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声巨大的呼唤,将她从梦境中挣脱出来。
她骤然惊醒,看着身边已经坐满了“人”,这才愣在原地,平复着急促的呼吸,脑子里却还在闪现着梦中的画面。
她真的忍不住了。
巨大的恐惧与痛苦让她感受到从未有过无措感。
她抱着膝盖大声的痛苦,任由秦风和灵修在一旁安慰却好像什么都听不见一样,依旧活在自己的恐惧之中。
“阿弦,没事的阿弦……”
秦风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这么叫她,这是下意识喊出来的名字。
他想过再也不要去管沈青弦发生了什么,在他感受到沈青弦正在经历极大的痛苦与折磨时,他还是冲了过来,还是忍不住的将她抱在了怀里。
哪怕她的手指抓伤了他的胳膊,他也没有松手。
这是他第一次有了痛的感觉。
原来被指甲刮伤皮肉是这样的触感,真的很不好受。
但最不好受的,确实心。
心脏里面传来了他从未体会过的疼痛,像是沈青弦传递给她的,却又像是自己本来的感觉。
不论是那种,他都觉得并不开心。
这比堂堂鬼王跟人打架打输了还好难受。
是一种很难抚平的痛苦。
“没事,我们都还好好的。”
当秦风冲进来的时候,他就听到沈青弦在喊着他和灵修的名字,还不断的喊着“不要,不要死……”
他不知道沈青弦梦到了什么绝望的事情。
但起码他知道,沈青弦并不是心里没有他。
柳巳伸出手指按在了沈青弦的眉心,用妖力封住了沈青弦的五识,沈青弦这才渐渐平静,躺回榻上。
“她的状态不是很好,先让她休息一会儿。”柳巳一扫平日里的调笑,眼神极为认真。
元栾也担心的伸长了脖子:“没事吧,第一次见她这样。”
秦风抱着沈青弦,有些发抖的长长吸了一口气,“对不起,不该把窗户关上的……对不起,不该跟你说那些……”
其实他什么都没有做错,但是沈青弦做噩梦这件事情发生在他说完做完这些事情之后,所以秦风下意识的就觉得,这都是他的错误。
灵修就站在最后默默的看着沈青弦,想要上去和秦风一样将沈青弦抱着安慰,但最后还是放下了手。眼底满是苦涩。
他是最没资格站在沈青弦旁边的人。
起码秦风还和她的夫君长的一模一样,可他呢,什么都没有,他又有什么资格去想这些。
这一睡,睡了很久。
就连他们回到了山中的小竹屋内,沈青弦都还未转醒。
天又下起雨来,山中淅淅沥沥传来了让人心烦意乱的雨声,灵修就站在他曾经的山顶上淋着雨,看着远处的天空,想道当初第一次跟沈青弦说话的场景:“有些东西,不需要用眼睛就能感知到。”
曾经不是鬼王的他反而还能肆意洒脱些。
现在懂得东西多了,却觉得自己被束缚了手脚,再也不能随性而为。
直到第二日中午,沈青弦才从竹屋中醒来,看着与三百年前同样布置的竹屋,看着门外淅淅沥沥的雨,沈青弦才开始产生了一个疑惑。
到底什么是梦,到底什么才是真实的。
就比如现在,她掐自己能感受到疼痛,但她其实是在穿越异世界的梦中。
可在刚才的梦里,她明明没有任何肉体上的疼痛,但那种真实感,却觉得尤为致命。
沈青弦捂着自己脸深吸一口。
刚准备起身就看到柳巳端着一碗粥冒雨跑了过来:“真是的,说好了你给我做饭,现在却轮到我给你做了。”
“蛇君?”沈青弦一愣,看着她手中的菜粥,感激一笑:“谢谢。”
“早知道这边的设施这么简陋我就让灵修给你做烤鸡了,还不是看你现在精神不好,所以才煮了粥来。”
“他们知道我醒了?”沈青弦微愣。
柳巳摇了摇头:“不知道,但是估摸着你要醒了,就一直在给你准备吃的,怕你醒了饿。”
沈青弦目光扫视着四周。
柳巳却打断道:“别看了,秦风不在这。他本来就有伤在身,照顾你一整路,又陪了你一整夜,直接晕过去了,我这才让人送他去休息。”
“他病了?”沈青弦担心道,一想到秦风最后倒在自己消散的模样,沈青弦的目光就开始颤抖。
柳巳连忙摇头安抚:“呸呸呸,他就是太累了,去休息会儿,一会就好了。灵修说你喜欢吃烤鸡,愣是要做,我刚做完粥,现在他应该在做烤鸡呢。一会儿就来看你。”
沈青弦摇了摇头,她的表情就显得这么希望看到他们么?
柳巳拿着汤匙欲要喂她,沈青弦连忙接过碗,表示自己能自己喝。
许久没吃东西,她确实饿了,但她现在更在意的,确实梦里看到的那些。
她现在内心是矛盾的。
因为她即期待秦风又期待灵修,她觉得自己是个水性杨花的女人,若他们都是楚拓风那她也就安心了。
可若梦里说的全部都是真的,那岂不是就意味着,最后发生的悲剧也要展现。
与其这个结果,她还不如觉得自己脑子里不干净!
