绍都的茶叶很淡,即使放了比平时多两倍的量,泡出的茶水仍是淡而无味。孟白叹了口气,放下茶杯。
“没想到那个朔月公主竟然随身携带玉蚕,这次真是失策。”身旁身形魁梧如牛的男子懊恼地捶打了一下桌子,这张梨花木桌立刻裂出一条长缝。
“无妨。”孟白用指腹轻轻抚摸面前的玉蚕,问道,“即使没有玉蚕,冷清风也有办法说服九王爷。”
“婆婆,”男子问,“庆皇要我们阻止玉圭和离国的合作,眼下我们岂不是失败了?”
“象,合作是为了实现各自的目的。但若各自的目的没有达成,这还能叫合作吗?”
象不是太明白孟白的意思,问道:“难道婆婆另有办法?”
孟白神秘地笑了笑,问:“骗子到绍都了吗?”
“到了。”
“好。让他熟悉一下绍都各个皇孙贵胄,届时有用得到他的地方。”
“那这只玉蚕?”
“先放着,日后可能有用。”
象随即将玉蚕装进盒子,离开房间,正好与一名貌美的女子在门口撞见。
女子福了福身,象却看都没看就离开了。
“看来奴家的魅力还不够大呀,”女子轻移莲步,在孟白对面坐下,“象大哥都不愿看我。”
“你的魅力够大了,对普通人来说,”孟白给她倒了一杯茶,“离国的太阴娘子,是天上的仙子,花中的魁首,离国所有的男人都愿散尽家财只想与你对饮一杯。”
“呀!婆婆可别这么说,素娥姐姐听到了会不高兴的。”太阴接过茶杯,开心地抿了一口。
“你与素娥,一个是离国的芙蓉,一个是庆国的芍药,各有各的美,也各有……”孟白故意拖长语调,“各的入幕之宾。”
太阴自然知道她指的是什么,说道:“您放心,奴家虽然不受象大哥喜欢,但如纪王那般的小角色,还是搞得定的。”
“小角色?”孟白很喜欢太阴这样的说法,“他可是离国三皇子,锦太子的异母弟弟,手握绍都三千守城军。你竟然说他是小角色。”
太阴抿嘴一笑,轻扬柔荑说:“在太阴看来,能被美色所惑的都是小角色。”
她看得倒是通透。孟白想,这也是自己选择她执行此项任务的原因。
孟白继续问道:“如今进行到哪一步了?”
“过几日,东吴湖花魁大赛后,我定让他八抬大轿接我过府。”太阴自信满满。
“花魁大赛,你必再得魁首。届时,想做你入幕之宾的达官贵人,如过江之鲫。纪王若真对你有意,必然抢得先机。”孟白点点头。
东吴湖位于绍都郊外,乃离国最大的内陆湖之一,风景优美,春时湖边繁花似锦,夏日莲叶满湖、碧波连天,秋至枫如朝霞映颊红,冬季腊梅点点,清香醉人,是才子佳人幽会、达官贵人游玩的最佳去处。
而吴月楼三年一度的花魁大赛离国分赛场,必然选在东吴湖上举行。美景美人,丝竹弦乐,与天上明月繁星交相辉映,实乃所有人纷纷向往的神仙景象。
故而这东吴湖的花魁大赛,又被平常百姓称为“仙人宴”。既然是仙人宴,自不是什么人都能参加的。
吴月楼总楼在庆国,来离国开分店,自然首要照顾离国主人,不管来与否,吴月楼必先通过绍都知府向皇宫上陈请帖,再递帖子到各王府各府衙,然后才是平日里交好的富商、恩客们。
更让人感到惊奇的是,每到此时,东吴湖中会忽然立起一幢两层的绣楼,八根廊柱扎扎实实地立在水中,任凭楼中有多少女子共舞,皆巍然不动。一旦大赛结束,绣楼立刻被撤走,不留一丝痕迹。而宾客的位子也以发帖的顺序,以绣楼为中心从前至后排列着。
第一排的中心,便是留给离国皇家的。前几届,那几个总是空着,而今年却不同,第一排竟是满满当当的。
朔月公主瘪了瘪嘴,看看自己左手边的男子,抱怨说:“皇兄,你可奇怪。竟然对这种市井之事感兴趣。”
锦太子宠溺地拍拍妹妹的手说:“虽是市井,却是绍都盛世。身为皇子,应与民同乐。对吗,清风?”
