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未免惹人怀疑,属下只在辎重营、伙房、传讯营等几处勤杂营盘桓了一个多月,这几处消息繁杂,然经过属下摘选后,却发现了一个很有意思的事情。原来军队中除了按朝廷和军中要求应招的士兵外,竟还有好些是通过打点关系之后特意被送进去的,而这些人大部分都在各勤杂营中。”
英亲王道:“这也正常,毕竟各勤杂营是各部联合设立,总要送些不在明面上的人互相监视,或者掌握真实信息。”
雪芙点点头:“王爷说的是,送他们进去的人,户部、工部、兵部都有,但都是些五六品并不惹人注意的小官,属下把这些官员名称和职务都整理了出来,再把他们送进去的人整理了大半出来,就发现了一件让属下不得不在意的事情。”
她拿出一本小册子双手递给英亲王,边解说道:“其中户部、工部的官员送进去的整个北疆军中都有,并没有什么特别,而兵部武选清吏司的一位主事叫谭材的,送进去的却大部分集中在左军邹毅邹将军的后勤处。”
此话一出,沈长戈等人顿时浮现讶异之色,齐渊道:“我们回京后第一个查的就是邹毅,但各种证据都表明他是清白的。”
沈长戈道:“但也有可能是我们查漏了。”
这时英亲王正翻到一个人名:周志坤——就是之前他们费尽心思查了许久的那位传讯兵,雪芙的记录显示他正是谭材送进去的。
这时雪芙又道:“但属下只觉可疑,却拿不出足够的证据,因此随大军回京后也并没有马上回到王府,而是找到谭材送进去的那些人里还在京城的进行跟踪,这样一来,属下又发现了诡异之处——这些人在战争胜利后,竟在短时间内以各种看似正常的原因死亡了。”
英亲王正翻到她记录的人员死亡的那一页,的确是各种正常死因,包括不小心溺水、摔死、病死等,但死亡日期很靠近,就在大军回京后半个月内。
“属下一直怀疑这些死因都是人为,但一直没有查到任何蛛丝马迹,直到最近那谭材也变得有些不正常,整日疑神疑鬼,属下才意识到不对,若他也死了,只怕这条线索便彻底断了,因此这才赶回来通知王爷。”
沈长戈皱眉:“你早在发现谭材有问题时就应该马上上报,而不是等到现在一个人应付不来了才回来,若他真的有问题,因你自作主张而耽误了时机,到时该怎么办?”
雪芙乖乖低头听训,并不反驳,齐渊牛莽对视一眼,一起挤眉弄眼。
英亲王道:“好了,其他的事情且先不论,长戈齐渊,你们跟着雪芙去找到谭材,先把人控制起来再说。”
几人忙答应了,齐渊嘻笑道:“王爷,抓个人而已,有他们两足够了吧,属下去了岂不多事?”
雪芙垂着头看不清脸色,耳朵尖却红了,沈长戈冷着脸瞪了齐渊一眼,英亲王淡淡看着他:“或者他们不去,你一个人?”齐渊忙摆正脸色恭敬道:“属下错了。”
三人一起往外走,齐渊远远吊在后面,雪芙低声道:“沈大哥,你别生气了,我知道这回是我鲁莽了,往后再不敢了。”
沈长戈脸色平静:“你想多了,我没生气,只不过我发现你此番回来变了些,你素来清高,不爱搭理旁人,但还算守礼,怎这次却对王妃不敬?若我没记错,你之前应该从未见过王妃才是。”
雪芙沉默片刻,方道:“我听见了一些流言,说王妃心机深沉,成婚一来一直霸者王爷,且还打压孟侧妃,而且大公子也因为王妃的女儿两次受伤,她不过一个和离再嫁的,只因为嫁给了王爷就仗势欺人,母女都嚣张霸道,我实在看不惯,这才不想搭理她。”
沈长戈不由冷笑:“你什么时候变得人云亦云了?那孟侧妃几次三番针对王妃,心思歹毒,之前还找人假装绑架了大公子差点害了王妃,事后又为脱身毒杀了贴身丫鬟顶罪,至于外面的流言,不过是有心之人诬蔑王妃清白而散播的,不过分开两月,你就变得是非不分,倒叫我刮目相看。”
雪芙被讽刺得眼眶泛红,突然问道:“你为什么总是偏帮着别人,偏偏对我严厉训斥?先王妃是,现在的王妃也是,你怎么就不能对我哪怕温和一点?你明知道我……”
沈长戈正要说话,抬头却发现管长乐和屈鸣鸣两人正站在不远处看着他们,屈鸣鸣脸上带笑,管长乐面无表情,沈长戈眉梢跳了跳,躬身行礼:“大公子,屈小姐。”雪芙也跟着行礼。
屈鸣鸣摆摆手,笑眯眯道:“沈叔叔别怕,我们两个什么都没听到哦。”
沈长戈笑了笑,见两人穿着出门的衣裳,便问:“大公子和屈小姐这是要出门?”
