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玄卿将礼物递到了丫鬟手里,模样格外乖巧:“筱姨说的哪里话,我在您面前,那就永远都是夜儿。之前为了找雪凝草,所以一直不在城内,如今阿风的腿有救了,我才能得到机会回来看看您。”
慕玄卿拉着老夫人的手,满目都是怀念:“见您身子骨还好,我也就放心了,我师父也能放心了。”
沈青弦立在一旁,心里难免有些动容。
奶奶名叫白筱。
在这年代,女性一旦出嫁,就会抹掉自己原本的名字,冠以夫姓,若不是原主曾看过奶奶的宅基,只怕就连原主这个自家人都不晓得她的奶奶叫白筱。
“奶奶,您怎么从来都没跟阿弦说过当年的事儿啊!”
沈青弦笑着将茶壶提了过来,一边为慕玄卿倒茶,一边充当着乖孙女的模样。
老夫人亦是一脸侧爱的望着沈青弦,捧着肚子呵呵直笑:“跟你一个小姑娘讲这些作甚?说不定还会觉得奶奶啰嗦呢。”
沈青弦嘟了嘟嘴,尽显可爱:“怎会,只要是奶奶的故事,阿弦都爱听。再说了,奶奶和逍遥宗的人交好,这可是大好事!我还巴不得呢!”
老夫人点了点头,再次转向慕玄卿时,眉宇见又略过一丝惆怅:“你师父的墓……”
慕玄卿低头道:“葬在枫叶林,那是师父最喜欢的地方。不过地势太过于偏远,忙起来想要抽时间去祭拜都有些难。”
沈青弦虽然并没有听奶奶讲过之前的故事,但她也是看过不少小说话本的人。
慕玄卿的师父是前任医圣,从目前只知道的信息来猜测,奶奶大抵与前医圣有过一段爱情往事。
慕玄卿微微躬身,声音极为温和:“师父一直觉得对不住您,他觉得对你最好的补偿便是不再打扰您的生活。沈伯伯待您好,师父是知道的,只可惜沈伯伯走的早,让您一个人承担整个沈府的压力。”
老夫人虽然有所感叹,但看上去并没有因此而消沉,反倒是对着沈青弦招了招手,捏着沈青弦的手,笑着道:“沈家已经熬过来了,现在唯一让我放心不下的就是阿弦了。阿弦爹娘走得早,那时我又忙于操持家务,疏忽了对她的关爱,以至于让她吃了不少的苦头。”
“奶奶说什么呢,阿弦已经长大了,不会再让奶奶操心了,只要奶奶好好陪着我,一切都好说。”对于之前发生的实情,沈青弦有这部分记忆,却没有这部分的感情。
可即便如此,她也能听出奶奶话中所夹杂的愧疚。
老夫人摸了摸沈青弦的头,叹息:“你还年轻,奶奶不能陪你一辈子。现在苏立城和阿黎对你做的事,奶奶就算是想管,也只是心有余而力不足。奶奶得把你托福给一个好人家才能放心。”
沈青弦心里顿时有些慌乱了起来。
在古代,女子以成家为己任,生儿育女为职责,但她可不这么认为。
她更想一个人享受自己的生活,这样才能活的自我。
“奶奶,您就别给我操心了。我现在好得很,不需要托付什么好人家。”
慕玄卿侧头看了沈青弦一眼,垂眸思索片刻后,才笑着道:“筱姨放心吧,我早就有想让阿弦入逍遥宗的打算。只要我还活着,就定能保护她周全。筱姨不必担忧。”
老夫人听到慕玄卿如此诚恳的承诺,顿时眉头舒展,眼底满是温柔:“有夜儿这句话,我就放心了。”
慕玄卿在府上又聊了一会儿,见天色不早,便提出离开。
沈青弦去送他。
只是沈青弦脸色并不太好看,甚至有些皱眉不展。
“怎么了?”慕玄卿停下脚步,回头望着道。
沈青弦也不搪塞,抬头与他对视,认真问道:“慕大哥多大了。”
“二十五,有什么不妥吗?”慕玄卿微微皱眉,眼底带着几分关切。
沈青弦拧着眉毛,抱着胳膊思索道:“比我大八岁,那也不至于差我一个辈分啊!我喊你大哥,你却喊我奶奶为‘姨’这关系还真是够乱的。”
慕玄卿突然咧嘴一笑,眼底是很难见到的放松:“这就乱了?若是你愿意,关系还可以更乱些。”
“啊?”沈青弦眉头一瞥,显然没有理解慕玄卿话中的含义。
慕玄卿见她这般反应,故而失声笑了笑,将目光垂下,一瞬间,他的眼底有那么一丝失落:“没什么,现在就很好。也能让筱姨放心。”
几人行至门口,慕玄卿才停住道:“送到这里就可以了,明日你还有比试,回去温习吧。”
沈青弦也不懒得跟他客套,转身离开。
等到她的身影消失在拐角,久离才有些为难的开口道:“宗主,你方才对她说的话……宗主您说的是认真的,还是玩笑!”
