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嫂子,我怎么就那么傻……以为柳儿只是害喜有些过重,时间也比其他人长。我压根没想到孩子在里头咋就出事了啊!呜呜……”
  薛凌叹气,低声:“别伤心了,这是谁都没料到的。怀孩子要定期孕检,只是非常有必要的。尤其是头次怀孩子,刚当妈没经验,也不知道什么才是正确的,什么是错误的。”
  阿虎妈擦了擦泪水,低声:“前一阵子她还跟我说,怎么觉得孩子好像不怎么动。我还告诉她说,指不定孩子是一个乖巧的,不爱闹腾。我还告诉她,说刚开始没动那么多。等孩子大了,会动得越来越多。”
  “对。”薛凌安抚道:“您老人家说得一点儿也没错。这看不着,摸不着的,除非是专业医生,不然哪里看得出来。”
  “这都怨我,都怪我。”阿虎妈哽咽:“我这个做长辈的,压根就没将她照顾好。都是我没用!我忒没用!”
  “姑妈,您别这样。”陈民红着眼睛,低声:“您已经够好了,不怨您……是我不好,我们什么都不懂,也没来医院检查。翠柳的脸色一直都那么差,肯定是不对的啊!吃不下,睡不好,还时不时肚子痛,可我都不懂,不知道这是孩子不好的表现。”
  “别这样……都别伤心了。”薛凌也是红了眼睛,道:“孩子没了,心痛是难免的。但如果你们伤心,翠柳的压力就会更大,她已经是最伤心的那个人。如果看到你们这样子,她心里肯定更难受。”
  翠柳怀着孩子,其他人对她抱着希望,如今希望落空了,她自己无疑是最难过。
  如果其他人心态比她更差,互相自责,那她必定更加内疚,伤心之余还会甚至觉得对不起众人。
  “对。”程天源低声:“等手术后她醒了,你们要安抚她养好身体,等以后身体恢复了,会很快重新怀上。很多人怀孩子的路都不顺畅,这是事实。可以适当讲一些给她听,宽慰她不要那么难过。你们这样子自责,她听到后只会更难受。”
  陈民深深吸一口气,转而摇头。
  “姑妈,我们不说了……等翠柳醒了,咱们得安抚她才行,不要自责来去。事到如今,不管是谁错谁对,孩子都已经没了。这事谁都不知情,怨不得谁跟谁。终归到底,是我们小两口没福气。”
  阿虎妈擦着泪水,沉默不再说话。
  一会儿后,阿虎买了几碗米浆回来了。
  “太晚了,医院外头的小馆子啥都没得卖了。这米浆是老板自家煮来喝的,我给要了一点儿过来,大伙儿喝点儿暖暖身。”
  程天源快步上前帮忙拿,很快
  将几个小碗冲洗一遍,从小锅里倒出米浆。
  阿虎端了上前,低声:“老娘,喝口热乎的吧。”
  阿虎妈沉着脸,冷冷接过喝着。
  程天源端给薛凌,温声:“媳妇,傍晚的时候你吃得不多,多少喝点儿垫垫肚子吧。”
  薛凌点头接过。
  程天源又倒了一碗给陈民,最后剩下两碗给阿虎和自己。
  阿虎见薛凌陪着自家老娘,悄悄退到程天源的身边。
  “阿源,这下你得帮帮我。”
  程天源“啊?”了一声,挑了挑眉,见阿虎神色有异,忍不住压低嗓音:“啥事啊?”
  阿虎皱着眉头,为难往自家老娘的方向瞧去。
  “你没看见吗?我家老娘生气了。”
  程天源反问:“怎么生气了?大娘是在伤心吧,不是生气。”
  阿虎低声:“她生我的气……确切来说,是生阿青的气。”
  程天源反应不过来,问:“王青惹你妈生气了?什么时候?今天刚刚新婚,怎么就惹了你妈不痛快啊?”
