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世伟拿眼瞥他:“是不是让你失望了?”
“您出事江蓠会伤心,所以我希望您身体健康。”
“哼!”宋世伟白了蒋鹿衔一眼,而后对江蓠说,“小蓠,你去沈医生那里把我的片子拿回来。省得出院的时候忘了。”
谁都听得出来这种拙劣的借口目的是想把江蓠支开。蒋鹿衔抿了抿唇,没说话。江蓠看看他们两个,起身走了出去。
随着门轻轻关上,房间里一阵尴尬的寂静。随后蒋鹿衔走到床边,淡淡开口:“看来上次的话还没有说完。”
宋世伟虎着脸:“我说了让你不要再纠缠江蓠。”
“你是说了,但我没有答应。”
“轮得到你答不答应?”宋世伟冷笑,“自从你和江蓠离婚,一句解释和抱歉我都没收到过。蒋家我们高攀不上,我也不允许江蓠再受委屈。我就一直没闹明白,蒋老爷子是个德高望重的人,怎么就教出你这么个目中无人的家伙?”
蒋鹿衔薄唇抿成一条直线,沉默许久后缓缓开口道:“为了继承权跟江蓠结婚是我做错了,我会跟她道歉。但这是我跟她之间的事,希望您不要插手。”
之前他一直认为,结婚可以让江蓠和自己都得到自己想要的。这是一件双赢的好事,何来伤害一说。
自从离婚后,他在江蓠面前经历了一系列的碰壁,也从一开始的“她只是在耍小性子”渐渐开始正视真正的问题。
江蓠不是在耍脾气,也不是在欲拒还迎。决定跟他离婚是因为她对自己心灰意冷。这个全心全意喜欢自己的人选择离开他,是因为放弃他了。
江蓠喜欢他,他却把他们的婚姻当做是一个交易。这是最大的错误。
宋世伟差点以为自己听错了。不敢置信地问到:“你说什么?!”
到今天他才得知江蓠和蒋鹿衔离婚的真正原因竟然是这样!
以前他想,蒋鹿衔对江蓠不好那就算了,反正已经分开,以后找个全心全意对她好的就行。可是没想到,这个王八蛋连结婚都是心存歹念。
蒋鹿衔把他宋世伟的女儿当做什么了?!
宋世伟怒火攻心,拿起玻璃杯就扔了过去。
江蓠躲在门外,听见里面响起玻璃破碎的声音,心里一提立刻开门进去。
地上一滩水渍,玻璃碎渣凌乱地蹦得到处都是。蒋鹿衔的裤脚湿了一块,额头也出了血。
江蓠脚步顿了顿,越过他径自走到床边。伸手帮宋世伟顺了顺气,“有话好好说,你别气坏了。”
宋世伟没好气,“不想气死我就让他滚!”
“我叫医生来给你检查一下好吗。”
“不用!”宋世伟躺下,翻身把被子拉到头顶,“你们都走。我想自己静一静。”
江蓠站在床边踌躇不定,宋世怒火攻心,“你也想气我?”
江蓠叹气,只好妥协:“……那我叫护工过来。”
·
从病房出来,两人一前一后穿过走廊。电梯前,江蓠转头望着蒋鹿衔,发现他的伤口还在往外冒血。她有些无奈,低声道:“去挂个急诊吧。”
下楼去了外科,蒋鹿衔到治疗室去包扎伤口,江蓠坐在走廊的长椅上等。
这个点,走廊里依旧有不少人来来往往。嘈杂的声音让人静不下心。江蓠拢了下长发,心里有种说不出的烦闷。
这时候治疗室的门打开,蒋鹿衔从里面走了出来。依旧神色淡然,只是额头上多了一块纱布。
江蓠看了他一眼,起身往出走。
来到楼下,轻风夹着凉意扑面而来,驱散了心里那些焦躁的感觉。树影摇晃,江蓠走了几步后停住,转过身,“今天的事对不起了。我爸正在住院,需要静养。麻烦你以后不要再过来了。”
蒋鹿衔望着江蓠,昏黄的灯光下,瞳仁被映成了浅浅的琥珀色,“不是你的错,你不需要道歉。”
“呵,那就算了。”江蓠似是而非地笑了一声,“其实我也觉得我爸打的好。”
像蒋鹿衔这种高高在上目中无人的样子,就是缺少一顿社会主义的毒打。
“嗯。”
蒋鹿衔忽然朝她走过去,脸上看不出什么表情。江蓠下意识想往后退,手腕却被他一把攥住。
她心头一跳:“你……”
“对不起我错了。”蒋鹿衔弯下腰,额头抵住她的,漆黑眼眸被虔诚和歉意填满,“我想和你在一起。你现在不答应也没关系,我可以追到你同意那天为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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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许是蒋鹿衔的反应太诡异,江蓠到了家都还没有从后怕的感觉中缓过来。他会那么真情实感的道歉?不会是得了什么绝症吧?
不是有句话叫“人之将死其言也善”吗。
江蓠对着镜子做护肤,脑海里蒋鹿衔真挚的目光挥之不去。因为有前车之鉴,她承认自己戴着有色眼镜看人,所以对蒋鹿衔的话持怀疑的态度。
不想再去纠结,江蓠关灯上床睡觉。
这两天堆积的工作有点多,樊诚近期在策划一个男团选秀节目,预计年底开播。这个是今年的重点计划,大会小会不断,本来事情就多,牧莹还总为了跟江蓠夺权搞事情。最后闹得许多人都心力交瘁。
晚上临时又开了一个会,结束的时候已经将近八点。江蓠拿着包往出走,意外的接到了江岸的电话。
“你怎么还没下班?”
