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人可惜地咂咂嘴,搂紧了偎在身上的姑娘,心火更甚,动作也愈加大胆直接。
“公子,是嫣红弹得曲子不合公子的意,还是嫣红弹得不好,公子好像都没有在听嫣红弹琴呢。”香风弥漫的雅间里,嫣红轻佻慢捻抚着琴。弹到一大半,才发现眼前的男子既未像一般文人骚客一样认真听她弹琴,也不似那些轻佻急色的嫖客一样紧盯着她不放,只是捻着酒杯放空状神游。嫣红不满地挑了个重音停下弹奏,撅着嘴问道。
“唔,怎么会呢,嫣红姑娘这曲《洛神》让区区觉得余音绕梁三日不绝,只是还剩一些未奏完,请姑娘续完此曲让区区再欣赏一下罢。”苏碧落搁下酒杯,安抚着面前的美人。
“呵呵,奴家实在佩服公子,心神明明都未曾放在在奴家的曲艺上,也能听出这首是洛神,还能听出这首曲子还未弹完。”嫣红婉转一笑,从琴边起身来到案旁,屈膝跪坐,执了酒壶为苏碧落满上一杯,也给自己倒了一杯酒,半靠在苏碧落身上,有意无意地蹭着苏碧落,柔声细语地撩拨道:“既然公子对听曲没什么兴致,天色已晚,不如让嫣红伺候公子就寝。”细长的媚眼春色缭绕,半边衣衫已是欲褪非褪,隐隐可见薄衫内中桃色小衣。
苏碧落缓缓饮着杯中酒,任其在自己身上作为,似笑非笑道:“都说含烟阁的嫣红姑娘无论是技艺还是伺候人的功夫都是秦淮河上最出挑的,区区如今有幸能得嫣红姑娘厚爱,真是三生有幸。”
嫣红听到苏碧落如此说,眼里有掩不住的得色,一双媚眼更是含羞带怯,挑逗的动作也是越来越大胆豪放。
好一会儿之后,嫣红几乎使尽了全身解数,苏碧落却还是归然不动地饮着小酒,连脸都未红上半分。
嫣红轻轻锤着苏碧落已经被她挑开的衣襟,娇声嗔道:“公子今夜难道不是来找嫣红解闷,而是来拆嫣红台子的么?公子可真是堪比柳下惠。”嗓音里的不悦虽然掩饰得很好,但还是露出一些疑惑与鄙夷。
苏碧落低头,沿着嫣红的脸颊一路吻到颈项,在侧颈流连着。嫣红的心火一下就被苏碧落给勾起来了,心里的那些小心思也消失无踪,暗道,“此人真是此中老手,岂是心有余而力不足的货色可比的。若是能得他垂怜,今晚真是莫道不消魂……”
正浮想联翩时,嫣红感觉到苏碧落在她耳旁不轻不重地咬了几下,就在她心火难耐,打算干脆主动献身扑倒苏碧落时,却听到苏碧落半点情欲都不含的嗓音说道:“看来嫣红姑娘勾不起区区的兴致,那区区就不在此浪费时间了。姑娘告辞。”
嫣红不服气地正要反驳,眼前一花,少年已不知所踪了。
☆、时间是最好的灵药,不是么
苏碧落抱着一壶酒仰面躺在秦淮河上一条孤舟里,惺忪的眼望着夜空。
刚刚在含碧阁看着千娇百媚的嫣红,心里竟是半点感觉也无,甚至脑子里浮现出的是蓝珏书的身影,幻想那时在自己面前挑逗自己的会是蓝珏书。
苏碧落嗤笑一声,灌了口酒。
自己还真是想太多,且不说现在蓝珏书应该是回了苗疆,就算当时是蓝珏书在自己身前,恐怕也只会一笛子捅死自己,而不会像嫣红一样撩拨自己。
自己和蓝珏书这辈子,有缘无分,只能相忘于江湖。或者,忘是忘不掉,但蓝珏书一定会是一辈子都恨死自己了。
想到自己按照先前设计的计划跳崖时,蓝珏书那不可置信和被伤害的表情,苏碧落就很想拉着他一起跳下去,让他脱离蓝珏书的身份。
——无论什么身份都好,只要他不叫蓝珏,自己真的真的愿意和他重新开始。
那时候的自己,真的是这样想的。
可惜,蓝珏的牵绊和执着,这点自己很清楚。所以终究还是不能拉住他的手。
苏碧落难得怔怔地发着呆,脑子里全是乱七八糟的痴想,假如,如果,假设,若是……
哎。
苏碧落使劲闭了闭眼,抬手捂住自己的眼睛,不要看了,不要想了,天空里全是那人和自己斗智时的自信摸样,被自己调戏时的无奈摸样,还有反将自己一军成功时压不住狐狸尾巴乱晃的开心摸样。
真是终日打鹰却被鹰啄瞎了眼,苏碧落恨恨地想,连嫣红这等美人都提不起自己的兴致,自己难道就这么栽在一个不可能有发展的蓝珏书手里么?真是太不甘心了。
