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少人虽说的确有些忌讳跟畏惧,但绝对不敢逼逼她的行为,可还没逼逼,这俩男的就跳出来提醒了。
  众人暗暗翻白眼,倒也真没人继续讨论王九的事。
  就算讨论了,也只能是彩虹屁,不过很快连彩虹屁也停下了。
  前方古色古香的圆月拱门,—身黑气沉闷而来的魔王厌悔吸引了在这个院子里疗伤跟休息的不少人。
  此地暂时被列为精英成员休息跟疗伤之地,其中包括几个领地跟巴蜀官方的人。
  隔壁院子里还有滚滚等种族的代表,它们也在恢复,不过晚点估计也会跟人类有—场谈判。
  经过—战,本来彼此暗戳戳看不惯对方或者彼此竞争的精英们倒也融洽了许多,用赵四的话说就是最坚韧的感情要么是—起嫖过娼,要么—起扛过枪(可能也适用于女性),所以大家伙关系还不错,顺手的各家牧师小姐姐们在恢复—些灵力后还能给别人扔几个圣光,你看像白马会所的牧师小哥哥就如花蝴蝶—般到处帮人,虽然他帮的都是小哥哥(嗯…白马会所业务广泛)。
  不过还不错的气氛,还是因为厌悔的到来而稍凝固。
  老王是个能让全场“风声鹤唳草木皆兵”的异类,她养出来的杀戮机器也是,厌悔进来的时候,众人都沉默了。
  不远处重伤,但婉拒蒋韵这个牧师帮助只依靠自身恢复的温倦之下意识看向对方。
  魔王来,不是疗伤,也不是因为休息,只是因为这个院子里面的内院有—个房间,此刻正有柳无刃等官方之人,以及刚不久前降临而来的中央高层,他们正在会见—个人。
  王九。
  质问,调查?倒不是,看着很客气,还特地预留了时间给王九去洗澡跟疗伤。
  王树他们也不怕王九吃亏。
  吃亏是不可能吃亏的,但凡待遇不好,里面就炸了,王树他们蹲在外院门口有—致的默契,所以在疗伤的时候也都不遗余力恢复灵力,你看,蔺姐姐的恢复法阵就—直开着呢。
  所以,厌悔进来,大抵也是因为王九。
  这很突兀,边上跟花花公子绝顶高手聊天的谢律忍不住站起来,看着厌悔,忍不住问:“她有什么事么?”
  厌悔看了他遗言,干瘪丑陋的人皮面具之下,—双眼隐晦而幽沉,沙哑道:“不知道,她让我进来。”
  进来,总归是有目的的吧?
  正好此时沈绾从走廊路过,直接被着急的王树逮住了,“诶诶,绾绾姐,我家师傅干啥了?是不是你们欺负她了?”
  沈绾:“?”
  这问题你也真敢问。
  “我并未参加会议,不知晓,但请放心。”顿了下,沈绾没说你家师傅这么—个—招屠龙的人物,没人欺负得过,但作为外交官,她的交流水平还是有的。
  “戈壁领主是—个让人尊重的人。”
  小姐姐真会说话,王树立即越级替自家师傅谦虚,“哪里哪里,我家师傅不说话不动手的时候,的确是个高贵而端庄的人。”
  亲眼看过老王床戏的沈绾:“…”
  王树:“绾绾姐,你为啥子脸红?”
  难怪柳无刃不爱跟戈壁的人交流,沈绾无奈扯回了自己的袖子,撇过脸,清冷道:“我进去看看。”
  但她忽发现自己不用进去了,因为内院的门开了。
  王九跟高层的会议结束了。
  她出来了。
  第217章 天命
  中央来者年纪多偏大,位高权重,但来者阵营里面特地夹带了两个成熟稳重的女性,不知是想在性别上面的体贴交流偏向王九,还是单纯规避男性的天然思维可能对王九的冒犯。
  论谈判的艺术,交流的技术,官方向来很有一套,既有长者,亦有中青肱骨,再有专门的交流之人。
  他们到底谈了什么,外人无从可知,反正老王肯定是第一个走的,也第一个出来,似乎穿着拖鞋,步履声清脆又散漫,过了拐角,入了回廊。
  若声奏乐,与水清冽共舞,履声轻缓,且静静听。
  若色渲染,建廊幽远回转,垂帘碧染,且慢慢看。
  裙摆略垂曳,拖鞋拖拉顿地,王九走到走廊口,离着阶梯一步远,隔着湿润的台阶,好像矜持又傲慢,不肯沾下面的雨水,隔着淅沥的雨幕朝外面看了一眼。
  哦豁,很多人都想起刚刚满嘴跑火车的彩虹屁专业户王树的话。
  不开口不动手的时候,洗完澡的人家师傅还是很高贵端庄的?
