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另一派主张立刻渡江。作战讲究兵贵神速,刚刚安顿下来的赵世安必定不会料到反抗军会追咬得如此之紧。正是因为所有人都以为我们不会冒着风险渡江,我们才要立刻渡江追击。
  “出其不意,攻其不备。”云烨道。
  赵世寻沉思片刻,定夺道:“追!”
  此一仗乃是兵行险着。因云烨擅长率精兵突袭作战,赵世寻命他为此役主帅,全权组织战斗。
  于是,好不容易以为可以睡几日安稳觉的赵世安,面对随江突进至江南腹地的起义军时,彻底地方寸大乱了。
  他命令何文带领江南守军匆忙去阻拦云烨的脚步,习惯平原作战的守军在云烨多变的分割围剿战术下溃不成军。主将何文被生擒,剩下的士兵自然就是一盘散沙。
  “天要亡我何家!”何文振臂高呼一声,趁人不备猛撞向了士兵的锋利的枪尖,结束了自己的生命。
  云烨带兵进入何府时,赵世安怀抱着玉玺,自饮毒酒死在仿制的龙椅上。太后被发现自缢于房中。
  这三个人这辈子机关算尽,到头来连死都不愿意死一块。也是讽刺。
  *
  此役大胜,云烨携传国玉玺凯旋长安。
  自此,新皇登基,万民拥戴。
  立下汗马功劳的云严昭,却在登基大典后,上书新帝,请个恩典,告老还乡,携老妻同游大夏山水。
  与他一起的,还有云烨。
  曾经威风凛凛的少年将军脱去铠甲,换上粗布麻衣,依旧不减英武之色。
  赵世寻有意挽留,许以高官厚禄,却都被云烨婉拒了。
  “云烨这小子年少有为,今后前程必定无限,究竟为何执意要走?”赵世寻私下寻来云阳,想要一个答案。
  云阳脸上的表情有些复杂,又是不忿,又是老父亲一般的微笑,开口道:“还能为啥,他都跟我父亲母亲提完亲了,我小妹还在南楚等他呢!”
  赵世寻这才发现自己竟是忘了这一茬,接着又见自己这个相识多年的老友扭扭捏捏欲言又止,浓眉大眼的汉子竟然露出些有些害羞的神情,冲赵世寻道:“皇上,我也想向您求个恩典。”
  赵世寻听见这话立刻就虎了脸,喝道:“你别想着走,告诉你,绝对不同意!”
  云阳忙摆手道:“我不走我不走,我求别的。”
  听见他的保证,赵世寻缓和了脸色,问道:“说吧,只要不是请辞,一切好说。”
  “您给我赐个婚呗,我也要风风光光地迎娶一人进门。”
  第43章 大结局(正文完)
  南方的三伏天, 日头毒辣,要是赤脚走在石板路上,脚底肉都能被直接烙熟。与之相对的, 枝繁叶茂的树阴底下,则是凉风习习, 实乃歇凉好去处。
  收拾完院子里种的几窝白菜,云泠搬了张藤椅放在树下阴凉处, 一旁的凳上放一篮洗净的果子。
  她取下发间别着的银饰, 一头青丝披散下来, 舒舒服服地躺在藤椅上,拿一把蒲扇有一搭没一搭地扇着, 另一只手悠哉悠哉地从篮子里捡果子吃。
  树上停着的蝉好像不知疲倦,蝉鸣一天到晚响个不停。她随意拿吃完的果核去扔那蝉, 结果蝉没赶走, 果核掉下来还砸在她额头上, “铛”的一声, 痛得她在椅子上蜷缩起身子。
  “吵死了吵死了!”她气呼呼地侧过身子,将蒲扇挡在耳朵上, 心中默念, “我听不见我听不见我听不见......”
  渐渐的,困意还真的涌上来。她的眼皮越来越重, 就这么盖着蒲扇睡着了。
  这一觉不知睡了多久, 她迷迷瞪瞪地睁眼, 发现耳朵上盖的蒲扇没了,那吵人的蝉也不知道什么时候终于大发慈悲,收了神通安静下来。
  身侧传来的习习凉风,她若有所感, 惊喜地翻身去看。
  云烨坐在她放水果的凳子上,手中拿着扇子不停地给他扇风,果篮被他随意放在脚边。
  “醒了。”他道。
  云泠道:“你什么时候到的,怎么也不叫我起来。”
  “刚来。”云烨极轻地笑了下,“头发睡乱了。”
  为了睡得舒服,云泠早早将发髻解散,一觉睡完,此时的头发们就有些不听话地乱翘。
  云烨放下蒲扇,替云泠整理发丝。他仔细地将她鬓边的头发别在耳后,指腹轻轻擦过云泠白皙的脸颊。
  “你刚才是不是偷偷占我便宜了!”云泠抓住了他的把柄,理直气壮问。
  云烨没有说话,手撑在她躺着的藤椅上,倾身过来含住她的唇,吻得轻柔而缠绵。
  良久,他放开云泠,眼里狡黠的笑意就像小孩终于偷吃到心心念念的糖:“我没有偷偷。”
  云泠被他一番不讲道理的攻势弄得红了脸颊,眼尖地注意到云烨发红的耳廓。
  小样,在我面前还敢装。
  她伸手攀住云烨的脖颈,欺身而上,冲云烨的耳廓吹了一口气,然后用贝齿一口咬住男人的耳垂,微微使劲,威胁道:“还敢不敢了。”
  被她叼住的耳肉已肉眼可见的速度变得通红,被她搂住的男人呼吸声陡然加重,深呼吸几次后才开口,声音低哑,好像在努力抑制着某种冲动。
  云烨道:“别闹。”
  云泠丝毫没有意识到自己的处境,依旧是不依不饶地拱火:“问你呢,还敢不敢了?”
