济道药铺,是离国最有名的药铺。虽然离国上下,拢共不过十来家分铺,每家分铺中等规模,一年盈利在药铺行当里,不上不下,但因为其药材的珍贵以及济道谷乐善好施的善举,得到同行及百姓的一致称赞。
总铺自然设在绍都,规模比其他分铺稍大一些。前厅抓药,中厅把脉开方,后院不过五六间小屋,留给店里伙计们居住。
平日里进进出出的药材商人,问诊的百姓,配药的伙计,前厅中厅好不热闹。但今天却出奇地怪,一大早通往中厅的大门落了锁,只剩下前厅少许伙计在接方抓药。
齐宸背着手,在中厅正堂来回踱步,愁云满面。
“公子,”三七在旁边出主意,“要不向谷主汇报,请他定夺?”
“不行!七星丸的事没调查清楚之前,不能把爹扯进来。”齐宸说,“陈师兄呢?”
“在里屋休息呢。”
齐宸皱了皱眉,心想这个老头还真沉得住气,都什么时候了,还在屋里睡觉?
他立刻往陈昌的房间走去。
咚咚,齐宸用力敲了敲门,开门的是个年轻男子,眉清目秀,眼睛十分地亮。
男子看见齐宸行礼道:“二公子有礼。”
“师兄可在?”齐宸问。
“老师在里面,公子请进。”言子津侧身,让齐宸进屋。
齐宸走进屋内,只见得陈昌裹着一床被子,哆哆嗦嗦地坐在床上打颤,似在严冬打着赤膊般。
“师兄。”齐宸站在床边,才叫了一声,便见陈昌朝自己扑过来。
他惊恐地抱住齐宸的胳膊,哀求道:“二公子,我的好师弟,你救救我吧!”
原来陈昌不是沉得住气,是被吓坏了。齐宸想。
他拍拍陈昌的手安慰说:“师兄,你放心,若你是被冤枉的,我定为你伸冤。”
陈昌听到这话,松开手,缩回墙角,低着头轻声说:“我,我,我不是故意的。我……”
“你真的杀了师叔吗?”齐宸心头一惊,问道。
“我真的不是故意的!”陈昌再三强调道,“师叔他,他气急败坏,说我越俎代庖,要清理门户!然后他拿着匕首朝我冲过来,然后……然后……不知道为什么,匕首就插到他自己的心口了。”
陈昌絮絮叨叨,把事情原委说了出来。齐宸听完,头疼欲裂。他万万没想到,行事小心谨慎的陈昌竟会犯下如此大错。
他问:“七星丸一事,你确定吗?”这才是最紧要的。
“当然了,”提起此事,陈昌一改方才的心虚,斩钉截铁地说,“配方中的罂粟壳、牛黄两味药,本就是吃多了会让人上瘾。这你我都知晓啊。”
陈昌说的没错,这两味药,凡是懂医理的人都知道,不能多吃,故而在平日用药时若要用到这两味,必然减少份量,更不会在需长期服用的药丸中加入,以免害人。
身为院使,师叔不可能不知道。但是……
“此事,除了我,还有何人知晓?”他追问。
“我……我……”陈昌吞吞吐吐,让齐宸很不放心。
“二公子,”言子津在一旁解释说,“老师心系皇上,发现此事后,立刻禀告了太子殿下。”
“什么?”齐宸此刻很想大骂陈昌一顿,“太子?师兄你有没有脑子?这药本就是皇后命太医院所制,太子是皇后的亲儿子。他若知晓此事,首先想到的不是问罪谁,而是瞒住此事,以免皇后和自己被牵连。你觉得他为瞒住此事会怎么做呢?”
“不会的,不会的,”陈昌说,“太子为人正直,他不会眼看着皇上被害只求自保的。”
“师兄啊,你用用脑子,”齐宸顿觉陈昌可怜又可悲,“事关他的太子之位和他亲娘的性命,他能大义灭亲吗?”
