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樱樱站在从霄的面前, 看着坐在凳子上静默不语的他, 眼圈红红的。她的脖子很疼,脖颈处一圈鲜明的红印, 看得触目惊心。
  从霄的黑发披散在身后,整个人显得邪魅而冷酷,他的身上披了一件斗篷,是秦樱樱让丁虞为他披上的, 她怕他冷。可是, 触及他冰冷陌生的眼神,她的心冷到了极点。
  他为什么要杀她?
  “大哥,你醒醒。”从宇走到从霄的面前, 手在他的面前挥了下,却见他没有任何反应,视线始终停留在秦樱樱的身上, 满脸杀气。
  这状况令人头疼啊!从宇也没什么招了。平常大事小事都有大哥解决, 现在大哥出了事,他找谁去?
  “时晋, 你说怎么办?”他转头问。
  “要不请大人的师父过来?”时晋想了想, 提议。
  “对啊, 这是个办法, 大哥的师父肯定知道是怎么一回事, 让他来肯定能解决!我这就派人去请。”他说着就要离开房间, 却被秦樱樱喊住了。
  “等等。”直觉告诉秦樱樱, 不能去请从霄的师父过来, 她现在怀疑,从霄变成现在这个样子,和他的师父脱不了关系,因为他师父一直都想着要他杀她。从霄的本事不弱,能够控制他的人肯定比他厉害得多,那个人…很有可能就是他的师父。
  从宇转过身看向她,问道:“大嫂有什么事吗?”
  “你先别去,我有个办法,想先试试。”她看着从霄,见他视她为仇人的样子,难过极了。
  “大嫂有什么办法?”听到她这么说,从宇很意外,他都没有招,她一个弱女子能有什么办法?
  “你们在这看着他。”秦樱樱转向丁虞,说道,“你随我走。”
  从宇目送她们出门,托着下巴问时晋:“你说,她真的会有办法?”
  “夫人既然这么说了,那就先看看吧,不行的话我们再去找大人的师父不迟。”他也很好奇,夫人会有什么法子呢?
  而踏出房门的秦樱樱心里恨恨地想:从霄,你既然这么想要我死,我就死给你看!
  约莫过了两刻钟,秦樱樱和丁虞回来了。
  从宇上上下下看了她一眼,没发现她身上多出什么东西来,她到底想怎么解决?目光自下而上对上她的眼睛,他吓了一跳,那眸子里盛着寒光和恼怒,是他未曾见过的,她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凶了?
  “你们都出去。”秦樱樱说道。
  时晋犹豫了下,说道:“夫人,大人现在失了理智,怕会伤害到您,我们还是在这守着吧。”
  “他现在被绑着,伤害不了我,你们在门口守着,若有什么状况,我会喊你们进来。”
  几人互看一眼,终是出去了。
  当房间内就剩下他们两人,秦樱樱看着从霄就哭了起来,哭得梨花带雨,眼睛都红了,声音也哑了。
  “骗子,从霄你是个骗子!你答应过我再也不会伤害我,一根头发丝都不会伤害,可你刚刚差点就要了我的命!”一想起他方才的举动,她就浑身发冷,明明睡觉前还好好的,一觉醒来他就像变了个人似的,成了一个一心想要她性命的杀人机器,让她情何以堪。
  可是,听了她的话,从霄依旧没有半点反应,只是一双漆黑的眼眸死死盯着她,他就像一只饿狼一样,仿佛一得自由就会将她撕个粉碎。
  “你就这么希望我死吗?”她的眼中含满了泪,似乎怎么也流不尽。
  她自然得不到任何回应。
  “好吧,既然你希望我死,那我成全你!”秦樱樱从怀中拿出一把匕首,匕首锋利的光芒刺到了从霄的眼睛,让他忍不住眯了下眼,怔忡地看着她。
  秦樱樱用匕首抵住了自己的心口,绝望而决然:“从霄,你记得,是你对不起我!我做鬼也不会原谅你的!”说罢,她手上一用力,匕首扎进了她的胸口,她的脸上显出了痛苦的神情。
  看到她的动作,从霄的瞳孔一下子缩小了,当看到殷红的鲜血染红她的衣服,他的脑海似有一道白光划过,心脏在一瞬间抽痛得厉害。
  秦樱樱像一片枯败的叶一般轻飘飘地倒了下去,蜷缩着身子,痛苦地□□,血源源不断地从伤口流出,那样的鲜艳刺目。
  从霄浑身的血液都似乎凝固了,他的眼神迷茫而悲恸。
  片刻之后,秦樱樱便没了声息,一动也不动了,只有身下的血一点一点慢慢晕开,触目惊心。
  “樱……樱樱!”一声如梦初醒的唤,夹杂着无限的恐慌,从霄在一瞬间挣断了绑缚他的绳子,一个箭步冲到她的身边,跪下,浑身都在发抖。
  是害怕,害怕失去,害怕失去她。
  斗篷落在地上,他仅着中衣,刺骨的寒意叫嚣着席卷他全身,他觉得好冷,可他的心却似冷了千万倍。
  在她了无声息的那一刻,他清醒过来,傀儡术随之而化解。在此之前,他一直□□控着,他的神智被锁在了黑暗的牢笼,无法挣脱。
  “樱樱!”他颤抖着抱起她,看她没有任何反应,他的脸色变得灰白没有一丝血色,从头到脚都是寒冷彻骨。眼中血色的杀意早已褪去,只剩下苍凉的绝望。
  她怎么可以就这么离开他!
