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湘儿一觉醒来, 茫然四顾, 一个人都没有见着。
  今晚她到曙辰宫伺候皇上, 可皇上忙着批阅奏折,只让她在一边等着。她等啊等,等得困极了, 就忍不住趴在桌子上睡着了。
  这么晚, 皇上会去哪呢?
  她一个人被孤零零地遗留在偌大的宫中,悲从中来,掩面哭泣。
  直到荣安进来。
  “苏才人,您哭什么呢?这三更半夜的, 奴才听着瘆得慌啊。”
  苏湘儿泪眼看他, 哽咽问道:“皇上呢?”
  “皇上?哎,皇上批完奏折见您睡着了, 便没吵您,嘱咐奴才让才人您在宫里好好睡。”
  “那皇上去哪了?他还会回来吗?”她的眼中还带着一丝希冀。
  荣安遗憾地摇了摇头:“皇上这会该是到了皇后娘娘宫中了。苏才人,您也别怪皇上,您看这后宫中, 皇上除了皇后娘娘哪里还有别的女人?您想要得圣宠,怕是任重而道远啊。”
  而赵明劼毫无疑问是去了景明宫。
  他侧躺在秦薇薇的身旁, 撑着头, 手中不知从哪弄到一根洁白的羽毛,轻轻地在她的脸上拂过。
  睡梦中, 秦薇薇觉得脸上痒痒的, 忍不住伸手挠了一下, 转了个身。
  执着的羽毛如影随形,在她的脸上画着圈圈。
  秦薇薇终于被吵醒了,睁开眼睛,看到身旁躺着的男人,吓了一跳,但很快又平静下来:“皇上?”她带着倦音唤了一声,看到了他手里的羽毛。
  很白,很软,明晃晃挡在他的面前,挡住了他脸上的神情。
  “皇上,现在什么时辰了?”
  “未时。”
  “哦,苏才人伺候得可好?”她平躺着,拉了拉被子盖好自己。被子本来她一个人盖着挺好,他拉了些过去,让她不能很好地裹住自己了。
  赵明劼拿住羽毛的手一顿,下一瞬,他手执羽毛探向她的鼻子,在她的鼻翼间拂了拂。
  “皇上,痒,别闹了。”秦薇薇推开他的手,低声道。
  “我批了一晚上奏折,很累,你帮我捏捏肩膀。”
  批奏折?所以,他没让苏才人侍寝?秦薇薇心里一阵怪异感,伸出手去,捏向他的肩膀,很敷衍地捏了两下。
  赵明劼嗤了一声:“你这力气倒是跟这片羽毛似的。”他说着,将那白羽随手丢掉,一手将她拉进怀里,与她四目相对,“今日你和峻王聊得很欢。”他陈述事实,面色喜怒不明。
  秦薇薇乖顺地躺在他怀中,看着他,问:“峻王是贵客,皇上认为臣妾不该好好招待吗?”
  “你把我忘了。”
  听着好酸。秦薇薇目不转睛地看着他,总觉得这段日子他似乎……特别黏她,以前的他明明不是这样子的。
  她伸手抚摩他的脸,描摹那墨色的眉,动作很轻,声音很柔:“臣妾陪皇上的时间还不够多吗?宫里的人怕是都要有意见了,说臣妾一天到晚霸着皇上。”
  他几乎夜夜来景明宫,也不知他是恋旧还是怎的。
  他对她的宠,整个皇宫的人都知道。
  不是你霸着我,是我霸着你。从知道你想逃离,我才感受到不安。原来,你和我的距离,很远,像隔了大宴和大祁那么远。
  从前我觉得你理所当然是我的,后来发现原来我随时都可能失去。这种感觉很糟。
  他拉下她的手,凝视着怀里的她,心绪万千。
  秦薇薇,你若还想逃,朕一定……让你生不如死。
  感受到他突如其来的杀意,秦薇薇下意识地想要离他远些,却被他搂得更紧。
  “别人说什么我不在乎,你霸着我,我很高兴。”
  她怎么看,都觉得他心口不一,那一闪而逝的杀意她不可能看错。
  “药可按时喝了?”他缓和了脸色,放开她一些,问。
  秦薇薇点头,感觉自己呼吸畅快了些。
  赵明劼捏住她的下巴,在她的唇上蜻蜓点水般亲了一下:“早些休息,太医说你还要好好养着。”
  “皇上,臣妾还有一件事要和你说。”
  “嗯?”
  “臣妾问羽歌借了一名侍卫,皇上认识的,是辜风。”
  赵明劼疑道:“宫里已有很多侍卫,你为何要问羽歌借人?”
  “臣妾前些日子看了一本记载暗器的书籍,很感兴趣,辜风擅长暗器,臣妾想让他指导一下。”
  “暗器?那不适合你碰。”
  “皇上!”秦薇薇双手伏上他的胸膛,手指弯曲挠了挠,“臣妾都已经和羽歌讲好了。”撒娇的意味很浓。
  赵明劼心一软,应了:“随你吧。”
  *
  几日后,秦薇薇身体痊愈。这一天早上,她刚用过早膳,凌寻便登门造访,说是想和她探讨一副棋局。
  秦薇薇欣然答应,并让箐儿拿出了他此前送的棋盘棋子,看着他将棋局摆好。
  就在这时,莨儿端了药进来,放到了秦薇薇的面前:“娘娘,趁热喝吧。”
  “皇后还要吃药?”凌寻关心地问了一句。
  “嗯。”秦薇薇没有多做解释,端起药正要喝,却听到箐儿喊了一声。
  “娘娘,您……”箐儿一副想阻止又不敢阻止的样子,脸色不甚自然,“娘娘……”她伸手想碰触药碗,却被秦薇薇瞪了一眼。
  秦薇薇一口喝完药,将空碗放到了桌上。
  “娘娘,您何苦……”箐儿的声音几不可闻,可心思敏捷的凌寻却听在了耳里,他心念一动,转头看了万烜一眼,暗暗使了个眼色。
  莨儿正要过来收走空碗,凌寻右手一伸想要去拿秦薇薇面前的白子,宽大的衣袖却不小心碰到了碗,碗一下子掉到地上,摔了个粉碎。
  “这……”凌寻歉疚地说道,“是本王的不是。”
  “没关系,一只碗而已。”
  莨儿蹲下身去捡碎片。
  “我来我来!”万烜眼明手快地拿过一旁的空托盘,蹲下身和莨儿一起捡,很快就把碎片捡干净了,他又自告奋勇地道,“我去扔!”说着,便一溜烟跑得没了踪影。
  秦薇薇忍不住笑了:“峻王,你这手下真是能干。”
  凌寻同样笑道:“帮本王善后是他应做的。”
  两人研究棋局约莫花了一个时辰的时间,直到研究透彻破解之法方才罢休。
  待凌寻离去后,箐儿一脸崇拜地看向自家娘娘,问道:“娘娘,您怎么知道峻王会上钩的?”
  “好奇之心人皆有之,峻王心思缜密,耳聪目明,怎会不起疑?”秦薇薇笑容恬淡,“便让他发现我的秘密吧。箐儿,你方才演得不错。”
  闻言,箐儿满嘴泛苦,黯然低头。
  她哪里需要演?她是真的不愿娘娘喝那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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