“也许,也许皇后娘娘并不知情,她是被师叔蒙蔽了。”
听到这里,齐宸的脸阴沉了下来,问道:“师兄是说,七星丸内加这虎狼之药,是师叔和济道谷所为吗?”
陈昌跳了起来,这个指责,可不比说皇后娘娘意图加害离皇来得轻。
他连连摆手说:“不是不是,我没这个意思。师父怎会做这种事呢?我是说,我是说……”
他想不出说辞了。事实上,他根本不知道七星丸的问题,究竟是人为还是失误,所以才会贸然去找院使对峙,却不想院使一大把年纪了,脾气仍是火爆,没说两句,就拔出匕首要教训自己,才会酿下如此大祸。
陈昌自知已无路可走,才跑来找齐宸的。
“师兄还是什么都不要说的好。”齐宸怒道,“如今外面已经在通缉师兄了,若不是此事关系到济道谷的名声,我早就将师兄交给官府了。”
“师弟,师弟,”陈昌慌了,再次拉住齐宸的衣袖哀求道,“师兄真的不是故意的。我知道师父必也是被师叔蒙骗,对七星丸配方定不知情。还有,还有……”
慌乱中,他一时想不出说辞,不知该如何说服齐宸,连忙向徒弟求救。
“二公子,”言子津立刻会意,求情说,“虽说济道谷对七星丸一事不知情,但毕竟参与了研制。如今老师又失手杀了院使大人,知内情的当然明白老师是大义灭亲,不知道的还以为是老师为保济道谷,杀人灭口呢。”
齐宸看向这个年轻人,没想到他年纪不大,但说出来的话却十分有道理。
他决定试试他。
齐宸问:“依你所言,我该如何处理呢?”
言子津拱身答道:“师叔,请恕子津无礼。子津以为,太子此刻定想尽快解决院使被杀一案,以便将七星丸之事瞒下来。所以,子津建议师叔可与太子做个交易。”
“交易?”
“交出杀人凶手,保济道谷平安。”
这句话一说出口,陈昌和齐宸都吃了一惊。
陈昌更是一把拉住言子津骂道:“子津,枉为师如此器重你,你竟然,竟然……”
“老师,”言子津不慌不忙,解释说,“学生说的是凶手,没有说是老师啊。”
“可是,可是我就是……”
“师兄,师侄的意思是,”齐宸了然地笑了,“找人代你受过。这样既救了你,也能瞒住七星丸之事,太子和济道谷皆大欢喜。”
陈昌听完,才舒了口气,问道:“但是到哪儿去找这样的人呢?”
“据学生所知,有名羽林卫千户,与院使大人都是吴月楼莫如娘子的恩客。有人见过二人在吴月楼争吵,我们可以借题发挥。”
齐宸点点头,对这个年轻人渐渐产生好感,说道:“师兄,你收了个好徒弟,聪明。”
“这,这可能吗?”陈昌很担心。
“羽林卫千户能在皇宫行走,进出太医院自然不会被察觉。他武功高强,行凶自是没问题的。二人争吵结仇在先,合情合理。”
“杀人可是要偿命的。冤枉一个无辜之人,是不是不太妥?”陈昌的懦弱在此刻显露无疑。
齐宸白了他一眼,说道:“那师兄愿意自首?”
“不不不,”陈昌连忙收起自己丁点的恻隐之心,“听你们的,我听你们的。”
“那好,我会出面去找太子交涉,还请师兄待在药铺不要出去。”齐宸说完便离开了。
陈昌惴惴不安,问言子津:“子津,这样真的没问题吗?”
“老师可是担心师叔会临时变卦?”
