歇洛克还想用哪种捆绑姿势?
“飞刀表演还能用什么姿势?你想搞创新, 马戏团也不会接受。统一标准姿势,成‘大’字站立被绑在木板靶子上。”
凯尔西不可能被糊弄,“亲爱的福尔摩斯先生, 奇怪的台词根本无法遮掩你在做危险选择的事实。”
作为肉靶子一方不得不冒着被利刃重伤的风险, 其心理压力之可想而知。
但投掷飞刀的那一方也不见得有多轻松, 尤其是被绑者与其关系匪浅。一着不慎而伤害到挚友,那种内疚与痛苦不言而喻。
何况,两人不仅是挚友。
然而, 两害相较取其轻。
凯尔西想将‘轻’的一方留给歇洛克,“我也想体验被绑的感觉,这次还是万众瞩目下的演出, 一定很刺激。
既然我同意了女装,你也该让我选一次。至于所谓欠你的利息留到下次,大不了利滚利。”
“难道我是葛朗台, 只想着赚取更多利润吗?不,不,不——”
歇洛克郑重其事地摆了摆食指, “我并不是贪得无厌的人, 不需要利滚利。只要这次能得偿所愿, 享受一下被绑的滋味。班纳特先生,你就不要和我争了。”
凯尔西微笑, “哇喔, 凭什么你说不争就不争?”
歇洛克也微笑, “那就告诉你一个小秘密。还记得巴黎地下尸洞吗?当时发现了几具被悬吊的尸骨, 用的绳子很特别, 是与黑暗古堡里出现的来源一致。”
这与眼前的话题有关吗?
必然有关系。
凯尔西立即想起经典场面。
地下尸洞。
歇洛克丝毫不曾顾及宾利与达西在场。那时他心无杂念地说出, 凯尔西用那种特质绳索将他绑在床头。
说者无心, 听者有意,惹来了奇异目光。
“当时,我在心中默默嘲讽他们眼神不好。除去在黑暗古堡为了试毒,将来我绝不可能要求被绑?”
歇洛克想到过去,冥冥之中仿佛听到上帝给了他一巴掌的打脸声音。哦不!上帝不会如此暴力,必是死神嘲讽地打了他的脸。
歇洛克心甘情愿地被打脸,“命运真奇妙,坚定如我也也会改变想法。现在,我想体验被绑在木板上,被你当做人形靶子的感觉。亲爱的班纳特先生,你就不能满足我的渴望吗?”
凯尔西不为所动,“怎么办,这次我很偏偏想残忍地拒绝你,让你的渴望落空。”
四年之前,谁能想到会有今天。
两人居然争着想要做被绑的那一个。虽然在这种奇怪的行为之下,其本质是想承担更大的危险。
一时间,旅店房内安静到针落可闻。
两人无言对峙,互相都不愿意先退一步,只想把危险留给自己。
“好吧,我认输。”
歇洛克先开口打破沉默,后一句却以退为进,“很抱歉,要对你坦白了,我并不是一个勇敢无畏的人。凯尔西,我确定无法对你投掷飞刀。只要想到那种场景,我的手……”
歇洛克说真的伸出右手,只见他的手指不由自主地颤抖起来。
这是紧张至极而无法克制的颤抖。
如果是毫无准备的情况下,现在就要求两人立即在马戏团舞台上真枪真刀地表演,那么这种尽力克制却仍失控的颤抖是有八分可信性。
以上却只是假设,所以歇洛克表现的手指颤抖是他入木三分的演技。
此时,歇洛克还言辞恳切,“杰瑞,为了你的生命安全着想,必须不能让我投掷飞刀,我只能做被绑者。请原谅,让你失望了,我是如此胆小怕事的人。”
话已至此,凯尔西没了其他选择。
真是想不到她的福尔摩斯先生居然能演到如此程度,更是连用三种计策——先发制人、以退为进、示人以弱。
“汤姆,你赢了!”
