蓬莱岛是传说中的仙山,可眼前的蓬莱岛哪有一点仙山的样子?入眼皆是怪石嶙峋, 杂草丛生, 荒芜得可怜,只有一条堪堪两人通过的石板阶梯森森然通向远方, 看不到尽头。
  更可怕的是在那怪石堆上居然有……狼!虽然只是为数不多的几只, 可是也足以让人心惊胆颤。
  她悄悄往从霄身后躲去,抓住了他的衣服。
  “别怕, 没事。”从霄拉过她,将她搂到怀中, 带着她一同往前走去。
  “为什么会有狼?”这地方和她想象的一点都不一样,荒芜得令她害怕。
  “为了防止不相干的人擅闯,走过这段路就好。”
  石阶漫长, 两旁山石间的狼慢慢迫近他们, 秦樱樱紧紧地抓住从霄的手,看着那目露凶光的狼, 双腿有些发软。她长在深宫, 何曾见过这等可怕的动物。
  “不必理会它们。”察觉到她的不安,从霄的手指轻轻敲了下她的手背,安抚她, “我背你吧,你闭着眼睛。”前路漫漫,他怕她走不动。
  秦樱樱抬头看他一眼, 却又移开了视线, 摇了摇头:“不用, 我自己可以……”走字还没说出口,她的眼睛倏地睁大了,一脸惶恐地看着他身后,吓得说不出话来。
  豹子,一只通体全黑的豹子,为什么这里除了狼还有豹子?对上那豹子绿幽幽的眼睛,她几欲昏倒。
  从霄顺着她的视线回头看了下,淡然一笑。
  “你还笑!”秦樱樱低喝一声,她都害怕极了,难道他不怕被豹子吃掉吗?难道他打得过豹子吗?
  “它叫玄元。”
  “什么?”
  “我们家养的。”早在他离开京城前就派人把玄元送到了蓬莱岛,让它适应岛上的生活。如今看它膘肥体壮、威风凛凛,应该适应得不错,
  我们家养的?听到这句话,秦樱樱的心里怪怪的,我们家……这几个字她听着总觉得别扭。他怎么会养这种猛兽?
  她又看了那黑豹子一眼,看到它圆滚滚的脑袋凑过来让从霄摸,忽然间觉得它可爱了许多,没那么可怕了。而且,好像似曾相识呢。
  因为玄元的出现,原本靠近的灰狼一只只地夹着尾巴逃走了,他们一路走着,玄元一路跟着,似乎在为他们开道。
  走了一段路,秦樱樱终于还是走不动了,不得不由从霄背着继续往前走。伏在他的背上,她初时很不习惯,两只手不知往哪放,怎么都觉得过于亲昵了。
  而从霄一直没有说话,只是背着她默默地往前走。
  路还长,她没办法,只好找了个最舒服的姿势,双手悄咪咪环上他的脖子,头也靠到了他的颈窝,然后赶紧闭上眼睛,假装睡着了。
  感觉到她的动作,从霄心中一动,她身上清幽的香气传到他的鼻间,她温热的鼻息就在他的脖颈处,呼吸之间让他觉得有些酥麻有些痒。
  她不说话,他也沉默着。在海上飘荡了三天,她吐得厉害,没有睡好,正好趁现在休息一会。
  秦樱樱本来是假睡的,可不知不觉中竟真的睡了过去。这岛上的气候比外界要暖和一些,走过乱石坡,竟是另外一番景象。入眼一片桃林,桃树上满是粉色的花苞,粉嫩可爱,约莫再过一晚上便能悉数绽放。桃林静谧,偶有飞鸟扑翅冲天。再往前去便是雾霭沉沉,过了桃林是一座高耸入云的山峰,云仙宫便在山的最高处。
  今天是二月二十七,再有六天玄斗大会便开始了。
  “还没到吗?”秦樱樱醒了,睁开眼四处看了看,发现已经进入山中,四周是郁郁葱葱的高大树木,遮挡住了阳光。
  “快了,你再睡会。”
  “不了,我睡好了,你放我下来吧,我自己能走。”他背着她走了很久,不可能不累。
  “那好。”从霄放她下来,看着她,问,“渴了吗?饿不饿?”
  他这么一问,她还真的觉得又渴又饿,轻轻点了下头。
  从霄解下了腰间的水囊,打开塞子后递给她。
  秦樱樱喝了几口,又见他从怀中取出一个油纸包,从中拿了一块烙饼给她。
  “先垫垫饥,等到了云仙宫,我再让人给你准备你喜欢吃的。”
  秦樱樱“嗯”了一声,接过烙饼,把水囊递给他,说道:“你也喝一些吧。”看他额头有汗,她掏出帕子上前一步,为他轻轻擦了一下。
  从霄微有些愣怔,看着她,心中似有一股暖流淌过。
  秦樱樱被他看得有些结巴:“你、你出汗了,你、你不要多想。”看在他背了她这么久的份上,她才对他客气些的。
  “嗯。”从霄笑了笑,没说什么,仰头喝了几口水,将水囊收了起来。
  秦樱樱吃着烙饼,突然发现方才离开一会的玄元居然口中叼着一只灰兔子轻快地跑了过来,看到那已经死去的兔子,她感觉一阵晕眩。从霄见状,赶紧将她扶住。
  “怎么了?”
