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您想想看,周御史自不必说,他是您的岳父,也是两位皇孙的外祖父;而刑部侍郎出了名的胆小怕事,要么拉拢要么震慑;还有兵部,大多都是您的人。”
“这之中其实只要有兵部在您的手中,其他人根本不用忌惮。毕竟兵部与五军都督府和京军等虽相互制衡,但其实他们之间牵扯极深,又怎么可能真的彼此清白?因此只要掌握了兵部,其他人又何须忌惮?所以除了大理寺,谁愿意真想与您作对?”
太子暗自沉吟,觉得这番分析的确有些道理,他协理兵部多年,兵部已大部分在他掌握,这样一想,他的底气又足了许多。
想着不禁上下打量小曹公公:“你这脑瓜子果然精明,以往本宫还真是小看你了?”
小曹公公心中一惊,忙狗腿的笑道:“奴婢虽有几分小聪明,但若没有日日跟在爷您的身边耳濡目染,聆听您的教导,奴婢又如何能想到这些?不过毕竟奴婢是个想当然的,见识浅薄,具体怎么行事,当然还得看您的英明决策。”
太子指着他的脑门儿笑道:“看你满头大汗,你急什么?聪明便聪明了,本宫又不是那不能容人的?你这胆子也太小了。”
“是是,奴婢即使有几分小聪明也改不掉这胆小如鼠的毛病,奴婢时常想着,就奴婢这尖嘴猴腮的长相,说不得还真是老鼠投胎呢!”
“哪有这样说自己的……”太子顿时失笑,话题却也跟着岔了过去,小曹公公抹了把头上的冷汗嘿嘿傻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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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日,有人借着冰凉的夜色敲开了承恩公府的侧门。
当来人在承恩公父子面前摘下斗篷,露出小曹公公那张精明带笑的脸时,承恩公父子三人都没怎么意外。
小曹公公一一见礼,笑道:“漏夜前来,打扰承恩公和两位大人休息了。”
“曹公公不必客气,想必您这个时辰上门,定是有要事才是?”老承恩公的褶子脸上露出温和的笑。
“要事算不上,对三位大人来讲,应该是好事才对。”说着微笑看着三人。
周御史看向他,周侍郎露出好奇的神色,承恩公身子前倾:“好事?是何好事?”
“自然是一步登天的好事!”小曹公公扔下这几个字,周家父子三人都变了脸色。
小曹公公笑了笑道:“殿下说,公爷曾说过,你们府上与太子乃是同气连枝不可分割的,太子若有了好事,你们自然而然跟着沾光,可若太子府上出了什么事,你们府上想逃也讨不了。如此,倒不如一心一意跟随太子殿下,待殿下登顶那日,你们府上也自然一步登天。”
承恩公脸色有些僵硬:“道理自然是这个道理,殿下乃是储君,这天下迟早会是殿下的。”
小曹公公轻笑:“承恩公何必含糊其辞?你我都知道待十五日过后,等待殿下的将是什么。原本,这天下的确是殿下的,可奈何人心不足,总有人妄想夺取别人的东西,且手段卑劣,其心可诛!然我们殿下是大度的,出事时没人为殿下说话,但有了好处却不会忘记‘自己人’。”
说着站起来道:“话,杂家已经带到了,相信承恩公府不会拒绝我们殿下的好意,而且你们府上于我们殿下表忠心的书信已经收到了,殿下无比感激府上在关键时刻站在他的身边。”说着拱手一礼,拉起兜帽盖住脸,走入了夜色中。
书房内,父子三人脸色难看,周侍郎急道:“父亲,您什么时候写了什么表忠心的书信给殿下?这……如今这局势,若有个万一,到时咱们家岂不是……”
承恩公脸色时青时白,握着扶手的手微微颤抖,隐怒道:“老夫从未写过什么表忠心的书信给太子!”
“啊?”周侍郎惊住了:“那……”
周御史神色凝重:“书信这东西造假并不困难,现在的问题是,太子一心一意要将咱们府上绑上他的船,而且……”他沉沉叹了口气:“我们与太子本就千丝万缕,就算想撇清关系也几乎是不可能的。”
“这……”周御史急了:“太子怎么能这样做呢?”
“哼!”承恩公冷哼道:“他这是狗急跳墙了,也说明他手上的确不干净,如今事发,他知道已无可转圜,于是铤而走险,竟想……”
他不敢说出那二字,然书房内的人都明白。
承恩公又惊又怒,沉声讽刺道:“无知小儿!愚蠢至极!!他也不想想当今是如何坐上那位子的,为了避免当年的惨事重演,所以才早早定下太子,却没想到此举没能培养出个明君来,反而养出一个心比天高的蠢蛋!当今心思深沉,肯定早就做好万全准备,就算是英亲王,单就谋略和心机,都不如当今!偏那无知小儿,异想天开,竟想鸡蛋碰石头?简直……简直是……”他气得不知该如何形容,脸上花白胡子乱颤。
周御史忙道:“父亲冷静!如今事已至此,着急气恼已于事无补,不如想想该如何应对吧。”
“如何应对?”承恩公又气又无奈:“以我们府上如此尴尬的处境,又能如何应对?”
