忆傅被她脸上的笑容刺的有些难受,她这么战战兢兢,生怕惹恼他,与他始终保持着一种距离的感觉,简直差爆了。
“鱼果!那你知道为什么我要救你,为什么我关心你,对你好?”商忆傅盯着她,继续紧逼。
倏地,鱼果愣住了。为什么?
难道不是因为他们从小一起长大,难道不是因为他内心实际是善良的,难道不是因为他们是最熟悉的‘家’人?
见她不答话,似乎是不知道怎么回答。
商忆傅双手按住她的肩膀,弯下腰,与她平视:“那你现在听好了,我告诉你,为什么!”
他的唇启启合合,他的手劲儿在加重,鱼果内心陡然间就升起一股慌乱感,仿佛他下一秒口中就要说出什么可怕的声音来。
她面色一滞,就听到他说:“鱼果,我喜欢你了,我想让你做我的女人,你明白了吗?”
“我要跟你做的不是什么家人,亲人!你离开沈宴之,跟我在一起,我会比他对你好一千倍,一万倍!你懂吗?”他的声音带着哑,像是沉浸了好久,压抑了好久,从胸腔里极致涌出来的一般。
鱼果整个人都傻了。
她看着眼前的男人,像是看着一个陌生的从未见过的男人一样。
张了张嘴,嗓子干干哑哑的,想要说什么,却又一个字都说不出来,心底从未像现在这样,乱的毫无章法。
澄清的双眼望着他那深的一望无尽的瞳孔,蒙上了一层慌乱和迷惘。
接着,她就被紧紧的拥入商忆傅的怀里。
那是和沈宴之完全不同感觉的怀抱,带着熟悉又陌生的凌冽男性气息,让她几乎快要呼吸不上来了。
“果宝,不要回头,不要原谅他,就这样呆在我的身边,我以后会对你好的,我一定会对你好的!我再也不会欺负你了,再也不会骂你了,我只会疼你爱你,我和你,还有小小,连带你肚子里的孩子,我们四个人生活在一起,你想要的生活,我全都会给你。果宝……”
商忆傅紧紧的抱着鱼果,在她耳边一遍遍的喊着她的名字。
果宝,这个称呼,最初只是为了让她产生压力,为了让她产生恐惧,可最后,他竟觉得,就这样叫她,才是最特殊,最美好的。
这是属于他对她的最美的昵称。
他也不知道什么时候起,这个曾经让他憎恨到底的女人,竟在他的心头留下了不可磨灭的痕迹。
他对她下不了手,他不想看到她伤心痛苦,商伟国欺负她的时候,他想到的竟是救她。
所以,在知道有了那回事后,他才会从学校又搬回了家里,只为守着她,看着她。
他一遍遍的和沈宴之作对,他一次次的开着车,去a大,一停就是好久。
只是为了远远的看看她。
他不知道自己的这种感情是什么时候开始的,可能是从她无助的哭,可能是从那次在沈家老宅强吻了她……
从她回到花都,这种感情就越来越强烈。
直到最后,他才猛然的发现,原来所有的恨,都变成了爱。
他只想守着她,看着她,护着她。
所以,他才会在看到她的照片被曝光时,那么的惊恐,那么的担心她。
“不,放开我,你放开我!”停顿了好久,他的那种缱绻深情才让鱼果猛地反应过来,有些心惊,有些慌乱,就想推开他的胸膛,从他的怀里逃开。
鱼果的脸色有些发白,她颤抖着,拼命的想逃。
她不知道为什么商忆傅会突然对她产生了这样的感情,原本一直在她心目中的哥哥竟对她有了男女之情。
太可怕了,她的第一反应就是逃。
“果宝,我是认真的,你别躲着我。”商忆傅感觉到怀里人儿突然的挣扎,他知道自己突然这么说,一定吓坏她了,他尽量放平放缓自己的声音,让自己变得柔和起来。
鱼果挣不开他,有些着急,她的牙一口就咬在了他的手臂上。
室内开着暖气,商忆傅只穿着薄薄的衬衫。
鱼果那一口,又狠又重。
顿时,商忆傅吃痛,便松开了她。
鱼果一获得自由,立即把自己蜷缩的抱起来,连连后退,躲在了墙角里,紧紧的贴着墙角,防备的看着商忆傅,好像只有这样,才能找回安全感一样。
“果宝……”她眼底的惊慌刺痛了商忆傅。
商忆傅捂着被她咬的出血的胳膊,想上前,又被她惊恐的模样震住,硬生生的停在了原地。
若不是看到沈宴之又和她在一起了,他是怎么都不会开口说出来的。
看着沈宴之和鱼果吵架,他即心疼鱼果,内心里又忍不住在庆幸,对于他们的婚姻危机,有些幸灾乐祸。
他自私的想,鱼果这辈子都不要再原谅沈宴之,就这样和他住在一起。
哪怕是他们就这样平平静静的一起生活,那他也是愿意的。
谁知道,她竟然这么轻易的就原谅了沈宴之。
他不后悔自己把这些心思摆上台面,可却有些担心她的反应过度……
“果宝,我什么都不做,什么都不讲了,你别怕我,好吗?”商忆傅有些心疼的看着她发白的脸,把自己的声音再度放柔了好多。“是我莽撞了,我不该对你讲这些的。你可以当做什么都没发生过,也可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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