  “它……它……”她指着玄元,说不出话来,她是吓着了,看着那死去的兔子,一阵同情。
  玄元讨好地将死兔子放到了从霄的脚边,昂着头,尾巴甩了两下,似乎在邀功。
  从霄明白过来,玄元知道他们饿了,特意去捕猎给他们吃,却把樱樱吓到了。他拍了下它的头,说道:“你自己吃吧,我们不吃这个。”
  玄元似乎很失望,一口叼起兔子,嗖的一下跑远了。
  两人又休息了一会,继续赶路。秦樱樱走了一会便觉得脚酸腿酸,但她并没有吭声,她不想他再背她,她知道他终究不是铁打的,他也是会累的。
  但就算她不说,从霄也知道娇贵的她走不了太远,没走多久他不由分说又背起了她,直往山顶走去。天黑之前,他们终于赶到了云仙宫。
  恢弘的云仙宫高耸入云,周遭云雾缭绕,仿若仙境一般。
  在宫门口守门的弟子白弈看到从霄,立刻跑了过来,大声喊道:“霄师兄,你回来了!”从霄是云仙宫最为出色的弟子,所以云仙宫上上下下无人不识他,无人不敬他。
  从霄点了下头,将秦樱樱放了下来。
  “霄师兄,这位是师嫂?”白弈看向秦樱樱,笑得很是讨好。
  秦樱樱看着眼前这个比她还矮了一些的少年,猜测他约莫十四五岁,他身上穿着蓝白相间的衣服,应是云仙宫弟子专门的服饰。
  见从霄默认了,白弈热情地自我介绍:“师嫂,我叫白弈,黑白的白,对弈的弈!我带你们进去吧,这两天在外的叔伯师叔师兄师姐们大多都回来了,还新添了不少师弟师妹,今年的玄斗大会比往年热闹多了,尤其是大师兄您回来了,这第一可就没人跟您争了!”
  他絮絮叨叨说个没完没了,从霄始终没有接话,倒是秦樱樱和他说了几句,他来了劲,讲得更多了。
  三人进了云仙宫,迎面走来两个人,从霄脸色微变。
  方岩昭?
  秦樱樱也看清了迎面走来的人,愣住了,怎么会是方学士?还有……甄先生?方学士穿的衣服和白弈穿的是一样的,难道他也是云仙宫的弟子吗?
  “甄师叔,方师弟。”见到他们,白弈礼貌地唤道。
  方岩昭走上前,对着从霄和秦樱樱拱手行了礼,道:“国师,四公主。”
  “岩昭,云仙宫没有国师、公主之分,从霄和樱樱比你先入门,你唤一声师兄师姐即可。”甄先生提醒。
  “是,师父。”方岩昭应了声,对着从霄唤了声“师兄”,看向秦樱樱,顿了一下,轻声唤了声“师姐”。
  秦樱樱一阵尴尬,低下头,没有应答。
  白弈好奇地问道:“师嫂也是门中弟子吗?”
  甄先生道:“樱樱是你云简师叔新收的弟子。”
  “啊,那师嫂也是师妹……”白弈惊喜地说着,却对上从霄冰冷的目光,他浑身颤了一颤,赶紧改口,“我还是喊师嫂吧。”
  从霄看向方岩昭,冷声道:“没想到你也入了云仙宫。”
  “承蒙师父不弃收我为徒,我必会加倍努力,不负师恩。”
  从霄没再多说,拉过秦樱樱的手,带着她离开了。
  白弈和甄先生行了礼,赶紧追了上去。
  方岩昭回转身看着秦樱樱离开的背影,看她任由从霄牵着她的手,头也没有回一下,心头苦闷至极。
  她明明已经回来了,她明明记起了他们曾经的过往和情分,为什么却好像离他更远了?
  为什么她愿意让从霄牵着她的手?为什么她见了他连一句话都不说?他为了她放弃了一切,追随她到此,难道她还不懂他的心意吗?
  几乎被从霄拖着走的秦樱樱手腕疼得厉害,忍不住喊出了声。
  从霄这才意识到抓疼了她,忙不迭地松开了手,托着她的手心,看到她的手腕处已经红了。他眉头拧了起来,一阵心疼:“我……”他想说对不起,却不知怎么心里堵得慌,没说得出来。
  “没事。”秦樱樱抽回自己的手,看了眼追上来的白弈,问,“现在我们要去哪?”
  白弈赶忙回答:“师嫂,今天天色已晚,我先带你和师兄去你们住的地方,等安顿下来,休息一晚上,明天再带你们去拜见掌门。”
  “好,那你带路吧。”
  白弈觉得他们两个怪怪的,却也不敢问,带着他们去了高等弟子的住处,在秦樱樱的要求下安排了两间房,又给他们准备了膳食,送来了换洗的衣服,这才退下。
  天色很快暗了下来,吃过晚膳后,从霄没有去找秦樱樱,而是在自己的房中看书。突然,屋外一道闪电划破夜空,随后雷声轰鸣而至,电闪雷鸣,狂风大作,在这接近云天的云仙宫更显张狂可怕。
  樱樱!
  从霄想起孤身一人的秦樱樱,忙放下书,打开房门走了出去。
  她可会害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