  他将她紧紧搂在怀中,他那样的仓皇无措,竟然没有发现她还有着呼吸,有着心跳。直到一只温暖柔软的手抚上他冰冷的面颊,他如遭雷击,慌忙放开她,对上了一双满含泪水的、哀怨委屈的眼。
  秦樱樱的头发乱了,她的身上全都是腥臭的血味,她自己都嫌弃自己,可他却毫不在意,任由她身上的血染红了他的衣衫。
  他终于醒了吗?
  既然他心心念念想要她死,必定是那个控制他的人想要她的性命,她若假装在他眼前自尽身亡,是否就能让他恢复过来?
  她并不确定,但她决定一试,所以她带上丁虞去了厨房,让人杀鸡放血,用油纸包着置于心口,又选了一把锋利的匕首,在从霄面前演了一场戏。
  结果,她成功了,他回来了!
  她嘤嘤嘤哭着钻进他的怀里,双手紧紧搂住他的脖子不肯放开。原来,被他宠着、护着是多么幸福,被他仇视、追杀是多么可怕。
  “你差点杀死我了你知不知道!”她泣不成声,字字控诉。
  “对不起。”千言万语却只化成这三个字,他万分后怕,却无比庆幸,她还是鲜活的,温暖的。他搂着她,感觉着她的温度,觉得自己也活了过来。
  门外的四人听到屋内的响动,推门进来。
  “大哥,你可终于恢复正常了,吓死我了!”从宇夸张地拍着自己的胸脯,如释重负。
  从霄没有理他。
  丁虞见他们两人身上都一片狼藉,忙上前说道:“大人,奴婢去准备热水,这鸡血腥气,得好好洗洗才是。”得到许可,她便出去了。
  从霄扶着秦樱樱站起,由着时晋为他披上御寒的斗篷。
  “大人是中了暗算?”时晋小声问道。
  从霄扶秦樱樱坐到凳子上,转向时晋,说道:“今晚之事,你们只当没有发生,不得透露半句。”
  闻言,在场众人慌忙点头,信誓旦旦。
  师父终究是他的师父,他没有办法也没有能力去追究师父的责任,但这样的事情他绝不允许再次发生。
  交代完毕,从霄便让他们回了自己的房间。
  房门关上,桌上的烛光跳动了几下,映着秦樱樱的脸忽明忽暗。
  从霄在她身旁坐下,看到她脖子上突兀的红印,内疚不已,伸手轻轻抚了上去,问道:“还疼吗?”
  “疼!”她点点头,如实说,偏要他感受她的委屈和难过。
  “对不起,是我太大意,中了招,以后再不会发生这样的事情。”他向她承诺着,满脸愧疚。
  “是你师父,对吗?”他不希望这件事情透露出去,说明他知道那个在背后操控他的人是谁,而他并不打算追究。比他厉害,让他不敢追究的人,除了他师父还会有谁?
  从霄知道她是聪明的,心思也足够细腻,所以他并没有打算瞒她,只是略显无奈地叹了口气。
  “为什么你师父非要我死呢?是因为我会挡了你的路吗?”秦樱樱泪光盈盈,看起来可怜极了。
  “师父怎么想并不重要,你只要知道我从未想过要伤害你,我会和师父说清楚,绝不会让他再有机会对我们下手。”
  秦樱樱没再说什么,靠在他的身上,双手环住了他的腰。她知道,他一直都在护着她,为了她,他不惜违抗师命。他待她如此,她无话可说。
  没多久,丁虞就让人准备好了热水和木桶搬进房间,他们好好洗了洗,洗净一身脏污和不好的记忆,黎明时分才又躺到床上,彼此偎依。
  秦樱樱累极了也困极了,很快便在他的怀中沉沉睡去,而从霄一直盯着她的睡颜看着,心有余悸。
  若他今日真的失去了她,他会不会发疯?
  他竟不敢去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