陈昌迟疑了一下回答说:“师弟的性子我是知道的。在他心里,没有什么事比济道谷的安危来得重要。若太子不答应交易,或是嫁祸不成,他说不定真的会把我交出去。”
“老师无需担心,毕竟您还有纪王这个靠山。”
“对啊,纪王!”陈昌这才想起,“是不是可以请纪王殿下救救我?不对,纪王殿下势力没有太子的大,他估计……”
“老师,”言子津说,“纪王殿下自然无法在杀人案上帮到老师,但是您别忘了,纪王殿下是守城军统领,若说谁能帮老师逃出绍都,非纪王殿下莫属了。”
“逃?逃走!”陈昌双眼发亮,抓住言子津的袖子,“对的对的,可以请纪王殿下帮我逃出绍都。那,那,子津,你帮为师送封信给纪王殿下。”
“是,请老师写下书信,学生送请纪王殿下。”
陈昌连忙坐下,拿起手边的纸笔,快速写了封信,装好交给言子津。
言子津将信件收好,安慰说:“如此一来,即使太子与师叔无法帮老师脱罪,您至少还有纪王殿下帮您脱逃。请老师宽心。”
“对的对的,子津,你速去速回。”
“是。”言子津行了行礼,转身离去。
陈昌悬了一天的心,这会儿终于落回了原位。回想起来,事发之后,自己惊慌失措,若不是言子津在旁提醒,此刻早已被抓进大牢等着被斩首了。
如此想来,他不禁为有言子津这样的学生感到欣慰。
“陈院判真是运道不佳,”太阴的纤纤玉手展开陈昌的信,粗粗阅览了一番,感慨道,“原本还想着让他借七星丸换个官运亨通,没想到却换来一场人命官司。真是让人唏嘘。”
说完将信件交与纪王。
纪王看了看,问道:“娘子以为要救他吗?”
“殿下想救陈院判?”
纪王自是为难的,答道:“他是本王的盟友,调查七星丸也是本王授意的。救自然是想救的,但是……”
“但是若放走杀害太医院院使的凶手,这个罪名殿下可不能背啊。”
纪王点点头说:“娘子说的没错。本王本是想以七星丸扳倒皇后一党,而不是给自己添麻烦。那不救?”
“不救也不好。”太阴摇摇头,“若陈院判落在太子手中,以他那懦弱的性格,保不齐会把您和他的合作和盘托出,届时殿下您又该如何向太子解释呢?”
“杀了?”纪王眼露凶光,除了上面两种选择,他只想到这一个方法。
太阴笑了笑,说:“殿下,陈院判如今身在济道药铺,周遭都是济道谷的弟子。奴家听说,那齐家二公子武功了得,想来殿下的守城军中尚没有人能办到吧。”
纪王点点头,守城军都是上阵杀敌的将士,论武艺,自比不得江湖人。
“再者,殿下也不是这种心狠手辣的人。您也就是想想,下不去这个手的。”太阴轻轻推了推纪王,撒娇说道。
纪王心口一酥,笑着拉住她的柔荑说:“还是娘子最了解本王。”
“殿下,”太阴柔声唤道,就势坐进了纪王的怀中,说道,“殿下何不趁此机会打压太子呢?”
“本王不太明白你的意思。”
“陈院判信中有提到,他当日早朝后是先向太子禀告了七星丸一事,才去见院使大人的。”太阴提醒说,“想来必然有人看见。”
“所以……”
“所以,如果陈院判调查七星丸,其实是太子授意,随后为保皇后和自己,太子将院使杀人灭口,再嫁祸给陈院判。您觉着,这样是不是合情合理呢?”
“你是说……嫁祸给太子?”纪王没有想到太阴会出这样的主意。
“殿下,这不叫嫁祸,这叫推波助澜。”太阴宽慰他道,“七星丸有疑,皇后和太子嫌疑最大。这次是唯一可能扳倒他们的机会,您可要把握啊。”
“但是……”纪王迟疑了,“我们没有证据,何况太子深受爱戴,平日风评甚好,父皇会相信吗?”
“是啊,太子风评好,此事一出,朝中必然有很多大臣为其辩解。但是,殿下,”太阴说,“不管皇上是否相信,但刺一旦被种下就很难拔除了。”
纪王明白了太阴的意思,点点头问道:“即使此次太子没有被问罪,但父皇肯定不会再相信他了。那我们应该怎么做呢?”
