纪民心中一震,复杂地看向秦絮,“怎么回事?”
秦贺叹了一声,“我刚到那边,就看到院外停着警车,听人说有人自杀了,一开始我没放在心上,找了负责人才知道,死者是秦明理,他割腕自杀,留下一封遗书就走了。”
秦絮察觉到,纪民看自己的眼神很怪异,心中困惑,不解地问,“出什么事了?为什么这么看我?”
纪民迟疑了一下,不知道该不该跟她说。
秦贺隐约听到了秦絮的声音,问道:“絮絮在你身边?跟她说一下吧,让她心里有个数。”
“对了,你们到哪了?你先送他俩回家,这边有很多记者,她来这边就是羊入虎口,你别过来,把她给我看牢了,明白我的意思吗?”
纪民垂眸,掩去眼底地异色:“在,好,我们还在电梯,还没离开故园。那您一个人在那边,没事吧?”
秦贺:“我身边带了人,不用担心我,这边我来处理,你照顾好絮絮。”
纪民:“好的。”
两人又说了几句与秦明理死因有关的话,便挂了电话。
封闭的电梯内,没人说话,气氛有些沉闷,压抑得人有些不舒服。
秦絮眼皮不安地跳动,目光微深,语气越发疑惑,“纪民哥?”
纪民抿着唇,看了看秦絮,又看了看,望着自己的顾恺,语气淡淡:“秦明理自杀了。”
秦絮心中猛地一沉,握着顾恺的手紧了几分,“怎么……会?”
“……”
顾恺有些担忧秦絮,握紧了她的手,同样不解地看向纪民。
“可能是自以死谢罪吧。”老爷子说的大概是这个意思。
秦明理的死,在纪民心中没有产生任何波澜,他神色淡漠,像是听到了一个无关紧要的消息。
纪民觉得秦明理这个人,实在有些可笑。
估计真是老糊涂了,让絮絮遭受了网络暴力,便以死揭过他对絮絮造成的伤害。
这招使得好啊,不仅有可能让老爷子和絮絮感到愧疚,还能抵消他生前做过的所有恶事。
古人有云:人死如灯灭。
对别人来说,一个人死了,一切都不存在了,他们会慷他人之慨,劝你放下过往原谅他。
但对死者生前伤害的人来说,那些伤害却是实打实且无法改变的。
秦明理以这样惨烈的方式离开,只会把絮絮推到舆论风口,被人架在火上烤。
秦明理死了就死了,但他对絮絮的伤害,却是持续不断的,这真是一个又毒又聪明的办法。
纪民从不觉得自己以最大的恶意,去揣测秦明理这个人有什么不对,秦明理本来就是一个自私自利的人。
脑袋不大聪明,总是喜欢干些蠢事,膈应人。
就连死,都要来恶心一下他们。
纪民心中五味杂陈,更加心疼秦絮了。
秦絮眸光闪了闪,垂下眸,抿了抿唇,欲言又止,心情复杂得不知道该说什么是好。
她不知道自己是开心,还是不开心。
但膈应是有的,秦明理在她求婚的日子里自杀,他还真是会选日子。
秦絮嘲弄一笑,有时候她都想挖开秦明理的心,看看他的心到底是怎么做的。
她和顾恺的恋情曝光(舆论引导全网关注)—黑她不孝的视频(不喜欢她的故事,对她的厌恶值达到巅峰)—自杀(全网讨伐)。
一环接一环,环环相扣,直接将她按死火架上。
网友可不会信她是清白的,她的所有澄清解释,在外人眼里都是狡辩。
苍白且无力。
他们会想如果你没问题,你的亲生父亲,怎么可能会痛斥你不孝?
怎么可能会,无缘无故地诋毁你,抹黑你?
现如今网络这么发达,谁不知道沾上这种事,很有可能会毁掉一个人?
父亲是一个很伟大的词语,拥有这称呼的人,不会做这种恶毒的事。
谁会这么狠心的,对自己亲生的孩子?