他笑着看向朔月公主右手边的青衣男子,想也知道,定是冷清风给的建议。
“公主,”冷清风说,“这吴月楼与普通的温柔乡不同。吴月楼里的女子皆能歌善舞,精通琴棋书画,且善解人意。吸引的不仅是世俗商贾,更有朝中达官。殿下若执政,理应多了解了解臣下的喜好。”
“哼!都是色中饿鬼,有什么要了解的?”朔月公主说着,回头瞪了身后的几名臣子。
“我说皇妹啊,”锦太子左手边的青年男子有意见了,“你是公主,又是女子,自无法理解我们这些男人喜欢什么,否则……”
他偷偷瞧了眼冷清风,丢了个眼神给朔月公主。
这分明就是在嘲笑她堂堂一个公主,连个男人都搞不定。
朔月恼羞成怒,咬着牙讥讽说:“我不是三皇兄你,自小在女人堆里长大,浑身脂粉味,前阵子还听肖将军在说,他的徒弟里,就三皇兄你的剑舞得最柔美。”
纪王最听不得别人嘲讽自己这点,但对方是最受宠的朔月公主,锦太子又在旁边,他不得不隐忍。他紧抓着椅把的手指微微泛白。
他咬了咬唇说道:“皇妹,现在与我和皇兄开点玩笑也就罢了。日后嫁为人妇,去了盘阳老府,可别如此失礼,会让别人说父皇教女无方的。”
“无需三皇兄担心,”朔月高昂着头,“我堂堂一国公主,肯叫那老头一声师父,对他已是莫大的荣耀,还……”
“皇妹!”锦太子及时喝止,他已瞥见冷清风面露不悦,“盘阳老人乃是世外高人,培养扶持了不知多少位贤明君主。你我均应敬重。”
说话时递了个眼色给朔月。
毕竟是在宫里长大的孩子,朔月立刻会意了兄长的意思,回答说:“是,皇兄教训的是。朔月失礼了。”
哼!纪王冷哼一声,侧头看了眼冷清风,心想这个家伙,真是自讨苦吃。
四人正说这话,忽然身后人声涌动,原来前方湖面上,一名身披轻纱的绝色女子从绣楼中走出,踏水缓朝他们走来。
这吴月楼的绣楼之所以惊奇,还在于绣楼一层的楼面铺在水下3寸,人走在上,湖水没了脚面,仿若浮在湖面上一般。
而此时向他们走来的女子,肤如凝脂,面如芙蓉,身披的轻纱在圆月衬托下闪着点点白光,仿若凌波仙子。
岸边所有男子屏息盯着她走上岸,然后看着她站在锦太子的面前,微微福了福身。连最平常的动作,都让这些男人无法呼吸,让他们感叹怎会有人行个礼都能如此柔美。
“奴家参见太子殿下。”这声音酥软,醉倒在场不知多少男人的铿铿硬骨。
美是美,但是……锦太子皱眉,这是第一次有民女敢如此大胆地站在自己面前,更别说还是勾栏香坊的女子。
“皇兄,这位是吴月楼的太阴娘子。”见锦太子迟迟没有回应,心疼太阴一直跪着,纪王解围说。
“哦,太阴娘子,免礼,免礼。”锦太子连忙回答说。
纪王更是上前将太阴扶起。而太阴刚站直身,便将自己的胳膊从他手中抽出,并不露痕迹地递了个眼色给他。
眼下太子公主都在,纪王还是收敛着点好。她是这般意思。而纪王似乎也明白了她的用意,立刻退回到自己位子上。
“太阴代吴月楼的娘子们,感谢太子殿下的大驾光临。”
“花魁大赛如此盛宴,吾身为太子,也想与民同乐。”
“既然如此,太阴有个不情之请。”
“请说。”
太阴从袖中抽出一卷丝帛,呈到太子面前,说道:“今晚花魁大赛的主考官,还请殿下担任。”
“这……”锦太子看了看冷清风,得到对方点头的回答后,才接过来,“既然如此,那吾就担任这主考官一职了。”
“谢殿下。”
太阴说完,便又徐徐走回绣楼。
这花魁大赛的主考官该做些什么呢?其实锦太子也不甚清楚。
他接过丝帛,仔细瞧起来。
“皇兄,”纪王凑过来,给他讲解,“这丝帛上皆是参加本次花魁大赛娘子的名字。其出场顺序,由主考官决定。”
“只要决定出场顺序吗?”