凯尔西语带不甘,“让我们去准备实验道具。”
歇洛克点头应是,没有多话刺激凯尔西。
其实,这一次的输赢真不是多么值得夸耀的事,让他们演出飞刀杂技剧本是一件残忍的事。
*
“此时一旦如你所测,那真是非常残忍的事。我们需要尽快找到无所不能的侦探先生们。”
华生和他的战友利奥下了火车,按照地址前往爱德华兹的侦探社。
一个半月前,华生开始了独自一人的美国之旅。
此次旅行也不全是漫无目的,是要去探望分别三四年的几位战友。
那次战场受伤,营地不仅华生一位军医中弹,还有另三位军医与五名战士都受了行动不变的重伤。
几人一起退役,却散落各地。有的回了英国乡下安度余生,有的远渡重洋开始新生活。
利奥作为前军医,如今在美国西部的慈善医院工作。
和战场上随时要处理流血冲突带来的伤情不同,慈善医院面向支付不了昂贵药费的贫民开设。
这些病人因为贫困往往无法坚持服药,时常治疗到一半就不见了。
绝大多数的情况,利奥不会将此种不见视作失踪。
哪怕慈善医院的医疗费已经非常低,但最大的病是穷,穷让那些病人不再踏足医院。
凡事总有例外。
战场经历让利奥有了一些敏锐直觉。最初让他感到事情有异的,是一对年仅八岁的双胞胎彼得兄妹。
彼得自幼多病,但失去双亲后,不得不做起童工,养活自己与妹妹。
彼得的妹妹天生智力不全,她身上还会散发一股鱼腥味。那让她无法正常生活,而一直被人排挤后,只能躲在小破屋子里。
彼得兄妹因为一场重感冒前往慈善医院。
利奥做为双胞胎的主治医师,在与兄妹俩并不频繁的接触中,对他们有了大致了解。
彼得兄妹没有其他依靠,因此彼得必须保证自己还能跑能跳,如果他倒下了就没人照顾妹妹。
为此,哪怕要支付医药费,这笔额外的开支对于本就贫困兄妹是雪上加霜,但是也要前往医院尽可能控制病情。
利奥怜悯彼得兄妹,尽量在药效一直的情况下,给他们开最便宜的药。
去年冬天,彼得又是高烧来医院看病。
以往他都会在情况好转时,告知利奥请其放心,但是这次本该来复查的彼得没有出现。
利奥一直没等到消息,圣诞节前夕去按照病例登记地址去寻彼得兄妹,却被告之一周前这对年幼的兄妹都不见了。
贫民窟,每天都上演有些人不见了,谁也没能力关心他人。
彼得兄妹就那样消失了。
利奥总感觉不对劲,这并不符合彼得的行事作风。哪怕彼得只是一个八岁的孩子,但他早早懂事,不会不辞而别。
今年八月。
利奥前往慈善医院位于隔壁州的分部开会,回程时竟然在火车站遇到一个断了右臂又蓬头垢面的流浪儿。
流浪儿蹲在火车站的角落里,人们都绕道而行,但近距离细看就会发现他已奄奄一息。
濒死之际,他用左手以碎石在地上刻着什么字,可又有谁在意小乞儿的刻字。
哪怕流浪儿整张脸都被腐蚀性液体毁去,他的嗓子也是哑了没法说话,但目光相汇时,利奥敏锐地认出那就是消失的彼得。
那一刻,彼得眼中迸发出了无比灼热的亮光,像是终于盼来了救赎,但光芒很快就熄灭了。
彼得死了。
他也没能刻完那一行字——「芝加哥、魔镜、c____」
利奥无从得知没写完的c代表什么,而魔镜又有什么含义,更不知道彼得兄妹都遭遇了什么。
目前仅知,失踪的孩子并不只彼得兄妹。
因为对彼得兄妹的事上了心,利奥向慈善医院及其各分部的同事打听消息。
起码能确定有十五个孩子突然消失。失踪者的孩子都在贫民窟,都没有父母亲人而独自苟活。
十月末,华生作客利奥家,听到他提起这些事。
虽然没有实证,可华生赞同利奥的观点,消失的儿童很可能是被拐走的。
作案的是一个犯罪集团。
彼得很可能饱受虐待,他临死前留下的刻字是线索。
如何从语意不详的留言,顺藤摸瓜找到真相?