  阿虎苦笑,下巴往陈民示意过去。
  “这大婚之日,阿民家就发生了这样的事……我妈估计八成在怨王青福气不好,往什么八字不好之类那方面想去了。”
  程天源剑眉扬了扬,往阿虎妈的方向看过去,见老人家冷沉着脸,脸色难看之余,眼里满满写着“不高兴”三个字。
  老人家难免会有一些封建迷信的想法,今天第一天娶新媳妇进门,家里就遭遇这样的大事——确实也是可以理解的。
  程天源低声:“没事,等翠柳这事过了,我和媳妇多劝劝她。”
  “唉……怎么就偏偏这么凑巧!”阿虎苦笑连连,低声:“嫂子怀孕后一直不舒服,又不是今天才难受的。如果我妈以这个来怪阿青,那她多无辜啊!”
  “不会的。”程天源道:“你也不要想得太严重了。阿虎妈一向开朗,对王青又好,遇到这样的事一时半会儿容易想不开,我们从中多劝劝,很快会没事的。”
  “兄弟,这个就只能拜托你和嫂子了。”阿虎闷声:“我如果自个去劝,我妈指不定心里更难受。”
  程天源理解点点头,道:“包我们身上。”
  阿虎听罢,堪堪松了一口气。
  程天源忍不住问:“王青一个人在家吧?她早些时候去我们家告诉我们这个消息,也许现在还在我们那边。”
  阿虎低声:“刚才我打电话回去,她来接了。干妈陪着她在新房那边。她今天毕竟还是新娘子,按照我们这边的习俗,晚上得有家人陪着她。我不在,我妈也不在,干妈就带着她过去了。”
  “那就好。”程天源点点头。
  阿虎低声:“只是你们都过来,两个孩子……“
  “有我岳父岳母在,他们会帮忙照顾的。”程天源温声:“两个孩子晚上不怕生,他们带孩子很有一套,早早就会哄他们睡下。”
  “真好。”阿虎眯眼微笑:“叔叔和婶子一看都是很会体贴他人的人,很有修养。”
  程天源点点头,道:“正因为这样,所以我和媳妇才要对他们更好,孝敬他们。他们就我媳妇一个女儿,远嫁我们这边,我们顾及得了父母,兼顾不了他们。眼下孩子未来要去那边读书,所以不如将老人们都凑一块,先去那边定居。反正我们一家子暂时不会回程家村去,既然我们可以出来飘,还不如飘远一些,还能多兼顾一下岳父岳母。”
  “关键是人家帝都是好地方!”阿虎道:“大城市就是不一样。孩子去那边读书,以后肯定更有出息。”
  (本章完)
  第697章 埋怨
  程天源点点头,道:“我最看重的就是这一点。荣城这边的教育实在差得很,读初中的人不多,高中更是寥寥无几。”
  阿虎想了想,低声:“这几天阿芳那丫头在我们家帮忙,她跟我说……她很喜欢帝都,也想毕业后去那边找工作。她还说,分配来荣城太差劲了,她不喜欢。那丫头去过大地方,眼界大了,理想也就跟着大了。”
  “到时再说。”程天源解释:“我听说了,他们都是靠分配单位,户口在哪儿,就分配去哪儿。”
  “那不就没戏吗?”阿虎道:“当年她要来荣城读初中,户口还是我帮她迁过来的。”
  程天源压低嗓音:“凌凌说了,只要在帝都那边有新房子,就能顺利落户帝都。我岳丈那边不少新房子,我媳妇也要建。这点儿应该不难。你暂时不要告诉她,免得那丫头尾巴翘上天。”
  “好事啊!”阿虎激动道:“到时她的户口在帝都,工作自然就分配去帝都啊!”