“自然不是这么简单的,”纪王继续解释,“既然有主考官,必然要有副考官,皇兄你需在宾客中指定二人作为副考官,届时三人商议评出今年花魁。就连评选要求,也要主考官定夺。”
“评选要求,吾以为这花魁看的不只是美貌吧。”锦太子其实心里很虚,他没有底,悄悄看向冷清风。
冷清风接收到他的眼神,应道:“殿下说的是。这吴月楼的花魁,美貌只是其一,更重要的是才艺和德行。”
“才艺嚒,琴棋书画,歌舞表演,且看稍后娘子们各显身手,评断这个,三皇弟和皇妹最适合。”锦太子看向身旁的弟妹。
纪王自然欣然接受,但朔月公主有些嫌弃地瞪了湖中绣楼一眼,说道:“本宫听惯了宫中的丝竹钟乐,看惯了宴享宫舞,可不会欣赏勾栏香坊里这些靡靡之音。”
“那你坐在这儿干什么?”纪王不禁顶了她一句。竟然说他的太阴娘子唱的是靡靡之音?
“我……你以为我想来吗?”提起这个,朔月心中来气,眼睛不禁看向冷清风。
若不是听说冷清风要陪锦太子参加花魁大赛,她才不会屈尊来此,委屈自己跟群色中饿鬼坐在这冷飕飕的湖边,看群狐狸精搔首弄姿。
说到底,她害怕一个不小心,冷清风会被吴月楼哪个不要脸的小贱人勾引走。
“趁着还没开始,赶紧回你的悅瑢阁。”纪王怎不知她的心思,借机嘲弄道。
“你!”朔月辩不过他,便转身找兄长帮忙,“皇兄,你看他~~”
“好了,你们别吵了,让人看笑话,”对弟妹日常的吵嘴,锦太子感到头疼,向冷清风求助说,“清风,你看另一位副考官应如何定呢?”
这确实是个难题。冷清风回头望了眼身后密密麻麻的座位,不经意间瞥见了一人,计上心来。
他站起身走到那人身旁,作揖道:“陈大人,许久未见。”
陈昌有些讶异,自己特意坐在最后几排,躲避视线,却仍被冷清风瞅见了。
“冷公子有礼了。”他连忙起身回礼。
“陈大人雅兴,怎得坐在这里?”
“老臣……老臣是陪朋友来的。”匆忙中,陈昌撒了个不太高明的谎。
冷清风笑了说:“陈大人的朋友可是有事离开了,没见到他。”
还未待陈昌回答,冷清风又拉住陈昌的衣袖说:“不如与我们同坐吧。太医院院判坐在这儿太过委屈了。”
说着便拉着陈昌往前面走。
“冷公子,没关系的,老臣真的……”陈昌一路拒绝,但毕竟年纪大了,经不住冷清风小伙儿的力道,待站到锦太子面前,他连忙行礼,“老臣参见太子千岁,千千岁。”
“陈院判?”锦太子愣了一下,他印象中的陈昌为人老实,断不像是流连烟花之地的人。
“我说怎地不见陈院判,原来你躲到后面去了。”纪王却见怪不怪。
锦太子转头问他:“怎么,你知道陈院判会来?”