“醒了!”灵修卷着袖子端着烤鸡进来,有些焦急的坐在床边认认真真的看着她:“哪里不舒服?”
“没有。”沈青弦笑着摇了摇头:“就是做个梦罢了,你们没必要这么担心,人类做噩梦很正常,你们大惊小怪罢了。”
灵修看了柳巳一眼,面面相觑,却并没有说话。
人类做噩梦当然正常,可沈青弦做噩梦的时候,已经将痛苦传给秦风了。
这种血脉连接传递痛苦只会在受到致命威胁的时候才会传递,也就意味着,若昨天秦风没有及时赶到,沈青弦可能会在梦中离去。
这才是为什么他们都会慌成这样的理由。
只是这些,他们不想告诉沈青弦罢了。
没过多久,秦风就过来了,看沈青弦十分自然的模样这才松了口气,但转头之间面色并不轻松。
“灵修,帮忙去查。”
灵修认真的点了点头:“知道,有人企图在梦中将她杀死,这种程度能力只有梦魔能够做到,窥探梦境,从而找到对手的弱点。哼!玄素的人还真是人魂不散啊。”
鬼王玄素,纵横了鬼界一千三百多年,最后被鬼王秦风灵修联手诛杀,她门下的山精魂魄除了投降的已经被伏诛,唯有一只精怪,溜的极快,那便是梦魔。”
那一场战役发生在夜里,想来是梦魔逃到了人类的梦境中,这才躲过了一劫。
灵修深吸一口气,将当初那个手镯,又带回到沈青弦的手上。
“这是做什么。”沈青弦困惑,“又要隐身。”
柳巳扑哧一笑:“这么宝贝的东西,你不会以为只是为了让你看到隐身的鬼怪吧。”
“不然呢?”沈青弦对这些鬼界的法器又不了解,当初灵修告诉她这东西是用来看鬼魂的,她就信了啊。
柳巳无奈的指着秦风又指了指灵修:“啧啧啧,你们这一个二个可真够狠了,两大鬼王为了一个人类女人挖空了心思,竟然这么随意的就将自己的血给送出去,你当你们的血是下面菜市场卖的啊,都不要钱?”
“血?”沈青弦看着手镯上那颗血红的宝石,忍不住轻轻摸了摸。
灵修的心脏顿时一颤。
柳巳连忙拍向沈青弦的手指,一副恨铁不成钢的模样:“我的姑奶奶,都跟你说了这是鬼王的血了还乱动,你也不怕把灵修鬼王动出个好歹来。”
“灵修……”沈青弦一时间说不出话来。
她这一瞬间觉得自己很幸福,又觉得自己何德何能能让人为她做到如此。
灵修脸色依旧深沉,声音压的很低:“没什么,现在给你无非就是不让你再做梦,上面有我的结界,梦魇不容易这么轻易的侵蚀。”
“多谢。”沈青弦感激的点了点头,但是梦里场景已经刻在了脑子里,不需要在做什么梦,她怕是也忘不掉了。
自从这一场梦之后,所有人都变的有些不一样了。
以前的沈青弦很爱说话,但她现在沉默的时候居多。
也不再像以前一样,有那么多问题,不知道的也不想问,就这么呆呆的。
就这么大概过了一个月,大家已经将这样的状态习以为常,觉得见怪不怪的时候。
哪一天南海那边却出现了问题。
“元栾那边似乎有其他的东西,我得去一趟,现在你身子也恢复的差不多了吧。”灵修不再是当初那个部下,自己一个人离开时足够。
秦风点了点头:“放心,差不多已经完全恢复了,这边我来管理就好,不过要是真的有什么危险不要自己一个去斗,回来跟我说就好。”
“放心,我还是有分寸的。”灵修时笑着离开的。
如果所有人能预想到下面会发生什么,那么谁也不会让灵修离开。
因为自那天又整整一月,灵修失去了联系。
沈青弦和秦风他们已经恢复了原本的斗志前往南海海域,元栾这段时间一直在与海域中已然投降的水鬼与精怪沟通,企图能找到灵修的下落。
可这么些日子一来,什么也找不到。
沈青弦看着手腕上的镯子,将他摘了下来,交给秦风,企图利用法力去感应灵修的存在,但很奇怪,什么都感应不到。
灵修就像是消失了一样。
和当初的沈青弦一样,彻底消失。
但也没有死去,因为这个镯子是灵修法力和血液所化,如果灵修不再了,这东西就会消失。
但镯子没有任何变化,就证明他还活着。
沈青弦心里巨大的猜测袭来。
这种情况与沈青弦完全相同,会不会是如同沈青弦所经历的那般,去了另一个世界?
如果真是这样那就难办了,因为谁都不知道他会出现在哪个时空,因为谁都不知道,他会在什么时候回到他原本属于他的位置。
这一切仿佛就沉寂了。
但当所有人都觉得要等十年百年甚至万年的时候,突然灵修回来了,只是回来的灵修与当初的灵修不一样,眼中带着凌烈与锋利,见到沈青弦时,满满都是炙热。
他说他叫“楚拓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