屈鸣鸣点点头:“刚刚屈府送来消息,我爹回来了。”说着怅然道:“不过听说他回来的路上遇到劫匪,被打断了腿,情况有些不好,所以哥哥送我回去看看。”
作者有话要说: 开始日六的日子了,第一天还有点兴奋,哈哈~希望我能坚持住,到最后没有秃顶吐血,哈哈哈~~~
ps:本章第一句和上章最后一句重复了,因为怕上下衔接不顺所以特意加上的,但六千字数没少哈,欢迎宝宝们数清楚~~哈哈哈~~~
第40章 风起
沈长戈道:“外面天色不早, 不如我叫人送你们吧,免得公子回来时晚了不安全, 王爷也会担心。”
“多谢沈叔叔好意,不过不用了,我把鸣鸣送回去立即就会折返,而且也带足了人的。”管长乐礼貌拒绝, 沈长戈便不再多说, 目送他们两人离去。
雪芙在他身后轻声道:“你对两个孩子也比对我好。”
沈长戈回头看她,面无表情:“王妃是主子,大公子和屈小姐是孩子, 而你是部下, 你觉得我应该以何种态度对你?”
“我只是部下?”
沈长戈淡淡道:“你在我这里,从来只是部下, 以前是,以后也是。”说完便抬脚走了出去。
雪芙站在那里怔住了, 半晌反应不过来,这时齐渊犹犹豫豫走上前,见她备受打击的模样, 尴尬道:“那个, 雪芙啊……”
“齐大哥,我失踪的这些日子,沈大哥可有提起过我?可有担心过我?”
齐渊苦着脸:“那个雪芙啊,你失踪后王爷派人寻了好几次,但只发现你的一快衣襟, 你也知道当时多惨烈,所以大家都以为你已经……”
“所以他真的一次也未提起过是吗?”雪芙满脸苦涩,齐渊耸肩缩背,不敢再留,匆匆说了一句“老大还等着呢,咱们赶紧走吧。”就跑了。
雪芙站了片刻,面无表情走了出去。
找到谭材时他正惊惶不安,三人便知他的确是知道些什么的。一行人将他带去大理寺,贤王世子也被叫来共同审理,他看见面色有些憔悴的雪芙时,讶异道:“哟,这不是雪芙吗?你没事吗?”
雪芙行礼谢过他的关心:“多谢世子,属下只是受了些伤,已经好了。”
贤王世子点点头不再多问,转而对英亲王道:“听说有了新线索?”
“长戈他们正在审问,且等一等吧。”
不到一个时辰长戈就拿着一沓卷宗进来了:“王爷,世子,属下用了刑,他没扛多大会儿就招了,说是没人指使,只是收了一个叫老毛的贿赂才安排那些人去北疆,但这个老毛的具体来历却不知道,不过他说这老毛长相有些特别,属下便叫画师根据他的口述画了下来,您二位看看。”
两人接过,只见画上的人的确特征明显,瘦长脸,眉毛稀疏,鼻子挺,嘴皮薄,两缕八字胡,右边嘴角偏上的位置有一粒大黑痣,目光阴沉。
贤王世子道:“这要找起来应该比那信使的二房好找多了,不过人目前还在不在京城倒是难说。”
沈长戈道:“谭材说他是京城口音,来找了他几次,应该是京城人士。”
英亲王放下画像:“马上安排人手去找,既然那些被安排到北疆的人都以各种方式丧命了,若这个人真的与贺兰山一案有关,说不得是不是还活着。”
贤王世子:“皇叔,我也派些人吧,若真是在京城地界儿,我这里还有些门路。”
英亲王点头:“那再好不过。”
回到王府时,各处都已经点灯,姜丛凤正拿着话本赖在榻上看得津津有味,连有人进来也未察觉。英亲王摆手叫青虹等人出去,自己走到她身旁悄摸看了一眼,只见上面写着‘久别重逢,情深意浓,柳生一把按倒缨儿,呼呼喘气吃上红嘴儿,急急摩挲勾上脚丫儿……’
英亲王顿时气笑了,一把抽出她手里的书,姜丛凤不由‘哎呀’一声,着急抢去,回头却看见英亲王正黑着脸瞪着自己,懵了一瞬,霎时脸色爆红,转身扑到榻上拿着抱枕挡住自己的脸不敢出来了。
“怎么?这些乱七八糟的都敢看却不敢看本王?”翻开书名看了眼——《露水鸳鸯传》,脸色更黑,一把扔了出去,见她撅着屁股当缩头乌龟,一声冷笑,上前长臂揽着她腰,轻松就把人给提溜出来了,偏她手里还抓着抱枕挡住脸,也抢过扔到一旁,露出一张羞臊得跟煮熟的虾子似的脸,眼皮颤颤垂下,一眼不敢看他。
“抬头,看本王!”