  “嗯,希望如此吧。”程天源道:“我岳丈在帝都的人脉貌似很不错,他那么疼阿芳,肯定会帮她去奔走的。”
  “真好。”阿虎忍不住提醒:“阿源,你家在程家村,那地方现在还落后得很。你们来荣城,能发展到这样子已经很不错。去帝都有叔叔家里的人脉,就比如有后台保障一样。如果我是你,估计早就带着媳妇奔帝都去了。”
  这时,陈民凑了过来,打断了两人的悄悄话。
  “虎哥,家里都还不知道翠柳的事……明天再去说吧。现在家里就我爸和阿兰在,一个是老人,一个是女孩子,知道了大半夜奔波来医院也不成。”
  “对。”阿虎冷静道:“明天再说。我们这边人手这么多,够了。明天阿兰来了,让她留下来帮忙吧。有她和你照顾,我们兼顾着,应该够的。”
  “阿兰她还要去相馆那边吧?”陈民有些为难。
  “不怕。”薛凌道:“相馆那边佟子应付得来就应付,应付不了就算了。而且……相馆那边刘星估计会去帮忙,阿兰走开几天没问题的。”
  大家说说话,时间终于过得快一些。
  终于在苦熬了两个多小时后,手术室的门打开了。
  医生松了一口气,疲倦道:“病人总算脱险了。幸好溃烂的情况不严重,目前已经控制住。住院观察几天,如果恢复快的话,一周后应该能出院。”
  众人一个个松懈下来,阿虎妈一个劲儿念“谢天谢地”。
  一会儿后,护士小姐推了翠柳出来。
  翠柳脸色惨白如纸,昏迷不醒,一动不动。
  护士小姐叮嘱道:“病人不能受冷感冒,吃喝
  都得暖和,你们家属要帮忙注意小细节,尽量跟坐月子那样小心照料半个月,不要大意。”
  “知道了,知道了。”阿虎妈忙不迭点头。
  陈民红着眼睛,低声呼唤:“媳妇……柳儿……”
  翠柳昏沉不醒,什么反应都没有。
  护士小姐道:“麻醉呢!哪有那么快清醒!你们都守着,点滴瓶没了就去喊我。病人如果醒了,也立刻来告诉我们。”
  薛凌和阿虎妈守在一旁,陈民则在外侧守着。
  程天源和阿虎不好进去,干脆开车回去了。
  阿虎到新房后,发现已经是半夜三点多。
  刘英睡在另一个房间,王青则睡在婚房里。
  听到他回来,王青很快清醒爬起来:“阿虎,你回来了?”
  阿虎点点头,上前帮她裹好被子,“已经没事了,你接着睡。我去洗个脸,洗个脚,就来陪你睡。”
  王青听他说没事了,松了一口气。
  昨晚开始准备做新娘子,几乎都没怎么睡,今天忙了一整天,她早就累坏了。
  她点点头,重新躺了回去,很快又睡着了。
  阿虎蹑手蹑脚去洗漱,然后倒下来,几乎是一沾枕头就睡着。
  ……
  隔天早上七点左右,程天源提了两个大保温壶匆匆到了医院。
  薛凌在一旁打盹,阿虎妈则守在病床边,陈民在外头的长凳睡着了。
  程天源身上热乎,见陈民缩成一团,忙把自己的外套脱下,帮他盖上。
  阿虎妈瞧见他来了,微笑道:“你昨晚都没怎么睡……”
  程天源摇头道:“我年轻,偶尔熬夜没事的。大娘,翠柳嫂子咋样了?醒来过吗?”
  “没醒。”阿虎妈低声:“上头的吊针压根没停,现在还挂着。”
  程天源将带来的几个碗筷取出来,倒了一碗粥,又夹了一点儿咸菜和肉干。
  “大娘,肚子饿了吧?你先吃早餐。”
  阿虎妈没跟他客气,接过就大口大口吃起来。
  程天源见薛凌仍在打盹,舍不得吵醒她,见窗口的风有些大,赶紧过去将窗关上。
  明天就是过年,医院的人不算多。昨晚薛凌给护士商量租多一张病床,这样子一整间病房都包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