“殿下暂时什么都不要做,”太阴拍拍他说,“奴家会将这个谣言传递出去,待到合适的机会,皇上一定会询问殿下的意见,殿下见机行事即可。”
“那陈昌呢?”纪王看了看手上的信,总得给人家回信吧。
太阴将陈昌的信拿到自己手里,放到一边说:“先稳住他。”
“要是他落入太子之手呢?”
太阴摇摇头说:“不会的。即使太子想,齐二公子为了济道谷的面子,也会想办法让陈昌脱罪的。”
“好,就依娘子所言行事。”纪王笑着接过太阴递来的笔,按照她的意思给陈昌写了一封看似应许实则只是安抚的回信。
那边厢,太子与冷清风、常瀚匆匆赶至皇宫,查看了凶杀现场后,又被皇后叫去问话。
“母后。”皇后屏退左右,与太子二人在偏殿单独说话。
“皇儿,如何?查到什么了吗?”
皇后沈氏,是离皇发妻,出身名门,年少时也是风华绝代,独得离皇恩宠,生下一子一女,可说是稳坐后位,无人能撼动。但色衰爱弛是不变的规律,后宫佳丽三千,离皇总有被勾去的一天,才有纪王等其他十数位皇子公主的出生。而沈氏,也从性情温柔的妻子,逐渐蜕变成为表面识大体知进退,背地里为自己将来考虑玩弄权术的皇后。
“母后,仵作已查验,院使是被匕首刺中腹部失血过多而亡的。”
“是何人行凶?”
太子迟疑了一下,没有正面回答,说道:“这个儿臣还在调查中。”
“不是那个陈昌吗?”
“只是有人见到陈院判从院使房内出来,目前还未有确凿的证据。”
皇后瞧了瞧太子的神色,说道:“哀家也觉着奇怪。他们俩是师叔侄关系,素来没什么仇怨。说凶手是陈昌,确有些匪夷所思。但是,皇儿,此事发生在宫闱之内,羽林卫有不可推卸的责任。若不尽快查明,哀家担心皇上会命刑部或督察院干涉。”
“儿臣明白。若督察院接手此案,那羽林卫就要落个办事不力的罪名,舅舅他……”
“平日里吃喝玩女人也就罢了,竟然还把赌局弄到宫里来!”提起自己的弟弟,皇后气不打一处来,“这事幸亏是被哀家发现,给摁了下来。否则传到皇上的耳朵里,他那脑袋早就搬家了。”
“是。”太子心想,这国舅爷在宫内开赌局还算小事,七星丸有疑之事,才是天大的灾祸,他无论如何都要将此秘密瞒下来。
“尽快将此案了结。你要好好发挥冷清风的作用,”皇后凝眉说道,“他是盘阳老人最得意的门生,查这种案子应该是轻而易举的。”
“他擅谋略,查案似乎……”
“这点小事都办不好,要他何用?”皇后提高了嗓音说道,“区区一个庶民,若不是看在能与盘阳老府搭上关系,哀家根本不愿将朔月嫁于他。”
太子默不作声,他知道皇后看不起冷清风,觉着他是个不能上台面的权术小人。
“你当初若早点搞定盘阳老人的孙女,朔月也不必屈尊嫁给一个庶民。”皇后继续发着牢骚。
提到这件事,太子心头一惊,那张娇俏的容颜再次浮现在眼前,他连忙制止说:“请母后不要再提此事了。逝者已矣,还是别说了。”
皇后看了他一眼,叹气说道:“锦儿啊,你就是心软。你将来是要当皇帝的,行事要瞻前顾后,以大局为重,切莫为了什么情谊而因小失大。”
“儿臣知道。”太子低着头回答说。
“无论如此,必须在三日内解决此案。不管那陈昌是不是真凶,尽快把他抓到,也可向皇上交代。”
“儿臣遵旨。”太子行了行礼,便离开了。
回去的路上,他心中五味杂陈。
皇后要抓陈昌,他却不敢抓。
抓捕陈昌的通缉令一发,他与冷清风便就讨论过这个问题:陈昌要不要抓。
他们一致认为陈昌抓不得,更不能进刑部的大牢。要知道,陈昌此人懦弱,经不住严刑拷打,一不小心就可能将七星丸之事和盘托出,届时就不是凶杀案这么简单了。
不能抓,但也不能不抓。就如皇后所言,院使被杀一案,必须尽快了结。
想到这里,太子催促车夫,他需尽快赶回府内与冷清风商议。而当他赶回太子府,冷清风与常瀚也才刚刚回来。
“清风,常少,二位这是?”太子见二人面色凝重,惊觉又有事情发生。
“殿下,我二人刚刚与齐宸齐二公子会晤而回。”
“齐二公子?可是为陈昌一事?”
