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人惊慌错乱的冲向那声音的源头。
方才还热闹的教室顿时清静,就连沈青弦右手食指轻轻点着桌面的声音都能清晰入耳。
对于这场面,她丝毫不意外,不仅如此,动作神态优哉游哉,抬眉间更显几分得意之感。
她早就提过了,没人信!
这可怪不得她!
苏羽柔倒了,就这么毫无征兆的倒了。
前一秒还在别人面前阴阳怪气的说着沈青弦没本事。
下一秒突然捧着心口直接倒地,疼的她连刷说话的力气都没有,就连呼吸也极为微弱。
不到一分钟,苏羽柔便进入了休克的状态,乍一眼看去,唯独那额头上还在往外冒的汗能证明她还过着,其余与死人无异。
气氛骤然凝滞,都是医宗的学子,也是大夫界的尖子生,轮番上前为苏羽柔诊脉,但诊到最后,也只能无奈摇摇头,结果可想而知。
虽是一场豪赌,但当时大家都是抱着必赢的心态才接受了这份赌约。
如今发生了这种事,谁都逃不了,一群人前前后后急的跳脚,就连陈夫子也在一旁不断摸汗。
“小废物,你一定有办法救救她,你知道百枯草有毒,就一定知道解药对不对?”张贺提溜个扇子,站在一旁上下发抖。
方才打赌时他是最乐呵的一个,现在自然也成为了最着急的一个。
以后别人问起罪来,他这起哄的必然算头份儿。
沈青弦侧着身子,撑着脑袋靠在桌上,脸上扬起一个极为标准的笑容。
这笑容间美艳又嘲讽,没有半点同情:“关我什么事儿,我只是负责打赌,我没说负责配药啊!”
她一遍又一遍的说百枯草有毒,只可惜这群人不听,现在中毒了又怪得了谁?
现在反过来,想让这个刚被人骂了的她,来做好人?
“还真是太阳地里望星星,白日做梦!”
“嘿!”一听这话,眼前这群人就不乐意了:“苏羽柔好歹也是你妹妹,她如果出了事,你在沈家也不好做交代,你怎么能怎么狠心。”
“狠心?”沈青弦咬牙笑了笑,说的跟她救了苏羽柔这些人就不会说她狠心一样。
反正救不救都是要被骂的,她又何必多此一举?
“不救!你们能怎么着!”
沈青弦一抬头一挑眉,明明脸上挂着笑容,却看着十分硬气也十分倔强。
“你!”
众人气的脸色发白,偏偏又拿她没办法,只能站在原地跺脚干着急。
陈麒在一旁看着,心里也慌乱不已,虽然他没起哄,但此事确实因他而起,若算起责任来,他也难辞其咎。
虽能理解沈青弦的心情,但他也有些为难。
陈麒无奈的上前,在沈青弦面前低头道:“现在就只有你能救人了,我知道你不开心,但若是出了事,你也会跟着被牵累,你别忘记了,楚可儿还没回来,她是二公主,若是知道苏羽柔是因与你打赌出的事,她能放过你么?”
沈青弦突然一拍桌,十分不满的抬头:“就算我救了苏羽柔,楚可儿就会放过我么!”
别忘了,原主从头到尾都是一个受害者。
被苏羽柔欺辱致死,楚可儿却是非不分,一直以为是苏羽柔才是受害者,跟着苏羽柔一起对原主落井下石。
陈麒被沈青弦这突然一吼,怔怔的愣住了,呆呆站在原地。
还有什么话想说,却又只能硬生生憋了回去,默默后退,给沈青弦留出一个相对安静的空间。
沈青弦知道,她方才的态度是有些迁怒于人了。
但这也是她最真实的感情。
她恨不得将苏羽柔碎尸万段,如今好不容易得到一个机会让她吃苦,她可不想就这么轻易放过她。
陈夫子在一旁无奈叹息,但听到自己儿子说的话颇为在理,便立刻顺着儿子的话上前劝说道:“苏羽柔的背后可不单单只有一个楚可儿,而是整个皇家。不用我说你心里也明白,苏羽柔和楚澈什么关系,你比我们都清楚……”
沈青弦一愣,极为冷淡,也极为无奈的笑了笑:“原来都清楚……只是大家都这么清楚,怎么就从来没有一个人,帮我说过一句话?”
大家都知道苏羽柔和楚澈有一腿。
大家也都知道楚澈当初是沈青弦的未婚夫。
“就因为我医术不配么?
所以苏羽柔这种背着姐姐偷自己姐夫的这种事情也可以被原谅?”