华生立即想到了他的侦探朋友们,与利奥匆匆赶去纽约却遭遇了闭门羹。
询问唐泰斯,得知凯尔西与歇洛克先一步来到芝加哥,是为拜访另一位侦探爱德华兹。
华生请利奥稍作休息,他独自先去找人,说明大致情况。
*
旅店客房。
两位侦探的飞刀演出道具准备就绪。
午饭后,趁着光线充足开始排练。
服装对出刀的动作必有影响,所以两人首先换上演出时的服装。
然后,凯尔西将歇洛克呈’大‘字绑到木板上,再接下来却不是直接扔飞刀。
那样太过冒险,凯尔西必须先找一找手感。
取来小刷子蘸取墨汁,沿着歇洛克的身体,在木板上画出他的大致人形轮廓。
如此一来,先对着墨汁画的人行靶练习。
当确定了出刀手感非常熟练后,再换真人演练。
“别紧张,很快就给你松绑,今天不会对你出刀。估计明天下午才会需要你真身上阵,所以你晚上还是能睡一个好觉。”
凯尔西一边说一边落笔,是从歇洛克平举的左手开始描摹。
小刷子贴着衣服划过。
从左手掌开始,沿着手臂向左腋,再向下而去。划过腰部,途径双腿在朝上向右半身画去。
凯尔西描摹的速度事实上很快。
没有多言,仿佛要一鼓作气画完。
歇洛克被绑在木板上,感官被放大数倍,他感到时间一秒一秒有点慢。
终于等到凯尔西站了起来,她的笔刷经过了自己的右肩、头顶、左肩,将要往左手掌而去。
还有最后一两笔,将要回到左掌处手笔。
此时,两人之间近得呼吸相闻,屋内安静地能听到心跳声。
凯尔西突然开口,“你的心跳速度有点快,看来还是紧张了,不如我们聊点轻松的。这会我换上了女装。歇洛克,你觉得我男装好,还是女装好?”
这叫做聊点轻松的?
歇洛克看着近在迟尺的凯尔西,心头不由一颤。
下一刻,他感到左掌发痒。只见凯尔西拿着小刷子,在他的掌心迅速而流畅地画了一个字「j」。
“哦!这不是我的失误,我没有手抖。”
凯尔西理直气壮,“是你手抖,你的手掌主动撞上了笔刷。”
这话起码有一半正确。
凯尔西确实没有失误,因为她就是故意的,还了上次歇洛克在她掌心偷偷写字。
歇洛克没有反驳,笑着认了这番话另一半的不正确。
别说他没有手抖,即便有,也不可能撞到笔刷上,还自己撞出一个「j」。但这点小事,杰瑞说了算。
不等两人再说话。
一阵急促脚步由远及近,房门被叩叩敲响。
“请问房里有人吗?我是约翰·华生。”
华生自报姓名,他从爱德华兹处得知两位侦探换了新的旅店。两人要保密身份,是为了几天后去调查一个案子。
当下,华生不知两位侦探要怎么保密身份,而他配合地没有在房门外叫出两位侦探的名字。
半分钟,门就被从内侧打开了。
来人却让华生愣住了。
刚一进门,华生立即询问,“哦,请问您是班纳特先生的妹妹吗?”
凯尔西微笑没有多解释,只反问一句:“华生先生,您没听说过男扮女装吗?”
华生:我能说什么?该夸奖凯尔西拥有史诗级瞒天过海的演技吗?
转念一想,凯尔西可能是为了调查案子。
对此,华生除了叹服还是叹服。正要问歇洛克在哪里,绕过玄关,就看到木板上绑着一个人。
华生:!!!
这次,我还说什么?一个女装,一个被绑,侦探们是要查什么诡异的案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