寇秋最终在一家店门外的椅子上坐了下来。
就像是知道他走累了,这张白色的椅子被笼罩在遮阳伞下,桌上放着免费的热水和茶。寇秋喝了口,又看向远方。
系统不明白他在看什么, 满心迷茫。
【......阿爸?】
寇秋没回答。他的眼睛里却一点点蓄了泪, 水光闪闪的, 系统一惊,笨拙地连声安慰他:【阿爸!没事,是不是我说错什么话了?啊,没事啊......】
半晌后,它才听到了宿主的回答。
【......嗯,没事。】
寇秋说,眼睛仍然注视着远方,就像是能用这一眼,把整个世界都收入眸中。
【只是——】
【只是,太美好啦。】
他拍拍裤子,重新站起来,若无其事地笑。
【走了,】他说,【回去吧。】
回去后的寇秋没有表现出什么异常,仍旧一头扎在学习里。霍起时常来看他,偶尔也会趁着寇天明不注意过来翻窗,每次都靠着苏俊的智慧逃脱被抓个正着的命运。
寇秋考完试后,寇天明终于松了口,同意霍起单独带他家小白菜出去。
原本说的不过是一天,无奈霍起拿着鸡毛当令箭,立马将之前为寇秋办的护照和签证掏了出来,径直将人拐到了海外。寇天明气的跳脚,可话是他自己说出口的,君子一言驷马难追,纵使心里再不是滋味,也只能随他们去了。
两人去的地方是一处海岛。海岛的风景很好,酒店就建在一片浅滩上,透明的玻璃地板下,能看见一头扎进了泥沙里出不来的小鱼。
寇秋喜欢海,抱着膝盖在阳台上,能坐很久。
肩膀上一暖,无需回头,也知道是谁来了。
男人沉声道:“小心着凉。”
寇秋的手在旁边拍了拍,霍起顿了顿,也在他的身侧坐下来。一件外套披在了两个人的肩头,垂下腿时,脚尖能碰触到底下涌来的潮水。
冰凉的浸过了脚趾。
水声哗啦一响,霍起把他湿了的那只脚捧起来,拿着柔软的毛巾细细地擦拭。寇秋看着,忽然说:“霍叔,我已经不会碎了。”
霍起一怔,这才发觉自己擦拭的动作仍旧是小心翼翼的。就仿佛他碰触的,仍旧是那尊会因为受力不均而碎掉的瓷娃娃。
寇秋抬眼看他,眼睛里头的一抹浅蓝仍然很明显。青年的眼眸很亮,像是盛满了湖光山色的那种亮,柔和的、不刺眼的,干净的像是被水洗过的琥珀。
他看了半天,忽然凑上前,在男人的唇角啄了啄。
霍起的呼吸一窒,低声道:“秋秋......”
寇秋仍然望着他。
“我已经不会碎了,”他说,将双手也慢慢绕过了男人的脖子,声音很轻,“霍叔,你可以再放心点对待我,也没事的。”
男人猛地将他打横抱了起来,一步步往屋里走。他的脚踩在冰凉的玻璃上,迈的却很沉稳,缓缓把人放置在了床上。
床是水床,又大又软,里头满满当当装的全是透明的水。寇秋躺在上头,被男人爱怜地亲了亲眼睛。
随后是鼻子,是嘴巴。
他一点点向下亲,像是在走一条朝圣路。
这条路其实并不顺。哪怕是如今,霍起仍然无法放心,他小心翼翼将人放好,眼睛眨也不眨望着寇秋,确认着他脸上的表情。
海水渐渐漫上来,将两个人都淹没了。
霍起带着身边的人,教他做了一次深潜。
深海里有一种很奇异的鱼,身长大概有十八九厘米,泛着浅浅的红色。寇秋被教着去捉这条鱼,费力地拿手去捞,却怎么也捉不住,这鱼倒调皮地从他的裤腿一路钻上去,让寇秋自己成了这香甜可口的鱼饵。
反而被它,一口口,不急不慢地吃了。
潮水拍打着岸边,激起一片雪白的浪花。风大了,击打的速度就快些,浪花被冲撞起老高;风小了,那浪也像是缠缠绵绵的,含着种种情愫与岸厮磨着。
寇秋见证了如钱塘江大潮一般的壮阔景色。这场忽如其来的涨潮将他浇的湿淋淋,连骨头也跟着一并酥软了。
在醒来时,天色已经深黑。外头本就没什么游客,这会儿更是安安静静,只能听见大海翻卷的声音。
寇秋没穿鞋,径直下了床。他迈进了浴室,打开水龙头,却忽的被身后的人抱了起来,霍起问:“秋秋,怎么赤脚下床了?”
寇秋没有回答,反问:“霍叔,你干什么去了?”
霍起没有瞒他,却也并没说清楚,“有点要紧事,必须要处理。”
男人把浴缸的水龙头打开了,伸出手指,试了试水温。直到感觉到恰好了,这才把怀里的人小心翼翼放了进去。
寇秋拽着他的衣襟没有松手,仍然在问:“什么要紧事?”
霍起纵容地拍拍他,由着他拉着自己衣服,顺从地弯着腰,好让人拉的更顺手一些。
“你还小,”男人说,“秋秋,不用操心。”
寇秋没说话。
他把手松开了,咕嘟嘟把自己埋到水底下。霍起陪着他洗了会儿澡,这才走出门,几乎是在他出来的一瞬间,身边便忽然凭空出现了一个人。
霍起没回头,也没对那人的突然现身表示意外。他只是道:“我心意已定。”
同伴不赞同地摇头,“这很难。”
霍起仍然坚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