沈青弦的声音不大,却足以让在场所有人都听个清清楚楚。
平日里那些个对沈青弦欺辱嘲讽的人,此时各个脸上无光,羞愧的抬不起头来。
到底都是些大户人家的子女,从小的培养还是能让她们有几分羞耻心。
整个学堂内顿时安静无比,仿佛掉根针都能听得清清楚楚。
这沉默度秒如年,气氛压抑的让人呼吸不过来,所有人都把沈青弦望着。
但被压迫的不是沈青弦,而是他们自己。
“对,对不起。”陈麒最先开口说了这句话。
他虽然从未参与过任何欺辱沈青弦的活动,但对于其他人对这个小废物的迫害,他也从未制止过,甚至……
还在一旁看笑话。
陈麒这一开口,大家的面子更是挂不住了,也不敢往沈青弦身上看了,一个个都低着头,跟哀悼会一样,场面要多沉重有多沉重。
陈麟向来随自家哥哥,见哥哥打头阵道歉,自己也挂不住脸,挤了挤笑容,佯装着嬉皮笑脸凑了过来:“小废物,对不起嘛……”
话才刚一说,看到沈青弦那双目冰冷的模样,吓得他顿时没了笑容,只能憋着嘴,不得不认真道:“去年你书里面夹着一只被压扁的蚂蚱,那是我放的,对不起!”
陈麟躬身道歉。
听得陈夫子头皮一紧,气的他顿时抽出戒尺照着陈麟的胳膊就打了过去:“你个小兔崽子,好的不学偏学坏的,你爹我就这么教你的?”
陈夫子的声音很热闹,却不足以让场面变得欢快。
其他人拉的下脸的都过来道歉了,拉不下脸的,也只能坐回自己的座位,将脑袋埋在自己的臂弯里,不敢说话。
也不知陈夫子在外面追着陈麟打了多久,挂着一头汗跑了进来,脸上更是带着歉意:“青弦啊,都是夫子没教好,夫子给你道歉,但是这苏……”
“行了我知道了!”沈青弦将双目挪开,声音虽然依旧沉重,却比之前显得平静了许多。
“我知道夫子要说什么。我们沈家倒也不是怕皇家,只是不想给自家找麻烦,苏羽柔我也不是不可以救,但我希望在座的各位以后好好认清楚孰是孰非,别把当初学的圣贤书都吐出来,连最基本的礼义廉耻都抛在脑后。”
今日能让这群世家子弟全部低头,确实让沈青弦心里舒服不少。
既然舒服了,却也不能不给人面子。
毒自然是得解的,只是用什么方法,得让她说了算。
陈夫子心口一松,长长舒了口气:“诶,需要准备什么你直说就好。”
沈青弦抱着胳膊,朝着还躺在地上喂蚂蚁的苏羽柔看去,虽然日头不毒,带就这么对着日光曝晒,脸颊已然有了发红的痕迹。
“准备一抔刚施了肥的花土来,最好是农家肥,农家肥更不容易让器官排斥。”
沈青弦抱着胳膊,声音铿锵有力。
那些个似懂非懂的学生们各个顿时干劲十足。
到底都是些喜欢整蛊人的孩子,一听沈青弦这话就知道是要让苏羽柔吞下去的,争先恐后铆足了劲儿往外抢着要干这个活儿。
一群人中也不知是谁先说了句:“等会让我先尿一泡。”
气的陈夫子破口大骂:“你们这群小兔崽子,刚说的礼义廉耻这么快就忘了!”
沈青弦目光平淡的看着前方,这些都是苏羽柔欠原主了,当初原主遭受过的罪可不止这么简单,现在也轮到他们偿还了。
她挑了挑眉,也不让人将苏羽柔搬进来,而是自己搬了把椅子,坐在她旁边。
苏羽柔在日头下曝晒,而沈青弦倒好,正正好坐在阴凉处,一点也没晒着。
“在准备一些百枯草的草梗过来,还有一副药炉。”
陈麒连忙点了点头,转身就将方才比试用的药炉和百枯草都取了过来。
十分灵性了打了一壶水,整整齐齐的摆放在沈青弦面前:“小废物,还有什么一次性说吧,我都给弄好。”
沈青弦挑眉,似笑非笑的看着他:“没了。”
“没了?”陈麒疑惑。
沈青弦清冷的笑了笑:“呵,你还想要什么,这解毒自然是越简单越有效。”
本来一抔施了肥的花土并不难找,宗学堂里面就有。
但也不知这群人使了什么坏,竟等了约莫两刻钟,张贺才火急火燎的赶来,就连衣摆都没扯好,显然是与众人一起对着这花土加了些佐料。
“丢进去吧。”沈青弦端坐着,挑了挑眉,对着面前的药炉使了使眼色。
张贺先是看了看沈青弦后又看了看陈夫子。
见陈夫子点头,他这才将那陶瓷钵装的“特级花土”丢了进去,还不忘搅和搅和。
“哎呀,这味儿……呕~”
张贺皱着鼻子将头撇的老远,但还是抵不住这气候,胃里各种翻涌,对着药炉就吐了出来。
这下连沈青弦都跟着犯恶心了,手指抵着鼻子,皱着眉转身,对陈麒使了个眼色。
“弄好了就给她服下,不出半刻就没事了。”
她现在真是一刻都不想多呆。
虽然花肥这一步完全就是多余的,她也不过是想出口气。
但没想到这群人在恶心人方面,做的比她还狠!
那叫一个淋漓尽致,生动出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