芒果台的后台化妆间,季荻坐在位置上安安分分的等化妆师,像她这种刚出道的小透明,只能在大化妆间排队等共用化妆师化妆,同队化完妆的其他成员正聊的热火朝天,只有她安静的格格不入,拿着手机手速飞快的打字。
  “叁期背景板没有白当,今天居然可以和秦影帝一起录制,我好幸福。”一个长相甜美的女生发出感慨。
  “陈瑶瑶你好花痴,录个节目而已你就兴奋成这样了。”陈瑶瑶旁边的短发女孩安乐颇为嫌弃的说,可脸上却也是止不住的明媚微笑。
  正在化妆的队长赵筱忍不住开口了,“你们别太兴奋了,好好熟记舞步,待会别跳错了。”
  “记得也没用,到时候没时间了还不是一剪没。”陈瑶瑶低声抱怨道,上一期节目她们的舞蹈就算都被剪光了,因为节目组说其他嘉宾时长不够,还振振有词说他们整个节目都在后面坐着,剪了也没关系,只是背景布和主镜头又怎么能比。
  听着陈瑶瑶口无遮拦的话,安乐用手肘顶了她一下,示意在电视台呢,陈瑶瑶这才捂着嘴不说话了。
  季荻发完了信息,把手机放进口袋里,站起身来伸了个懒腰,说道,“我去上个厕所。”
  “阿荻,你今天没事吧,安静一整天了。”陈瑶瑶忍不住问了。
  “没事。”季荻露齿一笑,“我就是昨晚太兴奋了没睡好。”
  “倒也是,你可是秦影帝的死忠粉。”
  季荻出了化妆间后便一路到洗手间去了,到了女卫生间后,她对着镜子把名牌戴上。
  镜子里的女孩一张巴掌大的瓜子脸,黛眉明眸,眼睛乌溜溜的黑白分明,大多数人的眼睛都是棕色亦或者褐色,她的瞳色却是黝黑的,显得眼睛格外清澈,此时虽没有化妆,可朱唇不点而红,黑色的头发披散下来,梳的整整齐齐,整个人看上去就像还没成年不谙世事的学生妹。
  这具身体刚刚十八岁,青春美丽,充满着生命的活力,与她前世死之前那副枯瘦灰败的模样截然不同。
  她摸了摸左手腕上的伤疤,拿出一个手表戴上,遮住那个刚刚结痂的伤口。
  这是那位季荻自杀时留下的。
  她们同名同姓,不同的命运却相同的悲哀。
  她从曙光大厦跳下的时候,五十七层的高度。
  风在耳边刮过,身体失重下坠,那短短数秒让她后悔不迭,明明被抹黑被伤害的是她,可为什么死去的还是她,那个时候她便发誓,假如能够重来,她付出一切也要报复。
  然后便在耳边听到了一个陌生的声音。
  她付出了下一世,换来一个重生的机会。
  来到了这个季荻的身体。
  现在她回来了,有的人,也该付出代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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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季荻对着镜子再叁整理仪表,确保自己360度无死角的好看,才走出卫生间。
  卫生间距离公用化妆室大概叁分钟,公用化妆室的隔壁就是私人休息间,秦斯乐秦影帝的休息间在最里面那一间。
  季荻刚刚查过了,已经有他在电视台前的下车视频了,那么以正常人的步数,他会在五分钟之内到达私人休息室,季荻要做的就是在秦斯乐到达休息室之前出现在他面前,且不能流露出刻意的痕迹。
  季荻几乎是数着步数到了走廊尽头,此时大多部分人都在舞台那里忙,走廊这里没有其他人了。
  秦斯乐他们进来后只有拐弯后才能到这条走廊,她往后退了两步,反复的深呼吸让自己平静下来,攥着手机的手心开始冒汗。
  又数了叁十秒后,季荻火速打开手机打电话给那个人,屏幕上【哥哥】两个字亮起。
  几秒钟的功夫,那头便接起了电话,只是这场戏的观众还没来,季荻依旧握着手机不动。
  “你死了吗?打电话不说话?喂?”电话那头的男声开始污言秽语。
  季荻紧张的脱了口唾沫,此时世界的声音都被她屏蔽了,她只专注的听着自己想要的那个人的声音,不过短短几秒,在她脑海中却拉的无限长,宛如十几分钟般,终于,一阵杂乱的脚步声传来,不止一个人,会是他吗?
  季荻不敢等,她害怕错过了最佳时机,无论是不是他,这场戏都必须开演。
  她举起手机往前迈了两步,头也不抬的就向右边转去,她的声音一瞬间带上了哭腔,“我真的没有钱了,哥,我求求你了,你别再赌了。”
  “你一个明星,怎么可能没钱,你别想骗我!”嘶哑恶劣的男声亮如洪钟,就算不开免提也大得惊人。
  此时,季荻身后是一批男女,为首的男人看上去二十七八岁,一张俊秀清隽的脸庞,如墨的眉和多情的桃花眼,整个人就如同江南世家里走出的公子,像水墨画里的人物,带着书香气。他身边是一男一女,此时他们走在季荻身后,看着前方的小女孩一边哭一边打电话,可方向却是朝着秦斯乐的休息室走去。
  秦斯乐左边的男人知道他一向最烦那些乱七八糟的女人,此时看着季荻一路笔直的走,声音压低问道,“秦先生,要不然我去赶她走?”