江蓠抬手揉着酸痛的脖子,“临时有个会……”话说到一半,她反应过来,“你怎么知道我没下班?”
江岸在那端低声笑:“因为我现在就在你家门外。”
“你来榕城了?”江蓠高兴到,“我把密码发到你手机上,你先进去。我马上到家。”
“行,你别急。我先去洗个澡。”
江岸输入密码进了家门,从双肩包里找出一套干净的家居服。站在大厅里环顾了一圈,他试着朝看起来像洗手间的地方走去。
洗完澡出来,门铃正在响。江岸走过去,在可视屏幕里看见了一个身姿挺拔的男人。
虽然没见过面,但他知道这个人是谁——江蓠的前夫,他的前姐夫。
江岸收起玩世不恭的表情,接通对讲,言简意赅:“江蓠不在。”
听见陌生男人的声音,蒋鹿衔眼色立刻沉了沉。他握紧手里的机器猫铁盒,声音都冷了几度:“你是谁?”
“跟你有关系吗?!”
说完,江岸挂掉通话。
门外,蒋鹿衔看着黑下去的屏幕,神情阴鸷骇人。强烈的破坏欲在他体内横窜,然而更多的是尖锐的嫉妒和酸涩。他控制不住去猜想里面的男人到底是谁,跟江蓠是什么关系。这么晚出现在她家里,他们……有没有发生过什么。
这些乱七八糟的问题压得他几乎要喘不上气。蒋鹿衔磨了磨牙,抬手再次摁铃。
“开、门!”他咬牙道。
江岸没想到他竟然还没有走,哂笑一声把门打开。
室内倾泻出来的光亮让蒋鹿衔眯了下眼睛,他冷冷看着江岸,眼中充满了敌意。
江岸靠着门框,懒洋洋抱着手臂,“门开了,你想怎么样?”
“你是江岸。”
看到这张脸的时候蒋鹿衔还有些不确定,但是听他和江蓠如出一辙的口音,他才想起眼前这个陌生男人是江镇那个没见过面的弟弟。
江岸扯扯嘴角:“这么晚找我家江蓠有事吗?”
“我家江蓠”这几个字让蒋鹿衔眼皮一跳。在他的印象中,江蓠和江岸的感情很好,是他理解不了的那种好。也曾经让他感到十分郁闷。
因为在他看来两人毕竟没有血缘关系,不应该过于亲昵。
蒋鹿衔冷声:“你要住在这里?”
“有问题吗?”
“我可以给你找其他地方住。”
江岸被他的话弄笑了,“用不着。我就喜欢跟江蓠住在一起。”
蒋鹿衔额头上的青筋跳了一下。
“江蓠不在,没其他事就请回吧。还有,既然离婚了以后少来骚扰她。她不是玩物,让你召之即来挥之即去。”
一束车灯突然照射进来。站在门口说话的两个男人同时转头。
江蓠下车,提着一个大袋子走过来。江岸看了眼蒋鹿衔,立刻走过来把袋子接过去,“你买这么多东西是要开茶话会吗?”
江蓠甩了甩酸痛的手腕,好心情地笑了笑:“家里没什么吃的,怕你饿。”
两人并肩走上台阶,江蓠这才注意到蒋鹿衔也在。她愣了愣:“你怎么来了?”
蒋鹿衔咽下喉咙间冒出来的酸涩感,面无表情说道:“我找到这个,给你送过来。”
他把机器猫递到江蓠眼前。
这个东西上次去他家里的时候没拿到,江蓠早就已经忘到九霄云外。这里面其实没有什么重要的,只是她年少无知的时候写的一些悲伤春秋又矫情的文字。那时她脑子里都是蒋鹿衔,所以写的那些有的没的也都跟他有关。
曾经视若珍宝的东西,现在只不过是一堆垃圾而已。江蓠拿过机器猫,随手丢在院子的垃圾桶里。
“不是什么重要的东西,麻烦你跑这一趟。”
铁皮盒子,丢进去发出咚的一声。这一声好像同时敲进了蒋鹿衔的心里,沉闷又窒息。
“我们进去吧。”江蓠越过蒋鹿衔径自进了屋。
江岸提着东西跟在后面,察觉到蒋鹿衔也准备跟进来后身形微微一顿。
江岸转过头,意味深长地看着蒋鹿衔:“你听不出来‘我们’之中不包括你吗?”
蒋鹿衔目光清冷:“我从来没把江蓠当成玩物,少做一些无聊的揣测。”
“既然你不想走……”江岸扯扯嘴角,“那就进来吧。”
……
江蓠换好衣服下楼,本来打算跟江岸吃点东西聊聊天,没想到看见的画面是两个男人要拼酒的架势。
“你们在干什么?”江蓠趿着拖鞋走过去。
江岸拧开一瓶酒放到蒋鹿衔面前,“没干什么,我跟蒋先生聊会天。”
他们两个人的面前都摆了一瓶高度数的烈酒。互相不动声色地望着对方,颇有几分剑拔弩张。
相处这么多年,江蓠还没看江岸醉过。这哪是要跟蒋鹿衔聊天,根本是借这个引子要收拾他。
江蓠有些头疼:“你不是说明天有事吗?”
江岸把酒倒进玻璃杯,反问:“你担心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