听出他语气不快,姜丛凤忍着挡住火辣辣的脸皮的欲·望,陪着笑,清透的眼儿水润润的看着他,怯声道:“您回来了啊?”边说边拿着两个拳头在他身上捶来捶去。
英亲王被她这幅狗腿的模样弄得哭笑不得,却还得忍笑教训:“谁给你看那些书的?你堂堂一个王妃理应端庄守礼,要看也得看女四书,你看看你都看了些什么?不怕传出去别人笑话吗?”
见他严肃,姜丛凤双手搂上他脖子,磨磨蹭蹭,柔声腻语:“哎呀王爷,您也不过比妾身大四五岁,堪堪而立,作甚像个老古板一般,这得少了多少乐趣啊?再者妾身小时候就爱看话本,妾身爹爹也不曾多说什么,您就别计较了嘛,嗯?”
她扭着细腰丰·臀撒娇,撅着唇儿可怜兮兮的看着自己,英亲王愈发觉得她像个孩子,也早就败在了她这套娇软的功夫里,无奈暗叹,张嘴正要说算了,姜丛凤却以为他还要啰嗦,一把扑上去吻住他的唇,然后咬住他的下唇,还嘟囔道:“不准生气啦……”
英亲王心头一跳,眸光瞬间变得冷幽幽的,一把搂紧了她翻身压下,顿时一顿强烈的亲吻叫姜丛凤险些喘不过气来。
好半晌离开她嫣红的唇瓣,英亲王笑声沉沉:“还敢来吗?”
哪知姜丛凤双脚缠上他腰间,眸光水润润的,轻声道:“王爷,等过了热祭,不如我们试试吧,万一妾身怀……”
英亲王将她搂进怀里阻止了她的话,温柔的摸摸她的头,眼神空虚,哑声道:“你乖一点,别再惹火了好不好?本王原本还想和你说一说屈家的事。”
姜丛凤也知道屈文霍回京的消息,被他带着转移了话题,在他怀里闷声道:“您想和妾身说什么?”
英亲王松了口气,这口气却带出一阵沉闷的刺痛,他面色无异将她抱起背对自己坐在怀里,一边给她整理有些散乱的发丝,一边道:“听说他的腿被劫匪打断了,想必与长公主的婚事会有些变故。”
姜丛凤不甚感兴趣:“随便他们去闹好了,反正妾身是不想理会他们的。”
将一支歪掉的发簪取下来重新给她插上,英亲王左右看看,边整理边道:“只有让他们的婚事如期进行才真有得闹啊。”
姜丛凤反应了一瞬才明白他这话的意思,不由回头看他:“王爷?”
英亲王笑了笑,摸摸她尚且绯红的脸颊:“圣旨已下,如何能轻易更改,一切有本王在,你只管看戏便是。”
屈家这一年也当真不太平。
先是因姜家出事便迫不及待的休了发妻,一时间招惹了很多闲话;然而没过多久,屈文霍却又被赐婚为驸马,一时又让人眼热不已;就在众人以为屈家马上要飞黄腾达时,屈文霍却又不幸遭遇匪徒,断了一条腿,这下,屈家的天都险些塌了。
屈鸣鸣回到屈家时,府里正人心惶惶,屈老太爷屈老夫人一个满面愁容一个泣不成声,屈文霍的房里大门紧闭,听丫鬟说太医正在救治。
她上前安慰屈老夫人:“祖母,您快别哭了,如今父亲重伤,您若再病倒了,这内院可连个主事的人都没有了。”
屈老夫人忍不住拉着她的手痛哭:“鸣鸣,你父亲完了……太医说他的左腿废了,膝盖骨往下得全部锯掉——我的天啦!这叫你父亲往后怎么活啊!!!”屈老夫人想着便觉天昏地暗,哭倒在丫鬟怀里。
“这么严重?”屈鸣鸣惊讶道,一时神色也凝重起来,屋内环视一圈,突然问道:“父亲出了这样大的事,公主府可派人来了?”
