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拓风坐在营帐内,一脸阴沉的穿着衣服。
托了沈青弦的福,他昨日喝了一夜的闷酒,以至于现在才清醒。
别说背回来了,他连直接离开都觉得不够狠,就应该拎着沈青弦,把她丢到狼窝里,看着沈青弦被吃的只剩下骨头才好!
只可惜他还不能这么做。
幻离散的事还没有结果,沈青弦又必然与幻离散有关。
若沈青弦就是主谋死了还好,如果沈青弦只是个棋子,那杀了沈青弦则会断了他们手中唯一的线索。
所以沈青弦,杀不得!
还必须得好好活着。
这样他才能观测下一步的动静。
“阿风,阿风醒了么?”门外传来祝非晏带着几分急躁的声音。
楚拓风有些烦躁的闭上了眼,低沉“嗯”了一声,带着几分不痛快,扶了扶额头。
祝非晏立刻掀帘进来,见楚拓风正坐在床边慢吞吞的喝茶,一甩袖子,大声道:“阿风你听说了么?昨日那小家伙一个人跑到外面去了,有人看见她是被人背回来的!”
楚拓风喝茶的动作一顿,茶水灌入了口鼻。
虽然他已经在极力克制自己的失态,但那捂着嘴沉沉咳嗽的模样还是暴露了他的神色。
好在祝非晏并未主意,而是一把将楚拓风手中的茶杯给夺了过来,还故意打趣道:“你猜猜看是谁!”
楚拓风脸色阴沉,瞥了他一眼,又躺回床上,闭眼道:“不知。”
祝非晏带着几分不快,还跟委屈了似的,微微嘟嘴:“你怎么可能不知,你明明就知道。”
楚拓风脸色越来越难看。
虽然昨日确实是他背着沈青弦回来,但事出有因,无奈之举。
没想到如此小心谨慎,竟还是被宫人撞见。
祝非晏见楚拓风脸色阴郁似乎很不想掺和这类的话题,不得已,只好没了硬气,坐在桌边,无奈道:“是陈麒,有宫人看到一个人在林子里背着沈青弦,但没看太清楚,后来又看到陈麒带着沈青弦回房,这下传开了。不过算他小子识相,在外面坐了一晚上,要不软本皇子非扒了他的皮不可!”
“陈麒?”
楚拓风微微抬眸,眉间阴霾散开,顿时看上去清朗了不少。
“嗯,昨日我也看到了。”
楚拓风微微闭眼,心里竟难得产生一丝洒脱感。
祝非晏虽然看上去比较放浪随性,但他可不是傻子,更何况他与楚拓风相识这么久,即便是一些细微的情绪,他还是能看出来。
祝非晏的笑容在脸上慢慢平静,眼睛好似狐狸一般慢慢变得下场,带着几分深意道:“阿风,曾经的你很好,有雄心有抱负。但长时间太过于专注一个人,会让你的迷失的。”
楚拓风眼底好似深潭,微微勾起的嘴角没有半分喜悦,反而带着几分冰冷:“放心,我楚拓风就是楚拓风。”
他不会被一个女人所左右,更何况他分辨的很清楚,沈青弦只是一个犯人。
“倒是你,几次三番的说要娶沈青弦这个女人当皇妃。如此专注于一个女人,就不怕错失太子之位么?”
祝非晏垂眸笑了笑,声息一口气,将折扇“砰”的打开。
目光紧紧的望着楚拓风,眼里有谋略,有自信:“我?我从未专注过任何女人。”
他的语气很肯定。
真是因为他不专注,所以她才敢大胆的去接近沈青弦。
他想要的,不过是沈青弦手中的秘密罢了。
他需要这个女人来帮助他成为晧澜的王,至于将来是不是由沈青弦来陪伴,他根本不在意。
他是个彻彻底底的野心家。
从这次来苍月开始,他的目的就十分明确。
祝非晏饶有深意的走到楚拓风身边,轻轻拍了拍他的肩膀,呼气道:“哎,该吃饭了。这次围猎出了不少事,等下午回去,只怕又得掀起不小风浪。”
正如祝非晏所说,关于皇家想要处置沈家一事,早就有些迫不及待。
加上沈家现在的情况复杂,他们也只好借由围猎之名,暂缓一日。
但当沈青弦刚回到家中时,宫里的圣旨就已经传到了沈家。
苏羽柔谋害二皇子楚澈,念及沈青弦救治二皇子有功,对沈家法外开恩,只处死苏羽柔。
而苏羽柔的母亲沈黎,早前就已经给楚澈下过毒。
本来这事儿是沈青弦害的,皇家对于沈黎下毒一事还有所怀疑,偏偏苏羽柔跑出来闹了这么一出,就等于将他们几人想要害楚澈的罪名坐实,沈黎在三日后也要被处死。
沈家,就这么崩了。
沈黎是苏立城呆在沈家的支柱,没了沈黎与苏羽柔,他便没有理由留在沈家,再也没办法拿到沈家的医典,苏立城连自己的妻儿都已经不顾,满脑子都是医典,宛如一个疯子。
而老夫人,在失去了孙女之后本就心力交瘁。
如今自己的女儿又要被处死,终日以泪洗面,三番五次的晕过去。
沈傲寒坐在老夫人的床边,将老夫人的手给捧着:“奶奶,您别太难过,从今儿起我就不住在外面了,我晚上都回家,您别太伤心。”
老夫人含着泪摸了摸沈傲寒的脸,她此时的心情无比复杂。
一边是难过于自己的女儿,一边是感叹自己的孙儿总算懂事。
沈傲寒见奶奶不愿意说话又闭上了眼睛,只能皱着眉回头关切道:“大姐,这咋办吧。”
沈青弦叹了口气,拍了拍沈傲寒的肩膀:“让奶奶好好休息一下吧,发生这些事情总归需要时间去消化。”
安慰只能适量,若是安慰过多,反而会起到反效果,会激发人的诉苦心理,从而情绪越来越崩溃。
再说了,她现在确实有些安慰不起来。
虽然沈黎是沈青弦的亲姑姑。
但处死沈黎,对她而言可谓是大快人心!