慕玄卿垂眸一笑,眼底却没有半点喜悦:“她不乐意。我就算是认真的,也只能是假的。”
久离虽然对沈青弦没有半点好感,但如果宗主真的有了成家的打算,他还是会尽力支持的。
见宗主神情失落,不由安慰道:“她一个小姑娘,心里单纯,或许根本没听明白。”
“心思单纯?”慕玄卿笑着摇了摇头:“小姑娘是不假,但她可是只狐狸,比你我狡猾多了。”
慕玄卿微微叹息,目光看向远处:“你都能听出我话中的含义,她又如何听不出我有想娶她的意思?既然她不愿意,此事就不要再提,现在这样很好。”
其实他对于沈青弦也并没有多少了解,只是突然觉得沈青弦还不错,所以开口问问罢了。
这一次,还真不怪沈青弦,确实是慕玄卿高看她了。
沈青弦是喜欢耍些小聪明,脑子里有些鬼点子不假。
但无论是前世还是现世,沈青弦根本没有任何恋爱经验。
上辈子母胎solo二十余年,她哪里能听得懂这般含蓄的话?
若真能明白,也不至于日日窝在实验室里研制毒药了!
晚饭后,苏羽柔才被宫里的人送了回来。
送苏羽柔的内侍告诉苏立城夫妻二人,苏羽柔在大街上被久离吓晕了过去,这才与二公主一起,被送回了宫里休息到现在。
一回府,苏羽柔便叫苦不迭,眼里荡起了一汪水:“母亲!母亲救救我啊!我没想到慕夜就是逍遥宗宗主,他们如果将我从医宗除名怎么办。”
苏立城一个巴掌狠狠拍在了桌上,另一只手背着,眼底满是戾气和严肃:“你还好意思提此事!你知不知道,如果不是因为你看走了眼,我和你母亲今日也不至于如此难堪!”
沈黎立刻跳起来劝解:“立城,别这么凶孩子!羽柔还小!”
“还小?”苏立城气的脸色发白:“哪次她犯错不是用还小来搪塞。要知道她现在已经十六了!都已经是可以出嫁的女人!你现在还这般惯着她!等到咱们被她连累,自身难保的时候,我看你还怎么护着她!”
沈黎一听,立刻勃然大怒:“苏立城!你到底有没有把羽柔当女儿!如果不是羽柔,咱们现在哪里有医宗第一的名分,你这个做爹的不帮着自己女儿也就罢了,竟然还在这说风凉话!你还是不是人!”
苏立城虽然是上门女婿,但当家主久了,身板自然也硬了不少。
是谁面对沈黎的大怒,他不尽不服软认错,更是跺脚大吼道:“鬼晓得苏羽柔是不是我的女儿!你在外面跟那么多男人睡过了!说不定,她也是你跟某个男人野种!”
话音刚落,就听到“啪”的一声,沈黎一个巴掌朝着苏立城扇了过去。
“苏立城,你真够狠的!连自己的亲女儿都敢骂野种!我都说了拿医典的人根本不是我!我都不知道那本医典是怎么来的,我根本没去勾栏!你竟然这么不信我!我看你是真的不想呆在沈家了!”
一旁的苏羽柔,哪里能想到事情会闹到现在这一步,一时间张皇无措,只能大哭了起来:“别吵了,父亲母亲别吵了!都是女儿的错,女儿给你们认错就是,不要再吵了!”
苏羽柔哭的声音越来越大,最后一甩袖,跑了出去。
她本以为自己的父母会追出来,但是她猜错了,并没有……
不仅没有,屋内的争吵声甚至愈演愈烈,最后还有瓷器被甩碎的声音。
一时间,家不成家。
苏羽柔一边哭,一边咬牙,但这一切的错,她都怪在了沈青弦的头上。
“都是沈青弦害的!都是那个贱人害的!”
如果不是沈青弦这个贱人,母亲去勾栏拿医典的事情也不会被发现,爹娘也不至于吵成这样!
如果不是这个贱人!
如果不是她去头逍遥宗宗主的雪凝草,她也不会将慕宗主当成了登徒子,害的她们家颜面尽失,甚至自己差点被医宗除名。
一切的一切,都是因为沈青弦!
苏羽柔紧紧攥着手心,指甲壳陷入肉里,留下来淡淡的血迹。
“沈青弦,我不会放过你!你不能活着!你只能变成一个死人!”
是夜。
晚来风急。
因为明日一早就是医宗大会的终试,沈青弦为了养精蓄锐,早早的就熄灯睡下。
夜里风声大作,苏羽柔在草丛里穿行的声音反倒没有那么明显。
故而,苏羽柔加快了脚步,手里拿着一个药瓶,走到了沈青弦的窗户旁。
“沈青弦,你早就该死了。”苏羽柔目光阴狠,紧紧咬牙。
这瓶中装的是足以毒死一头大象的毒粉,她一点的都不留,尽数全部从窗口处倒了进去。
因为风大,才刚刚掀开一个小口,大风就将窗边的药粉全部吹到了屋里,没留下任何痕迹。
苏羽柔洋洋得意,藏好了药瓶便快速离开。
第二日一早,苏羽柔就穿戴好了衣服抵达了会场。
谁知刚到参赛席,就见沈青弦已经与陈麒坐在那儿。
“沈青弦,你怎么在这!”苏羽柔瞠目结舌,不敢相信。
不会!
怎么可能!
她的药已经试验过了,绝对没有问题,按理说沈青弦现在已经死了,怎么可能还会在这里!
沈青弦正与陈麒谈笑,听到苏羽柔的声音,笑意骤然止住,慢慢转头道:“妹妹这话说的就有些奇怪了。今日是医宗终试,我不在这那应该在哪儿?”
沈青弦从从苏羽柔的表情上也能猜出来,昨夜苏羽柔必然是去她房内做手脚了。
故而抱着胳膊慢慢上前,一脸笑意道:“妹妹昨日不会是去房里想找我请教课题了吧!”
沈青弦皱了皱眉,啧啧嘴道:“只是太可惜了,昨日我没家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