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霄到乾华殿时,殿内除了皇上秦越, 大宴太子赵明劼和六公主赵羽箴也在。
  看到从霄进来, 赵羽箴欢喜地迎了上去, 笑道:“国师,你来了。”她满脸娇羞地看着他,一身红衣妖艳,妆容精致, 竟比往常更加美丽。她灿烂的眼瞳里映着从霄的身影, 似乎除他之外再也装不进其他。
  从霄微点了下头,看也没看她一眼,径直绕过她走到秦越面前, 行礼:“臣见过皇上。”又转向赵明劼, “见过大宴太子。”
  赵明劼颔首。
  端坐在书案后的秦越笑了笑,心情看上去不错:“国师免礼,今日请国师过来,是有喜事与国师相商。”
  从霄低头沉默, 并不接话, 秦越不禁有些尴尬,看向了赵明劼,但赵明劼目光看着正前方, 全然没有接收到他的视线。
  秦越干咳一声,只得接着说道:“大宴太子迎娶朕的二公主, 两国成为姻亲之国, 乃是天大的喜事。前几日, 朕与大宴太子商议,不妨亲上加亲,进一步巩固两国关系。”他顿了顿,看了眼走到从霄身后的赵羽箴,继续说道,“大宴六公主娴雅端庄,身份贵重,乃是世间罕见的绝色佳人,这几日朕一直在头疼,大祁国内有谁能与之相配……”
  “臣以为,皇上英明神武,乃真龙天子,与大宴公主最为般配。”一直沉默的从霄终于开了口,却一句话令秦越噎住,令赵羽箴刷白了脸。
  赵明劼倒是淡定,如墨的眼眸看向从霄,说道:“国师大人,羽箴是我皇妹,皇上是我岳丈,还是不要乱了辈分为好。何况羽箴心仪的人是国师,国师是大祁栋梁,与我皇妹再般配不过,国师以为如何?”
  从霄神色未有丝毫变化,似乎一点也不意外他这么说,也不见半分喜色,冷淡得仿佛隆冬时刻河面凝结的厚厚冰层:“臣家中已有娇妻,夫妇情深,大宴公主是想给臣做妾?”
  殿内气氛瞬间冷凝,无比尴尬。赵羽箴双手紧握衣角,贝齿紧咬下唇,浑身都在轻微颤抖。
  他……怎么可以这般羞辱她?
  而秦越亦是脸色不佳,心中暗自狐疑,为何从霄的话与樱樱此前说的如出一辙?
  还是赵明劼解围:“我皇妹身份尊贵,自然不能委屈做妾。我与皇上早已商议过,让羽箴以正妻身份嫁入国师府,与大祁四公主平起平坐,而国师坐享齐人之福,岂非美事一桩?”
  “哦,原来如此。”从霄唇角勾起,邪魅冷漠的笑容出现在他脸上,让人不由心惊肉跳。他转过身面对赵羽箴,问了句,“你想嫁我?”言语中不带任何感情,却令人不由自主感觉到冷。
  可惜赵羽箴并没有察觉他话语中的威胁意味,当他回头看她时,她娇怯地低下了头,红了脸,绞着手指,嗫嚅了半天才缓缓点了点头。
  “想进我国师府的门便要守我国师府的规矩,不知道公主能不能做到?”
  赵羽箴心中一喜:他这么说是答应娶她了吗?她赶紧点了点头。只要他肯娶她,假以时日,凭她的本事定能得到他的心。
  “那好。”从霄伸出左手,掌心赫然是上次赵羽箴赠予秦樱樱的羊脂玉瓶,里面装着葆丽丹,“公主想要进国师府的门,今日便在我面前把这瓶药尽数吃了吧。”
  赵羽箴诧异地抬头,待看清他手上的东西,脸一下绿了,嘴唇苍白轻颤,从头到脚都是凉的。
  怎么可能?难道他发现了这药的问题吗?除了大宴皇室之人,几乎没有人知道这种药,他怎么会……
  她怎么可能将这一整瓶药全部吃完?她若吃完,怕是连命也保不住了。这药虽然能够保持女子的青春和容貌,但极为伤身,若是长久服用便再也不会生孩子了。她将这药赠给秦樱樱,只是不想秦樱樱为从霄诞下子嗣,她一心想要嫁给从霄,已经委屈自己和别的女人共侍一夫,又怎能容忍别人为她所爱的男人生下孩子。
  见她久久僵立一言不发,秦越和赵明劼都不知道是什么情况,但看她神情便知不是什么好事。
  秦越润了润嗓子,刚要说话,却被从霄抢了先。
  “公主不吃?”