她还巴不得即刻处死呢!
怎么可能还说些违心话!
她现在恨不得敲锣打鼓宴请宾客,偏偏沈家此时一片阴沉,与自己此时的心态极为不符。
索性沈青弦直接换了衣衫出去,一来是缓解气氛,二来也刚好找个时间去探查关于幻离散的事。
虽然上次去城外勾栏子调查穆老八失败,但她并不是一无所获。
根据穆老八这条线索,沈青弦查到,之前勾栏子的人经常聚集在城山北角。
虽然地痞流氓在哪儿聚集都正常,但或许是因为沈青弦先入为主的观念,确实觉得此事有些蹊跷。
城山北角地势偏僻,来往人口极少。
就算穆老八要恢复老本行也不会在那种地段当土匪。
而且就算他们非要在那里当土匪也没必要安排那么多人手。
沈青弦暗暗肯定,这城山北角绝对有问题。
城山就在京城外二里地,因这两年又传出了闹鬼的传闻,故而去的人是越来越少,已经完完全全变成一座荒山。
若说丝毫不胆怯,自然是不可能的。
光是靠近那座山,沈青弦便觉得周身都笼罩着一股寒气,那极为静谧的环境加上突然刮来的阴风,让她鸡皮疙瘩掉了一地,脸色也不禁跟着难看。
约莫找了一个半时辰,沈青弦觉得人困体乏,却也找不到任何线索。
就在她坐在一个石头上拿出水壶喝水的时候,突然觉得看到不远处似乎人躲在草木间。
沈青弦的神经骤然紧绷起来,动作极轻的将水壶放了回去,连呼吸都屏住了,一点点朝着那个人靠近。
刚走两步,那人似乎并没有发现她,依旧保持这原本的动作,蹲在了草木间。
沈青弦心里虽有所怀疑,但好奇心却依旧趋势她靠近。
一步,又一步……
已经走到那草木堆旁边了,那人似乎还没发现沈青弦走了过来。
她拿从芯片中拿出了药粉包作为防备,苍白的脸上挂满了汗液,满是警惕。
沈青弦咬了咬牙,立刻跳至那人前方准备先发制人。
谁知她刚跳过去便愣在原地,眼神冰冷的好似寒霜,这股寒气将自己都冻在了这里。
死人!
是死人!
这里怎么会有死人!
沈青弦也不算害怕死人,她杀过人,也见过别人杀人。
但她实在受不了这种突然袭击。
特别是在她神经高度紧绷的情况下,突然给她看到一张完全腐烂的脸,她如何能淡定的下来。
沈青弦不断的深呼吸企图让自己平静。
但越是这般诡异,就越接近事情的真相,就算害怕她也不能错漏任何一个细节。
沈青弦眉头皱的厉害,眉间也带着几分委屈。
她咬牙上前,慢慢绕到尸体的正前方,再次看了一眼那个腐烂的脸。
她咬牙闭眼将头扭开,忍住了想要呕吐的欲望,再次睁眼,等到完全适应后,才一点点靠近。
她忍耐着生理上的不适,将左手的芯片靠近。
她的芯片不是给法医用的,虽然也有验尸的功能,但还需要一点时间分析。
这段等待的时间,沈青弦便自己观察起尸体状况来。
皮肤有腐败且被蛆虫啃咬的过的情况,蛆虫啃食皮肤到这个程度,起码得一周以上。
她捂着口鼻,又捡起地上的树枝朝着尸体内部捅过去。
内脏已经啃食的差不多了,这么看来,尸体大概死了将近一个月。
就在拿着棍子抱臂叹息的时候,芯片突然响了起来。
沈青弦连忙打开芯片,查看显示结果。
谁知这一看,竟然傻了眼:“什么?三个月!”
这具尸体竟然一句死了三个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