一个爱孩子,会为了照顾孩子,找继母照顾幼年的她的父亲,肯定不是故意做这种诋毁她的事的人。
没有人会这么做,兴许是有,但一定很少。
这事如果放在普通人身上,或许会有人信他,但放在一个刚抢了国民男神、大众情人的女生身上,那一定是没有的。
就算她的父亲,是故意诋毁她的,那些不接受,不喜欢她的偏激粉丝,也会为了黑而黑,抓着这攻击点不放,认准了她不孝不仁,抹黑以此来泄夺爱之恨。
顾恺也瞬间明白了秦明理的心思,他对秦明理的观感,一点都不好,碍于他是秦絮的亲生父亲,并未对他做过什么。
在得知他对絮絮做的恶事后,也只是让人警告了他一番,以前曾让人监视过他的一举一动。
后来他被老爷子,送去精神病院了,他知道那个地方监管严格,秦明理没有机会出去,就没再把他放在心上。
撤走了监视他的人,谁知道现在他还敢打絮絮的主意。
顾恺懊恼不已,肯定是有人钻了空子,跟他搭上话,不然他根本没法接触到手机这些电子产品。
顾恺搂住秦絮,揉了揉她的头,眼底一片阴郁。
纪民看着他亲昵的动作,眉头一皱,舌头抵了抵牙齿,忍住了想敲打他的话,看向秦絮,“老爷子不让你过去,秦明理心里没你,你也不必为他难过,他不配。”
“秦明理之前确实安分的待着,没做什么异常的事情,应该是最近有人接近了他所以才做了这种糊涂事,老爷子会查明白的。”
“你最近别上网了,那些人说话难听影响心情,网上的事情有人处理。有老爷子在,谁也欺负不了你。”
“……”
秦絮很勉强地笑了笑,她已经安排秘书去解决了,她并不担心这个。
她在意的是,这幕后的人,到底是谁。
能驱使动秦明理的人不多,秦絮将可疑的人选,在脑中过了一遍,心中更倾向于是黄月和秦心。
但这两人都在监狱里服刑,一个在国外,一个在国内,压根联系不上,他们怎么搭上话的?
秦絮:“我没事,让爷爷回来吧,熬夜对爷爷身体不好。”
纪民想笑她,熬夜对谁的身体都不好,她自己也在熬夜,说这话底气足吗?
但这时候并不是适合开玩笑,纪民摇头道:“不用担心老爷子,他心里憋了火,不发泄出来,他回家也睡不着,憋在心里更难受。”
“……”
秦想一想是这理,可还是觉得有些愧疚,因她而起,她却躲在后面,让年迈的爷爷,为她遮风挡雨,这算什么?
顾恺见她自责愧疚的神情,吻了吻她的眼睛,转移她的注意力,“听爷爷的话,别让他担心,老爷子身体好着呢,不用担心。”
纪民看着顾恺地动作,觉得辣眼睛,重重地咳嗽了一下,这还有个大龄单身人士,就不能照顾一下他的心情吗?
太不是人了!
秦絮听着他的咳嗽声,垂下眸,尴尬地红了脸。
顾恺为了追到秦絮,早就练就了城墙铁壁一般结实的脸皮,脸不红,心不跳地回视他,目光要多坦然,有多坦然,眼神还隐隐有些自得。
纪民看到了,差点没一拳给他打去。
顾恺能好好的活着长大,真是不容易,太讨人嫌了。
秦絮有了那个猜想后,越发觉得那两人的嫌疑很大。
她跟她们俩有仇,她们有动机,秦絮问道:“纪民哥,黄月和秦心最近有什么异常举动吗?”
纪民微楞,收回放在顾恺身上的视线,看向她,“没有,为什么这么问?”
纪民眸光一闪,忽然想到了什么,惊讶道:“你怀疑这事,跟她们有关系?”
秦絮点点头,“我就只是怀疑,没有证据,你们应该有让人留意她们的举动吧?”
纪民神色严肃起来,细细一想,秦絮的话,也不无道理。
两人都在监狱中,那里监管严格,他一开始就没往这想。
百密必有一疏,同样的,监管再严格的监狱,也有能钻空子的地方。
不然那些逃狱的人,是怎么逃出的?