屈老太爷暗叹一声,旁边的丫鬟小声道:“此前来了一位叫望星的侍女,问清楚老爷的伤后就走了,到现在再没有其他人来过。”
屈鸣鸣心中冷笑,果然长公主看上的是父亲这张皮子,如今这皮子成了残次品,她便也撂手不管了,也不知两人的婚事还能不能继续。
屈鸣鸣没想错,长公主得知屈文霍断了一条腿后,当时就打了退堂鼓:“要锯掉一条腿?那他往后不就是一个瘸子了?这怎么行?这要本公主怎么带出去见人?到时那些多嘴多舌的还不得在背后看尽了笑话!想必那姜丛凤现在就已经在笑话了!不行,这亲不成了,本宫得求皇兄取消婚事!”
果然第二天一早就进宫了,皇帝听了缘由,当下就摇头:“圣旨已下,哪有再收回的道理,再说你那驸马只是伤了一条腿,到时拄根拐杖也不是不能行走,有什么影响?”
“皇兄~他即使能走也是个残废了,臣妹怎么能有一个残废驸马呢?到时候人家会笑死我的!”
“你可是天家公主,谁敢笑话你?再说了当初是你自己求的,现在人家出了问题你就不要了?哪有这样的道理。”
长公主瞪大了眼:“皇兄您弄错了吧?明明是您突然下旨,臣妹什么时候求过了?”
皇上挑眉:“可是宗麟亲自找上朕,说你因为驸马和姜氏过往的关系一直针对人家,他便想着不如成全你们倆,便替你求了赐婚圣旨,还说给你个惊喜呢,怎么,他没告诉你吗?”
“小哥?”长公主懵了:“他没和我说啊?”
皇上笑了笑:“这朕就不知道了,你们两兄妹自去说清楚吧。”
于是长公主又怒气冲冲去了英亲王府,正好将要出门的英亲王堵在了门口,质问道:“小哥,你为什么要给我求什么赐婚圣旨?”
英亲王淡淡笑了:“本王见你煞费苦心拆散了人家夫妻,想必对那姓屈的是真心爱慕,本王又因此得了一位贤妻,便求皇兄成全你与屈驸马,只当报答你对我夫妻二人的玉成。对了,听说屈驸马回京了,怎么,你来是要感谢本王还是通知本王你们的婚期?”
长公主傻了,听见他问下意识否认:“我,不是……”
“不是?”英亲王凝眉:“哦,对了,好像你们的婚期还未定下?别担心,你若是着急了,本王再替你进宫跑一回就是。”
长公主又急又怒:“谁用你……”
英亲王不疾不徐:“别激动,也别太感激本王,毕竟你我乃是血脉相连的兄妹,这点事本王还是能为你做的。”说着翻身上马:“且回去等着本王的好消息吧。”然后疾驰而去。
见他转眼就消失了踪影,长公主险些给气疯了:“本公主与谁成亲是本公主自己的事,谁要他多管闲事!什么血脉相连的兄妹,本宫看他是专程来坑本宫的!”
望星犹疑上前:“公主?英亲王进宫去了,好像……是给您订婚期去了。”
长公主瞪她一眼,她能不知道他去做什么吗,但当初圣旨下来她没有第一时间反对,现在人家腿断了她要退亲,就是请动母后说也没用,毕竟皇兄还得顾及皇家的脸面,如今婚期订在什么时候有什么区别,她最终都是要和屈文霍成婚的。
“哼!敢算计本公主,不就是为了给那姓姜的出气吗,且让你们嚣张一时,看本公主不把这场子找回来!”说完阴沉着脸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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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让他们两人尽快成婚?”皇帝听了英亲王的话,指着他笑得不行:“你也适可而止吧,她毕竟是你妹妹。”
英亲王眉眼平静:“看您说的,赐婚圣旨早下了,如今屈驸马人已经回来了,自然要尽快成婚的,拖得越久难免叫外人说我们皇家背信弃义,。”
皇帝无奈摇头:“你呀!罢了,如今事已至此又能如何,不过你好好和宗瑶说一说,别叫她当真与你因此生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