  云烨没有说话,轻轻偏头让自己的耳垂脱离云泠的控制,手臂发力将她整个抱起。
  “你想干什么?”身子陡然悬空,云泠有些慌地喊着,紧接着她就被云烨面对面安置在了他的腿上坐好。
  她敏锐地感受了自己似乎正好坐在某个不可说的地方,一下羞红了脸,慌忙挣扎着要起身。云烨一把将她按了回去,声音沙哑:“别动。”
  云泠这下也不敢再乱动了,头埋进云烨的胸膛,声如蚊蚋:“我们还未正式成婚呢。”
  云烨揽住她的腰,将人嵌进怀里,手背上的青筋浮现,忍得极为辛苦。
  他将头埋进云泠颈边,呼吸着她发间淡淡的皂角清香:“别怕,我抱一会儿就好。”
  云泠心里有些害羞地小声回应道:其实我不怕的。
  *
  云烨此行还带来了云严昭和俞白英给云泠的书信。
  父亲的字和他本人一样豪放,云泠努力辨别许久才勉强看出了大概意思:
  “天地辽阔,你爹我要用剩下的时间陪着你母亲去看风景,你俩的婚事我们同意了,拜堂的时候心里念着我们就行,人就不来了!”
  俞白英在云严昭的字后补上了一行娟秀的字体:
  “愿吾女云泠,平安喜乐。”
  这辈子,不过那王侯将相的生活了,惟愿守一方小园地,两个人安稳幸福地相守到老。
  云泠眼眶有些濡湿,云烨揽住她的肩头,二人并肩而立。
  她用指尖拭去泪水,望向云烨道:“我们去祭拜你的母亲吧。”
  “好。”
  缪双的墓在寨子后边的山腰,听项黎说,缪双生前喜欢呆在这个地方,一眼便能将寨子尽收眼底。
  云泠点燃三炷清香,和云烨一起跪在墓前。
  此情此景,云泠知道自己不用说些什么,云烨一定有很多话想对自己的母亲说。
  云烨认真地俯身磕头,将一坛果酒洒在墓前,项黎说过,缪双生前喜爱饮此果酒。
  云烨沉默着一连磕了三个头,随后拉住云泠的手,起身,淡淡对着墓中人说道:“我们走了。”
  回去的路上,云泠好奇问道:“你和你母亲说了些什么?”
  “我以后会常去看她。”云烨道。
  “没有了?”
  云烨将她的手送至唇边,轻吻一下,灼灼的目光将她放进眼底:“还说,我现在过得很好。”
  云泠也笑了,杏眼眯起来。
  “走吧,回家。”
  *
  说起成婚,云泠本就是个很怕麻烦的人,再加上先前那次并不愉快地出嫁回忆,让她极为不想再折腾自己一次。
  繁琐的仪式是为了让新婚的夫妻对彼此更加重视和珍惜,而她不需要靠这些东西去检验自己与云烨的感情。既然如此,不如由着自己的性子来。
  她指使着云烨在门窗上贴上红纸,屋檐下一左一右挂上红灯笼,屋内燃上红烛,喝了合卺酒就算完成了仪式。
  夜还不算深,云泠玩性上来还跑去院子里放了串鞭炮。
  噼里啪啦的爆炸声中,云泠捂着耳朵对云烨喊了些什么。
  云烨疑惑地看向她,指了指耳朵,表示自己听不见。
  等鞭炮炸完,云烨就过来问她:“你刚刚说了什么?”
  云泠只是笑,调皮道:“不好意思,只说一次,过时不候。”
  “那等你想说时,再说与我听。”云烨拉住想跑开的云泠,黝黑的眼里是满溢的情愫。
  红烛帐暖,暗香浮动,巫山云雨又见春风。
  死生契阔,与子成说。
  执子之手,与子偕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