  “我……”赵羽箴死死盯着他手里的药,像盯着洪水猛兽一般。他为什么要这样对她?难道他是在为秦樱樱出头吗?思及此,她心中又恨又妒,却无处可发泄,只能咬紧牙关,几乎把牙咬碎。
  从霄面色冷然:“既然公主不吃,看来并没有嫁入国师府的诚意,那此事便作罢吧。”他收回了手,转身对秦越说道,“皇上,若无其他事情,臣便告退了。”说罢,也不等秦越回话便离开了乾华殿。
  “你……”秦越全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但他这般无礼委实令他在赵明劼兄妹二人面前丢尽了面子,脸色难看到了极点,看得一旁的朱公公亦是心惊胆战。但他终是一国之君,懂得控制自己的情绪,很快便恢复过来,换上笑面,对赵明劼和赵羽箴说道,“国师许是刚听到这个消息,高兴得还没反应过来,一时乱了方寸。此事从长计议,公主无需担心,自有朕为你做主。”他心中其实不解,为何从霄面对此等如花美眷竟无动于衷,男人三妻四妾再正常不过,况且赵羽箴何等身份地位,难道还辱没了他不成?
  没反应过来?他明明是有备而来,不然怎会带上那瓶药!赵羽箴心里清楚得很,秦越那番话不过是哄骗她的鬼话罢了。
  从小到大,她何曾受过这样的屈辱!她是被父皇母后捧在掌心的明珠,放眼大宴国内,谁不对她唯命是从,多少男人想要娶她为妻,可她从未放在眼里。如今,她纡尊降贵愿意和别的女人共嫁一夫,没想到她中意的那个男人竟丝毫看不到她的真心,反而将她的真心践踏,叫她情何以堪。
  “皇上,那今日便先如此吧。”赵明劼见赵羽箴失礼半天不回话,赶紧说道,走过去,拉上她行完礼离开了乾华殿。
  出了乾华殿,走出一段路,赵明劼才将赵羽箴放开,看她脸色阴沉,抿唇一言不发,他问道:“那瓶子里是什么?”他心里清楚,若不是她做了亏心事,断不会这般忍气吞声的。
  “跟你没关系。”赵羽箴硬邦邦地说道。
  赵明劼也恼了,冷冷说道:“若是与我没关系,我便先行回大宴了,本来联姻一事早已尘埃落定,我又何必留在这里横生枝节。”
  一听这话,赵羽箴急了,态度立刻软了下来,拉着他的衣袖说道:“皇兄,我知道你最疼我了,你忍心把我一个人丢在这里吗?”
  “你也可以随我一同回去,从霄摆明了不想娶你,你又何必自讨苦吃,大宴难道就没有男人了吗?”他的话说得重,只希望她不要为了一个男人昏了头,她在大宴惹了事有父皇母后护着她,可这里是大祁,由不得她胡来。
  提到从霄,赵羽箴的脸色又难看了几分,眼中交织着爱恨,是得不到又放不下的恼羞成怒:“皇兄,你再给我一点时间,让我死心。”大宴的男人再多、再好,可又有几个人能与从霄相比?她要嫁这世上最出色的男人,而从霄恰恰是她喜欢的类型,她怎么可能放过。
  赵明劼知道劝不了她,不再多费唇舌,只说了句“好自为之”便先行离开了。
  想起从霄写给他的那封信,他的心中添了几许燥郁感,但愿羽箴不要让他难做。
  *
  云简将乾坤八卦镜送给了秦樱樱,秦樱樱接过,这镜子比她的巴掌大不了多少,倒是挺适合随身携带,不过——
  “师父,这不是从霄的师父的吗,怎么到了你的手上?”她好奇地问道。
  云简双手环抱在胸前,一脸坏笑:“他的就是我的,没想到这糟老头子手上还有这宝贝,他自己送上门来,我当然笑纳了。”天亮时他曾折返想要回这镜子,不过到了她手里的东西,他怎么可能要得回去?好在他也不敢跟她硬抢,看他气哼哼地无功而返,她开心得很。
  这镜子用处大,还是在她徒儿手上好些。
  “乖徒儿,你好好收着,这几日我会教你一些时空类的术法,可以驱动这乾坤八卦镜。教会你以后,我就要回云仙宫了,你好好练习,下次见面我再教你新的东西。”
  “啊?”秦樱樱抬头看她,有些意外,“师父这么快就要走了吗?可我还没学成什么东西呀。”这些天的相处,她倒是很喜欢这个师父的,听她说要走,还真有些舍不得。
  云简笑眯眯地说道:“你成了我的徒弟,赵元晞那糟老头子不会再来找你麻烦了,我算是完成了从霄的托付。至于玄术的学习,我已带你入门,我走时会给你留几本书,你好好钻研,不懂的地方就问霄儿,假以时日必有大成。”
  秦樱樱却是半点不自信,低着头闷闷地说道:“只怕有他指点,我也很难学会,一过年很快就是玄斗大会,我怕是帮不上什么忙……”
  原来是为了这个。云简安慰她道:“你不用太过焦虑,这孩子若是与你们有缘,自然能平安出生。你只要尽心去学,顺其自然,便无愧无悔。”
  除此之外,也别无他法啊。秦樱樱只得点了点头,说道:“师父,我明白,我会努力学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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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有一种人,总以为全世界都要宠着她、哄着她、爱着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