  “不必了。”秦斯乐轻声道,“她不过是找个偏僻的地方打电话。”
  男人闻言恍然大悟,顺着秦斯乐的方向望去,才注意到休息间后面是安全通道的门。
  季荻依旧在打电话,此时她全然抛弃了心底的杂念,听着电话那头的残酷话语,甚至忍不住问出了这句身体的主人最想问的话,“哥,你就真的一点都不在乎我吗?你非要逼得我去卖身吗?”
  “卖身?”电话那头的男声似乎有些诧异,此时听了一会的秦斯乐也忍不住想到,他会不会良心发现,可惜的是,那头的男人紧接着冷哼了一声,说道,“那也是你应该做的,我是你哥,你卖血也得养我,你别忘了爸妈临死前怎么交代的!”
  走廊要走到尽头了,季荻听到这句话也不再忍耐了,她气的浑身颤抖,对着电话那头嘶哑哭喊道,“你还算人吗?”
  这句话,不仅是她想说的,也是被血脉亲情逼迫到差点卖身的原身想说的。
  喊完以后,季荻便气急了一般,把手机丢向地上,似乎这样就可以远离那份烦恼,然后哭着奔跑到安全出口的门前,打开门躲进去哀哭,她的声音不大,可哭声里的绝望失落却异常清晰。
  秦斯乐站在休息室门口,看着紧闭的安全出口大门,还有不远处摔得屏幕碎裂还在一闪一闪的手机,忽然朝身边的两个人挥挥手,示意他俩进休息室,自己则去捡起了手机。
  手机还是有按键的老款智能机,看上去有些年头了,现在流行的都是全面屏了,他捡起后发现微信正在闪动,备注为【哥哥】的联系人的消息正在一条条跳出来。
  秦斯乐看了眼安全门,此时哭泣声已经转为抽泣了,只是手机的主人似乎还没宣泄完情绪,看着手中不断闪动的消息,秦斯乐的手不受控制的点开了微信,他很想知道,是否天底下如同吸血鬼一般的家人,都是相同的丑陋。
  【哥哥:季荻,你别再逃,你逃不掉的。】
  【哥哥:你要是不理我,就是辜负了爸妈的遗愿,你对得起他俩吗?】
  【哥哥:季荻,你别忘了你当初怎么答应爸妈的。】
  这满屏的字都带着吸血鬼的气息,仿佛不将人敲骨吸髓不罢休,秦斯乐看着这些熟悉的话语,手不自觉的往上翻,看了更多的记录,就在十几分钟前,这位哥哥还劝妹妹去卖身求荣,劝她接受包养。
  秦斯乐不由得想起季荻刚刚的背影,她刚刚的恸哭,心底出现一丝微妙的情绪,同是天涯沦落人……
  正当秦斯乐沉浸在思绪中的时候,忽然听到转门把手的声音,他往后退了几步,站到休息室的门口,悄悄的把手机退出微信,他下一秒,安全门便打开了。
  他终于看到了季荻,女孩穿着一身粉色的舞台服,黑发披散,她正低着头抹着眼泪,似乎没有注意到几步之外的秦斯乐,只低头寻找着什么东西。
  贫穷如她,就算一时意气摔了手机,也还是会回来寻找。
  秦斯乐默默看着她不停的揉眼睛,似乎很不舒服的模样,主动走过去将手机递给她,“你在找这个吗?”
  季荻看着忽然出现的手机,破碎却依旧明亮的屏幕告诉她,那些内容应该被看到了,她压抑心底的兴奋,面上露出惊喜之色,抬头看着秦斯乐说道,“是的!谢谢!”
  女孩忽然抬头致谢,露出一张清水去芙蓉的脸庞,她没有化妆,素净的小脸肌肤看上去吹弹可破,一双黑白分明的眼睛刚被泪水洗过,带着一层水雾,更显得无邪,她眼眶周围被揉红了,看上去像只小兔子,她道谢完连一秒都没有停留,看了眼时间喊道,“啊!要化妆了!”便跑向化妆间。
  秦斯乐还没来得及说话就看着她离开,转身忍不住说些什么,却又不知道该说什么,正当他看着季荻背影沉默的时候,女孩忽然转身朝着他说道,“谢谢您。”
  她裙角飞扬,白净的脸上露出一丝微笑,眼眸弯弯的好似新月,纯真无邪的模样让秦斯乐顿住了。
  好像曾经的她。
  只是这一秒过得太快了,转眼她便跑去化妆间了。
  秦斯乐呆立了几秒,才转身进了休息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