纪王笑了笑,回答:“陈院判是吴月楼的老主顾,皇兄你随意报一个这丝帛上的名字,陈院判便能告诉你这位娘子的身形相貌,曲艺特长,性格秉性和家世背景。”
“哦?”锦太子越发惊讶了,他仔细瞧了瞧陈昌。
这个小老头,虽是六品院判,但在太医院里并不起眼,他青年时经济道谷推荐,进入太医院任职,请脉开方平平无奇,只求无过不求有功。一年前念其劳苦,侍奉皇家已有数十年,才升任其做了院判。
“没想到陈院判还有这等爱好。”朔月冷言嘲笑道。
陈昌也曾给自己请过脉,因为中规中矩,自己也没把他放在心上。今日一见,哼,朔月心中冷笑,原来“深藏不露”啊。
锦太子的惊异,朔月公主的冷嘲热讽,让陈昌冷汗直流。他微躬着身说:“老臣纯粹是欣赏,欣赏。”
“对啊,陈院判只是喜欢欣赏吴月楼娘子们的歌喉舞技,从来没有过过夜。”
纪王的解释不仅没有给陈昌解围,反而加深了旁人对其的误解。
“听说,有钱的商贾、官员都是直接将心仪的娘子接到自己府中小住一段时间。想来,陈院判比较喜欢这样吧。”一旦“色鬼”这个印象在朔月心中形成,就很难被消除。
“皇妹,你对勾栏之事倒是挺了解的嘛。”纪王挖苦道。
眼瞅着兄妹俩又要吵起来,冷清风连忙岔开话题,说道:“太子殿下,您有所不知。陈院判喜礼乐,流连烟花之地,只是想与吴月楼的娘子们探讨礼乐之技而已。他的人品得娘子们一致认同,也对她们十分了解,若说要找人评判娘子们的德行,非陈院判莫属。”
他怎会对自己的事如此了解?陈昌瞧了眼冷清风,细想也对,盘阳老人的徒子徒孙遍布各国朝堂、江湖,什么样的情报不能拿到,要了解自己一个小小的院判,自然不在话下。
“如此甚好,那就请院判与吾和纪王一同当这花魁大赛的考官吧。”
“老臣恭敬不如从命了。”是以至此,陈昌也不好推脱,便在一旁坐下了。
几人刚落座,便见得一个身形魁梧的壮汉朝太子走来,行了行礼后问道:“请主考官定下出场顺序。”
锦太子看了看壮汉,虽心有疑惑,但还是镇定地将出场顺序告知了他。
“皇兄为何要让太阴娘子第一个出场?”纪王问。
“皇弟是觉着,太阴娘子这般的绝色应最后一个惊艳全场,是吗?”
纪王点点头,往年的花魁大赛,主考官皆会将呼声最高的娘子放在最后。
锦太子微微一笑,答道:“这名单上共有一十三位娘子,若每人歌舞一刻钟的时间,整个大赛拢共近一个时辰的功夫。虽说美酒佳肴在旁,佳人美景在前,一个时辰不算长,但,皇弟,你能保证自己到最后,还能记住前面见过的每一位娘子吗?”
纪王愣住了,他点点头,锦太子说的对,三年前那场大赛,他便是只记住了太阴娘子,连其他娘子跳了什么唱了什么,一概都答不上来。
但他立刻转念一想,惊问:“那太阴若第一个出场,岂不是很容易被忘却?”
这可不行!
“皇弟莫慌,”锦太子笑道,“若太阴娘子真当得起花魁之名,定胜过另外十二位娘子百倍千倍,即使第一个出场,给人的印象仍会是最深的。”
锦太子所言不无道理,纪王想,自己又是考官,就更不必怕太阴落选了。
他转身拍了拍邻座的陈昌,说道:“陈院判,皇兄说的有礼。太阴是花魁,不管是第一个出场,还是最后一个出来,皆能艳压群芳。你说,对吗?”
这是给自己事先打了声招呼啊。陈昌怎会听不出来,连连点头应道:“太子殿下说的对,说的对啊。”
“哼!老滑头。”朔月冷哼一声,别过脸不去理睬他们。
正好见着身旁的冷清风在发愣,便问道:“清风,你在想什么呢?”
“哦,没什么。”冷清风敷衍地回了一句,悄悄将胳膊从朔月的手中抽出。
他就是这般,不管想什么,都不愿与自己说一字半语,跟那个女人就……
朔月想着心中来气,正要与他辩驳一番,却听得湖中丝竹声响起,大赛开始了。
方才还人声鼎沸的岸边忽然鸦雀无声,大家屏息盯着湖面。
只见得东吴湖心忽然亮起,仿佛有人在湖面下安了几盏大灯一般,将湖中绣楼照得通明。绣楼一层敞开的大厅内,几个小卒推着一面等人高的铜镜,安放在中央,随后迅速离去,接着正对铜镜的廊柱上垂下几盏宫灯,烛光映在铜镜上,仿若几名身姿婀娜的少女,迎着东吴湖的晚风,先行轻舞起来。
不消一会儿,太阴娘子轻移莲步走上来,向宾客们行了行礼后,丝竹声再次响起。
人皆以为太阴娘子会盛装打扮,满头珠翠,再陈以轻歌曼舞,却不料她淡抹朱唇,稍施胭脂,青丝披肩,仅戴一只碧玉钗,身着一袭素色长裙。
丝竹声起,却只听得箫声瑟瑟,如风呼,又似女子恸哭。太阴忽的转身,散开长裙,仿若一朵盛开的芙蓉,她素手轻扬,展开手中的水墨折扇,时而抬腕低眉,时而轻舒云手,仿若手握一支彤管,笔走游龙,和着箫声挥洒丹青。
箫声骤然转弱,被一阵急促的琵琶声取而代之,太阴的舞姿随之变得越来越快,她玉袖生风,典雅矫健,舞姿中平添了几分刚劲,仿若此时她手中的不是折扇,也不是彤管,而是一柄长剑,琤琤作响,远远望去,仿佛是一支与敌厮杀得难解难分的军队,太阴是身先士卒的女将军,而她身后铜镜上的投影,便是随她征战的士兵。
所有的宾客此时皆沉醉于此,心跳随着琵琶声,跟着太阴的舞姿,越跳越快,当大家以为自己的心就快蹦出来时,琵琶声戛然而止,待回过神来,太阴已拢了折扇,收了水袖,恭敬地站在中央,朝宾客们又福了福身,便离开了。
湖面、岸上,一片寂静,不知过了多久,席中爆出一声感叹:“好!”