逃狱两个弱女子,或许没有这本事,但是找人带点消息出去,还是可以的。
秦絮这话刚好给了纪民一个线索,认真地保证道:“我这就让人去查她们俩在监狱里接触了什么人,还有秦明理生前接触的人。”
监狱里无非就是犯人和狱警,还有种特殊人员,便是即将出狱的犯人。
精神病院则要复杂许多,光是病患就不少,更别说医护人员,安保人员,其他工作人员了。
这两个地方查起来,都不算简单事,不过一旦将接触范围缩小,查起来就很容易了。
纪民拨了个电话出去,让人去查三人半年内接触的人。
……
城郊,首都精神病院。
门外的警车灯光闪烁,有警察维持秩序,也不算多混乱。
闻风而动的记者,一个个红光满面,扛着长枪短炮在外面伺机而动。
法医初步判定死者死于失血过多,除了手腕上的伤口外,身上并没有其他伤口。
现场也没有打斗过的痕迹,房间和窗户都没破坏过的痕迹,浴室是第一案发现场,结合死者生前留下的遗书内容,他是自杀无疑。
秦贺跟负责本案的警官聊了一会儿,做了笔录,签了将人送去火葬场的同意书,便沉着脸,在保镖的簇拥下走了。
一见有人从警戒线里出来,记者们立马蜂拥而上,将人团团包围,照相机白光不断闪烁。
秦贺被那耀眼的强光刺得皱起眉头,眼底满是不愉。
保镖迅速挡在他的身前,为他遮光。
秦贺一行人气场强大,目光投过去,众人所有人的问话,都堵在了嗓子眼被震慑住了。
有人认出了被保镖护着的男人是谁,高声喊道:“秦董,请问您对秦小姐和顾恺的恋情怎么看?”
有人开了头,其他人便大胆起来紧接着问:
“秦董,听说您很不喜欢顾恺,是真的吗?”
“秦小姐真的将秦先生,赶出秦氏,赶出秦家了吗?”
“秦老先生,您的儿子痛斥秦小姐不忠不孝、不仁不义,这是真的吗?”
“秦老先生,请问秦先生的死,与秦小姐有关吗?是秦小姐逼死他吗?”
……
秦贺听到那尖锐刺耳人的问话,脸色铁青,犀利的眸子,准确无误地锁住那说秦絮逼死人的男人脸上,“你哪家单位的?九年素质教育,没有教你什么叫素质,你长这么大,你妈没教你什么叫教养吗?”
“捏造事实故意诽谤是犯法的,劝你谨言慎行,再让我听到你们诋毁我孙女的话,咱们就上法院见真章儿。”
对上他锐利逼人的眼睛,那人心中一慌,脚软差点被挤得摔一跤。
那目光冷得瘆人,仿佛被他窥探了心思,只感觉头皮发觉,遍体生寒。
男人冷汗连连,缩了一下脖子,赶紧将挂着自家公司牌子的话筒,往下放了放。
闹哄哄的记者们,顿时噤若寒蝉,气氛降至冰点,诡异中又透着几分紧张。
秦贺神色阴沉,冷着脸,用犀利的目光扫过在场的每一个人,“一个个的问,不会说话的就闭嘴,口臭就回去洗洗嘴巴,胡乱造谣诽谤的,等着收我律师函,我秦氏法务部奉陪到底。”
众人只感觉一股强大的气势,扑面而来,呼吸一窒,闷得心慌,大气都不敢喘一个。
待他凌厉的目光离开他们时,众人才感觉自己活过来了。
记者们不敢在胡来,秦老爷子当初在商界的狠辣手段,如雷贯耳,现在商界都还有他的传说。
嗯,真正的大佬,他们不敢惹,惹就刮下你一层皮。
在秦贺的威胁下,记者们没敢再冲上去。
有保镖在前面挡着,他们也不可能冲进去。
众人都在等着第一个上的人当炮灰,不愿意自己上去触煞神,一时无言,气氛变得无比尴尬。
秦贺看了看手表,环顾一圈,“没人问?”
记者们你推我我挤你,随便推了一个倒霉蛋出去。
那人只能硬着头皮上了,“秦老先生,您对顾恺和秦小姐在一起的事怎么看?”
提前两人的事,秦贺脸上的怒容逐渐消散,眸光没那么冷了:“两人郎才女貌,天作之合,再般配不过,我能怎么看?”
众人唇角微抽,没想到他板着这张严肃的脸,竟然能说出这么不要脸的话。
第二个人发问:“听说,您不喜欢顾恺,不满意他明星的身份,是这样的吗?”