一时两位周大人也沉默下来,书房里的气氛压抑又沉重。
接下来几天,小曹公公每晚都会掩饰出门,然而他不知道的事,这几日太子府上的动静早已不是秘密,至少廉王安排的人在小曹公公第一次去承恩公府上时就知道了。
得到消息后,廉王当天晚上都没睡着,第二日强忍平静去上朝,下朝后又在家里呆了半日,到了晚上便迫不及待地跑去了英亲王府。
等他说完,英亲王淡笑颔首:“如此,便只须安心等待即可,其他的事有你父皇。”
廉王硬生生打了个激灵,兴奋了一天的心情像被一瓢冷水给浇灭了,吓得脸色发白,下意识地左右看了看,凑近英亲王战战兢兢道:“皇叔,您别吓我,您的意思是,父皇都知道?”
“他有什么不知道?所谓半个月的时间不过是你父皇给太子的机会罢了,毕竟是他从小教导长大的太子,怎么可能当真因为一些看似确凿实则经不起推敲的刺杀案、忏悔案就对太子彻底失望呢?”
“当初贺兰山一案他早就知道前因后果,那个时候就把案子压了下来,甚至不顾本王的冤屈和一万将士的冤死,几乎一颗心都偏向了太子;此后又是城外分尸案,照样高高拿起轻轻放下,也不过让太子禁足三月,太子依然毫发无损。”
“你父皇其实一直都对太子很容忍,可奈何太子没看明白,步步紧逼,偏步步愚蠢,你父皇看在眼里,自然也会渐渐失望,所以才慢慢有了今天的局面。”
廉王愣住了:“父皇……”一时心中极为复杂。
英亲王又道:“若太子有些本事,当真将本王除去,或者将你压下去了,你父皇或许会伤心一阵子,但更多地却是高兴、满足,因为他终于培养出了一位有手段有谋略的储君,不过可惜了……”
“到了现在,你父王依然给了太子半个月的时机,无论是他认罪认错也好,甚至想办法翻身也好,你父皇都不会失望。可奈何,太子选择了最愚蠢最不可取的路,所以现在他蹦跶的越厉害,死的便也越快,你我根本无需多事,因为你父皇是绝对不会允许有人搅乱他费尽心血打下来的江山的。”
“皇叔……”廉王坐在那里一时心惊胆战,喃喃道:“那我们……”
见他被吓得不轻,英亲王心中不免感叹,这一辈的皇子们被安稳的环境养得有些娇气了些,不过比起太子的愚蠢而不自知,廉王的‘单纯’却要赚好感得多。
他笑了笑:“无须担心,你父皇什么都知道,但他什么都没做,就说明他并不是一颗心都偏到底,毕竟在他心目中最重要的江山社稷。你做好自己便是,只记住一条,你父皇需要的是一位有勇有谋的继承人,但同时也要一个有情有义的儿子。”
廉王不禁细细咀嚼,末了起身深深一礼:“侄儿明白了,多谢皇叔不吝赐教。”
英亲王摆摆手:“我们乃是合作关系,你好便是本王好,本王自然希望你好。”廉王坚定颔首。
回去的路上,于先生见廉王脸色凝重,一言未发,来时的激动兴奋已丝毫不见,不由十分好奇两人到底说了什么,但廉王不说,他是不好主动问。
直到过了好半晌,他才深深叹出一口气,喃喃自语道:“所以他们两个,到底谁更厉害一些呢?”于先生还是听了个莫名其妙。
晚上,英亲王摸了摸姜丛凤凸起的肚子,突然想起了什么,说道:“牛莽媳妇怀孩子的时候,听说吐得厉害,还吃不进东西,到五六个月的时候人都瘦脱形了,牛莽担忧的不行。可本王见你怀孕以来,一直没有吐过,好像也没什么不舒服的地方?”
“妾身怀鸣鸣的时候也很安静,除了肚子一日日大起来,有些行动不便外,几乎没有其他不适,这个也安静得很,妾身也诧异着呢。”
“如此……万一难受了,可有什么法子缓解?”