冷清风点点头说:“陈昌如今就在济道药铺。”
“那……”太子心里着急,但嘴上不多言,他知道冷清风必然有主意了。
“齐二公子想跟殿下做笔交易。”
“什么交易?”
“他将杀害院使的凶手交给殿下,殿下不能就七星丸之事问罪济道谷,不管是否东窗事发。”
太子皱了皱眉,心想这个交易看似自己更有利,但是深究起来,是济道谷得了便宜。
他说:“这齐宸还真会做买卖。七星丸之事,涉及父皇龙体,我虽是太子,但若要在此事中帮济道谷脱罪,也有很大的难度。”
“微臣也是这样跟他说的。”
“那他如何回复?”
“他说,济道谷不过是江湖一个小门派。他日若被离皇问罪,最多躲入深山,隐姓埋名。而殿下不同,您和皇后娘娘身份尊贵,必然不敢拿自己的身家性命涉险,所以一定会拼命保住这个秘密不外泄。”
齐宸说的一点都没错。
太子之位和皇后宝座,怎能因为这一颗小小的药丸而毁于一旦呢?所以他必然会拼命守住这个秘密。
“所以他愿意牺牲自己的师兄?”太子问。
冷清风却摇摇头说:“他说杀人的不是陈昌,而是另有其人。”
“另有其人?”太子皱了皱眉,心想难道陈昌真的是被冤枉的?
“齐公子说,是一名羽林卫千户,跟院使大人争风吃醋而下的杀手。”
“清风,你相信他说的吗?”
冷清风笑了笑,答道:“殿下,清风是否相信不重要,重要的是皇上是否相信。”
“没错,重要的是父皇是否相信。”太子立刻明白冷清风的意思。
只要不会泄露七星丸之事,又能尽快了解院使被杀一案,不管他是谁,理由是什么,太子都决定一力促成案件的办结。
“清风,你回复齐公子,吾答应交易。”
冷清风回道:“殿下恕罪,微臣以为殿下会答应,所以已先替殿下应下了。”
太子没有生气,反而欣慰地说:“知我者清风也。”
第二日,冷清风与常瀚负责与齐宸商议交易一事,而太子的心情也渐渐舒缓下来,转而去处理其他政务。
但他不知道看似有惊无险的凶杀案,却迎来了另一个转折点。
“殿下,鲁公公来了。”午后,侍从前来书房禀报。
鲁从,是离皇的贴身内官。
太子皱了皱眉,心想这离皇可真着急,事情才发生两天,就派人来了解进度了?
他随后来到正堂,见到等着自己的鲁从。
“老奴给太子殿下请安。”
“鲁公公不必多礼,请起。”
鲁从站起来,躬着身说:“老奴传皇上口谕,请太子殿下入宫见驾。”
莫不是要当面问案子的进展?太子猜测,问道:“父皇宣吾,可有什么要事?”
“哎呦,”鲁从笑了笑说,“殿下贵人事忙,可忘了今儿个是什么日子了?”
“今天?”太子想了想,问道,“不是什么节日,也不是父皇的生辰啊。”
“您一个月前跟皇上约好的,今儿个父子下棋。”鲁从提醒说。
“哦,哦,哦,对的,对的,吾把这事给忘了。”太子悄悄松了口气,“鲁公公稍等,吾更衣后便与你入宫面圣。”
说完,他便回内院换了宫装,由鲁从领着,进宫见驾。
但是他忽略了鲁从笑容中的异样,直到看见早已在场的纪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