随后岸边响起如雷般的掌声,宾客们无一不叫好的。
纪王这下越发安心了。
无需花容,无需雅乐,素衣素颜就能勾住所有人的心,除了太阴娘子,何人能做到?
他紧绷的身体,放松下来,靠在椅背上,朝锦太子看去,对方意犹未尽的表情让他很是满意。
就如锦太子所言,接下来的几位娘子,虽均有自己的特色,但都无法与太阴的扇舞媲美,便也不一一累述了。
但让纪王没有想到的是,第十位娘子,刚上场便让岸边的宾客们连连叫好。
此娘子名唤莫如,也是一身白色长裙,但不同的是,她的舞衣下了很多功夫,袖口绣着粉色牡丹,裙摆用银丝细细勾勒,胸前衣襟低垂,露出白皙的肌肤,唇上轻点赤色口脂,妖而不艳。
琴声渐起,她轻甩水袖,舞动身姿,裙裾飘扬,如春风抚着杨柳,也似彩蝶戏着夏花。
莫如慢拧纤腰,摆动着身姿,绽放光彩之余,脸上永远带着迷人的笑,一双灵动的双眸更是始终看着岸边,好似自己的心上人就在宾客中。
这也让宾客们心神荡漾,纷纷以为她在看自己。
“哼!”朔月公主不以为然,说道:“狐狸精!”
纪王笑了,说道:“皇妹,这般的女子,宫里又不是没有。”
朔月瞪了他一眼,凤目一转,答道:“是啊,林妃娘娘当年不就是这般生下了皇兄你嘛?”
林妃便是纪王的生母。
说别的也就罢了,偏偏要讽刺他的生母,纪王怒目回瞪道:“朔月,你别太过分了。争宠夺爱,本是宫里女人的生存之道。何况我母妃已过世多年,没你这样编排故人的!”
“我就说,我就说。怎么了?”朔月是谁?离皇最宠爱的女儿,只有她瞪别人的份,还轮不到他人敢吼自己的。
“你!”纪王恨得牙痒痒,差点就撸起袖子狠狠揍她,但是他忍住了,看向冷清风说,“清风,本王建议你成婚后,要谨言慎行,不要与任何女子来往,免得那些女子受罪。”
这是在挖苦朔月日后定是一名悍妇。朔月怎地听不出来?她站起身,隔着锦太子,手指纪王说:“利仲逑,你给我等着。明日我就去父皇那里参你一本!”
直呼其名,看来朔月公主是怒火中烧了。
“参我?”纪王冷笑一声,也站起身,“你参得还少嘛?这次又想给我扣什么莫须有的罪?”
“莫须有?”朔月指了指还在演出的绣楼,“身为皇子,流连烟花之地,跟娼妇鬼混,也不知留了多少野种……”
“够了!”锦太子忍无可忍,低吼道,一手一个,将弟妹二人拉回座位,“吵吵吵,你们两个怎么一碰面就吵个不停呢?在吾面前吵倒还罢了,如今大庭广众之下,如此太失皇家颜面了。”
“皇兄,您可听见了,是朔月污蔑我,我才……”
“皇弟,朔月年纪小,有些爆脾气,你又不是不知。身为兄长,你不仅不教导、忍让她,还言辞激怒她。这本就是你没做好表率。”
本以为如此明显地被欺侮,锦太子定会帮着自己,却不曾想竟被说自己的不是。
纪王越想越气,回到府中发了好一通脾气。
“殿下。”
待砸完书房里所有的物件,门外传来甜美女子的声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