“以前听旁的夫人们说,可能是每个人的体质不同,但若真难受了也没旁的办法,只能忍过去。这种时候女人的情绪总是多变的,家里人得让着、顺着,可能会好些吧。”
英亲王听着若有所思。
屋子里热气足,姜丛凤怀孕后就有些贪睡,说了会儿话就有些昏昏欲睡。
却又听英亲王道:“年关将近,过几日宫里会有除夕宴,原本你身子重不该出门,可这样的宴会却是不好缺席的,到时你便紧跟在本王身边,若是累了就早些说出来,本王好早些送你回来。”
“嗯……妾身知道了。”姜丛凤迷迷糊糊听了这么一句,也不知听没听清,嘴里倒是很干脆的答应着。
英亲王笑了笑,一时没有睡意,他侧身面对着姜丛凤,越过两人中间隔离的被子看向她,她一手放在肚子上,一手牵着他的手,沉睡的眉眼多了几分温柔和安逸,鼻息间有淡淡的呼吸声,他听着只觉可爱,心中愈发柔软。
忍不住摸了摸她的肚子,轻声道:“你乖一些,别折磨你娘,等你出来时,就一切都好了。”
似是听懂了他的话,手掌下突然有个小小凸起动了下,顶了顶他的手掌。
英亲王惊愣当场,手掌僵在那里,愣愣看着姜丛凤那块肚皮,一时忘了反应。
也不知过了多久,他忍不住眼眶微红,小心翼翼凑近了些,对着姜丛凤的肚皮轻声道:“你听见了吗?我是你的爹爹。”
手掌下又动了动,仿佛在回应他。
英亲王眼角泛泪,心绪汹涌难平,就这样痴痴地看了许久许久。
作者有话要说: 这篇文已经快要接近尾声了,新文《笙笙和皇叔》马上就要开启了啦,喜欢看宠文、爽文的宝宝们可以关注下哈,下面是文案:
【正经文案】
作为孤儿的好处就是,某一天突然穿成了被幽禁后宫不见天日的小公主,
她也能凭借一把锄头自力更生活到十六岁
直到后来两国建交,她被当做礼物送去别国和亲,
原本前途无量的皇子夫婿被换成了喜怒无常的疯子皇叔……
顾笙终于有点不淡定了,虽说这皇叔有张看着就下饭的漂亮脸蛋,
但生活你不能看着她是孤儿就毫无底线的虐待吧?
后来见识了皇叔的‘疯狂’后,她才知道原来自己捡了大便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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见不得光(真见不得光)又间歇性发疯的皇叔有了位小王妃
可成亲第一天就被小王妃一锄头敲晕了
他便觉得这小王妃好凶猛
后来他在暗中悄摸摸的观察着
日复一日,那又美又凶的小王妃就这么长进了他的心里
像她种的菜一般生了根发了芽……
他便想着什么时候能像吃她种的菜一般把她吃掉……
【酷爱种菜的和亲公主与见不得人但痴迷木工的皇叔之间的{爱恨情仇}】
(修改于2020.4.24)
ps:
1、宠文、爽文
2、女主孤儿,心思深,手段狠,善伪装,喜种田也许是真的
3、男主有病,间歇性发疯是真的,爱木工也是真的
第64章 逼宫
三司六部开始上门对太子进行问讯, 太子配合良好,问什么答什么, 但回答的内容也只有两句话,要么不知道,要么不是他做的。
几天下来,众位大人难免身心俱疲, 眼看着皇帝给的日期愈发近了, 其他证人证据也早就审问整理清楚。用一句话来说,现在的情况就是,万事俱备只欠东风, 可偏偏这股东风看似配合实则绵里藏针。
案子一时陷入纠葛, 众位大臣一时不知如何是好,而这期间, 皇帝一点表示也无,更叫大人们不知如何展开。
十一月二十二, 离皇上给出的半月之期只剩三天,太子方面没有半点进展,三司六部的官员难免焦急, 而他们一急好像整个朝堂都躁动起来, 商议的时候好些大人渐渐提出不同意见,有人隐隐感觉到不对劲,有种警惕和猜疑的气氛在悄无声息的蔓延。
这天又纷纷扬扬的落了一场雪,用过晚膳后,英亲王叮嘱姜丛凤别出院子, 免得冷到或是摔了。姜丛凤乖乖点头,他摸了摸她的肚子,目光温柔,这才去了前院书房——他的身体已经恢复了七八成,看起来与往日也没什么异样。
到了书房,四卫已经等着,见他来了忙见礼。
英亲王坐下:“近日京中气氛不同寻常,或许等不到宫宴就会发生变化。”
又吩咐道:“接下来都警醒些,万一事发,牛莽和雪芙紧守王府,护住王妃和几个孩子;齐渊在暗处支援廉王;长戈跟着本王,若太子当真敢起事,”他淡淡笑了笑:“皇上十有□□会召见本王。”
“属下领命!”四人恭敬应道。
沈长戈犹疑道:“但是主子,军中……怎么办?”以太子府上最近频繁活动的态势来看,说不定会有一场硬仗要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