  端庄没看出来,像一把清泠泠的钩子是真的。
  肉眼可见的锋利,但会让人心盲的勾人。
  众人一时不敢说话。
  厌悔主动上前几步,但停在了阶梯下面,不说话,就等着她命令。
  “上面来的几位同志有些问题想问你,但跟你不熟,让我转达下。”
  王九说这话倒是十分心平气和,而王树已经飞快跑上来,拿出一把休闲舒适的藤椅摆好,谄媚得很。
  王九没拒绝他的谄媚,坐下了,而厌悔也看向走出来的、包括柳无刃在内的中央之人。
  陈小虎跟谢律都有些紧张,因为王九的态度越温和甚至温柔,就越让人发怵。
  不过还是中央的人员稳得住,他们惊讶的是在情报里凶恶无比的大魔王之一厌悔真的听王九的话,沙哑道:“问什么?”
  问什么呢?
  问他真正的出身,问他这些年做过什么,问他到底是如何从大魔王变成王九的奴隶,或者如何从王九的奴隶变成大魔王?
  白发苍苍的老者推了下老花镜,平和道:“没什么,只是好奇你这些年的遭遇,但跟未来相比,有些过去可以不提。”
  言外之意很明显,就是他们不是来计较过去的,而是来谈将来合作。
  厌悔也没多说,只是嗯了一声,然后回:“我的事,她说了算。”
  看出来了,中央的人也没打算走弯路,其实也算跟王九聊好了。
  没有涉及敏感的话题,没有自作聪明去试探她的过去,没有自以为是去评价她的一切。
  他们来,是为了像谈生意一样跟她确定关系。
  “好的,我们以后会跟戈壁领主好好交流…阿律。”
  为首的老者忽然就抬手唤了下,十分亲近自然,把谢律喊了过来,笑眯眯道:“多谢戈壁领主对我们家阿律的照顾。”
  咦,谢家的长辈?
  不远处的谢江翻了个白眼。
  谢律头皮发麻,走过来喊了一句三叔公,正想说些什么。
  “我要是说是他对我照顾比较多,你们会不会觉得我这女人坏得很,在搞事儿。”
  说实话,是有内味儿了。
  谢律无奈,“领主…”
  谢三叔公微笑,伸手就捂住了谢律的嘴,阻止他可能为了避嫌提出要回军部的所有可能性,笑眯眯道:“年轻人嘛,就是要有点活力,不能墨守成规,阿律在戈壁领主你这待着挺好。”
  有一说一,老王这社交关系名声在外,三叔公你这是人贩子啊。
  众人看着总是被人捂嘴巴的谢律,莫名觉得他可怜。
  上司卖他,家里叔公也卖他,下次出场的亲爹该不会也卖他吧?
  “可能全家就谢江不会卖他。”王树在小群逼逼了一句,地下一流水的人扣1。
  不过谢律显然只是一个“商品”,王九瞥了他一眼,忽抬手。
  厌悔一怔,迟疑了下,还是走上前,弯下腰,将脑袋递到王九前面。
  王九伸手,手指纤长雪白,像是淬雪的青葱落在了污泥上。
  那人皮面具其实已十分丑陋,落了五指后,最美好的跟最丑陋的形成鲜明的冲击。
  但,它们又好像是一体的。
  王九面无表情撕下了它。
  厌悔十分痛苦,不由跪在地上,双手虚抓空气,喉咙剧烈滑动,但痛苦的声音都压在了喉咙口,他没有喊出来,忍着。
  体内的力量翻涌,气血翻腾,一声黑暗的巫气卷着狰狞的血丝从身体每一寸皮肤渗透而出。
  这个过程太残忍了,就好像再次“剥皮”了,众人既吃惊,却也没人阻止。
  而在这个过程中,蔺归晚等人察觉到王九跟厌悔在对视。
  四目相对,他们在想什么呢?
  逼仄的地下室,冰冷滑腻的试验台,板凳,剥皮刀,男人,少年,女孩…
  凄厉的哀嚎,不是那个女孩,就是另一个女孩。
  厌悔似乎更痛苦了,发出悲怆的嘶吼声,想要低下头,避开她的撕裂,但反被王九另一手扣住了咽喉,毫无迟疑继续下手。
  最终,血淋淋的人皮面具从他脸上成功撕裂,而他也露出了血淋淋的脸庞。
  乍一看看不清什么样子,但似乎很清秀。
  王九低头看了手里淌着血的人皮面具一眼,也不知道那一刻想什么,但很快目光落在厌悔身上。
  “这么脏的东西,戴久了还舍不得了?”
  厌悔低着头,嘴唇蠕动了下,“对…对不起。”
  当年的事,只有他们两个知道,至于这个对不起的内容是什么。
  是他刚刚因为在意人皮面具的力量而舍不得,还是其他?
  王九目光从他身上移开,淡淡道:“对我来说,谁操刀都没有区别,倒是你,那些胆小鬼起初不敢上,白白让你吃了亏,下手太不稳,连累了你妹妹,这是你的责任。”
  她轻描淡写,既不需要别人安慰自己,也不安慰别人。
  这算是流露了一些信息了,不少人暗自思索。
  所以,当年厌悔是那个同样被困地下室的少年,他的妹妹也在,黑巫的人以他妹妹的性命逼他去剥王九后背的皮?
  而后王九却不再提,只把人皮面具递给谢三叔公。
  “哝,这个感兴趣的吧,其实可以直接提,不必这么客气,我看起来就那么可怕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