秦贺冷哼一声,怼他:“简直是一派胡言,你听我说过了?还是你是我肚子里蛔虫?知道我心理话,净会瞎扯淡,我严重怀疑你挑拨离间,故意破坏我们感情。”
“……”
被他那冰冷的虎目瞪着,那人抹了抹额头上的汗水,赶紧退下降低自己的存在感。
“秦老先生,针对网上盛传那个黑秦小姐的视频,您什么想法吗?”
秦贺听着他这话顺耳,给他一个孺子可教的眼神,目光在他们脸上扫过,沉声道:“网上视频是真的,但内容全是子虚乌有的事。我和秦明理已经断绝关系了,他不算是我儿子,更不配当秦絮父亲。”
“迫不得已,为了我孙女的清白着想,只能自爆家丑了,我孙女秦絮从七岁起,便是我养的,七岁前,则是她母亲照顾。”
“她长这么大,跟秦明理一点关系都没有,所以他指控秦絮的罪名,没有一条是真的。”
“他愧为人夫、人父、人子,人是我赶出去的,跟我孙女没有任何关系。”
“至于他说不让家人认的妹妹,一个满肚子坏水,只会嫉妒算计人的人,我怎么可能承认她的身份?让她进门祸害我们家那不是自找麻烦吗?”
“至于……继母,那就更可笑了,一个没领证的女人,也敢说是我宝贝孙女的继母,瞧把他能的。”
“我相信,这事搁谁家都恶心,让我承认他们,这是不可能的。”
“你们作为新闻传播者,一点都不合格,别人说点什么胡编乱造的话就信,我说明天,你们男/女朋友要绿你们,你们信吗?说你们等会出去,就踩狗的便便,出去就头先着地,你们信吗?倒是说话啊,怎么不吭声了?”
“连这点明辨是非的能力都没有,当什么记者?狗仔娱记也是新闻传播者,别觉得自己是上不得台面的,就可以胡说八道了。”
“新闻工作者职业道德准则,你们一条都不符合,都不知道你们是怎么毕业上岗的,是不是搞了什么潜规则?”
“……”
众人被他怼得抬不起头来,这老爷子战斗力太猛了,嘴巴跟个机关枪似的,突突突个不停。
这人不是一般人,他们哪敢跟他回嘴,秦老爷子年龄这么大了,若是被气出个好歹,把他们卖了都赔不起,众人只能憋闷的听他训了。
秦贺骂得口干舌燥,浑身说不出地舒畅,感觉气消得差不多了。
保镖见此扭开瓶盖,递上一瓶水,让他润嗓。
秦贺喝了几口,递过去,刚准备开口,口袋里的手机就响了,摸出一看,是絮絮打来的。
秦贺眉开眼笑,笑得眼不见牙,无视了其它人的存在,点了接通,语气温和,“喂,絮絮呀,到家了?哦哦好的呢。你让风厨给你做点吃的,垫垫肚子,你肯定饿了。”
“顾小恺演唱会结束,就带你走了,一定没来得及带你去吃晚餐。你不胖,瘦着呢,比妍妍还瘦,我马上回来,嗯嗯嗯,放心吧。”
秦贺挂了电话,见所有人都看着自己,目瞪口呆表情夸张,神色又变得冷漠起来,板着脸警告道:“我回答你们的话,一字都不能改。”
“回去我会看你们发出来的东西,如果我发现你们夸大、扭曲事实,故意屈解我的意思。因为这个原因,对我和我的家人以及我的公司,造成恶劣影响,你们就等着收律师函吧,我还得请你们去局子里喝喝茶。”
众人面面相觑,连忙答应,他都这么说了,他们乱写不是找死吗?
他的面子还是得给的,只是没想到听到这么个大瓜。
所以秦明理自杀,到底图什么啊?
众人想不明白,豪门果然充满戏剧化,狗血又多瓜。
秦贺警告完,听到他们的承诺后,就在保镖的拥护下离开了。
至于……他揭开秦家十多年前的丑闻,踩着秦明理的脸面,来维护絮絮名誉,他才不会觉得这有什么问题。
暂且不提事情过去这么多年了,即使这丑闻曝出去,对秦氏也不会有什么影响。
他早就跟秦明理断绝关系了,既然他自己都不要脸,死都要拉着絮絮下水。
他又凭什么帮他遮丑,留脸面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