随即又立即泄了气,不甘心又怎样,就算知道两人间的不可能,但还是沉沦了下去。苏碧落只得咬着酒瓶给自己顺气——时间是最好的灵药,或许这段情,能用时间来抹平。何况做完这次任务,老头应承自己,可以公开自己是永乐侯府小世子的身份。还说自己可以参加今年的秋闱,入仕朝堂,让母亲柳如是不再担心自己。虽然不知老头子这次打得是什么主意,不过自己还是应该开心才是。隐藏了这么多年,终于能光明正大地叫一句父亲,母亲,哥哥了。
想到这,发现自己墨迹太久,一点也不像自己平日作风的苏碧落干脆地喝光了坛子中的酒,躺在船里昏昏入睡。
八月中,又在外晃荡三个月的苏碧落终于归家,据和永乐侯苏衣世住在同一个巷子的礼部侍郎说,那天永乐侯府难得开了正门迎人,迎的是常年在山上修身养性,外人从未见过的苏二少。二少相貌堂堂一表人才,却不知为何,竟是让苏夫人拎着耳朵揪进的家门。
侯府里唯一的真正老实人苏眠问打小就难见到但却是从心底里宠爱的弟弟归家感觉如何时,苏碧落暧昧地眨了眨眼睛,老实诚恳的脸浮上一抹回味的微笑。只无比端正老实诚恳正直地答了一句:“母亲真是依旧健朗。”
☆、秋闱
景康十九年秋,菊花开得比往年都要艳丽几分。华胥国一年一度秋闱殿试在金銮殿落下帷幕。殿试过后,便是国君赐宴新科进士。
华胥国惯例,宴会前国君会在大殿统一接见进士们,而后通过殿试的前二十名进士才有资格在主宴厅与国君及一至三品官员同宴。而参与殿试的其他进士只是在旁厅与其他官员饮宴。由国君钦点的一名一品官员观察其品性举止,以便日后或留京或外放有个参考。是以留在偏殿的士子但凡有心思活络些的,少不得要提前探听消息今年轮到哪位朝臣负责旁厅,也好在宴会上能攀上一二。虽说华胥现任国君轩辕伏羲向来喜怒不形于色举止也一贯让人捉摸不定,加上华胥国官纪甚言,宫中朝上的消息能打听出来的有用消息极少。但有些准备总是没错,即便是求个心安。就算钦点出来的大臣多正言正行油盐不进,和其他官员打点好关系也是极该做的,再不济自己只要注意不犯着人家的避讳就好。
苏碧落身着月白儒服,髻发难得未用青玉冠束起,而是直接用月白文人方巾规规矩矩绑好,再系上一根黑色细绳,倒也有了一丝文人雅样。再配上那张欺世盗名的老实面孔,活脱脱一个五好少年。天色尚早,苏小公子难得敛了性子老老实实地吊在一众做同样打扮的进士队伍末尾跟着领路的内侍一路向大殿走去。
“顾公公,这就是今年及第的士子了么?”御花园中,身着绯色仙鹤纹朝服的青年拦住了队伍。
“哎哟,谁这么大,呃,奴才见过云相爷。”顾问行见有人居然敢拦着他领的人,登时就想斥责几句,抬头才发现是当朝右丞相云朝然,忙将拂尘往怀中一搁弯腰行礼。
“顾公公不用多礼。本官想公公给行个方便,不知——”一面说着一面拿眼睛向队尾瞟。
顾问行久在轩辕面前当差,极得轩辕信任,是以明的暗的该认识的不该认识的人都知道的七七八八。顺着云的目光望去,当下就明了,甩了甩拂尘转身对着一众未来的国之栋梁笑言:“离开宴的时辰还早了几分,诸位可要去那边的凉亭歇会,顺便欣赏御花园的美景?”
“那就有劳公公了。”在场诸人都不简单,何况皇宫本就大,让手无缚鸡之力的士子走了半天实在是有些勉强。忙还了一礼纷纷开口。
“小云,你这是故意的么?如此要把区区置于何地?”苏小公子乖乖落了几步,瞅准个不起眼的瞬间和云一起绕进一旁的假山。
“碧落。你明知道我不是。”云朝然涨红了一张娃娃脸。咬着下唇,一脸怨懑。
“好了好了,区区没怪你的意思。反正从小到大你都是如此。”苏小公子朝天翻了翻白眼。
“碧落,我,我想你了。”云朝然全然没了昔日朝堂上右相的精明干练。嘴巴分了合,合了分,半天支吾出一句:“你回来大半个月怎么也没找我。”
“区区向来很忙的。而且,夏子延没同你说么,区区得准备今年秋闱,哪有空到处乱晃。”苏小公子饶有兴趣地看着云朝然变幻万千的娃娃脸心生感叹,瞧瞧,这委屈的小眼神,真是绝世小受的好料子,可惜云朝然不是女人,不然以后一定是温柔婉约的贤妻良母。
云朝然心内腹诽,区区秋闱哪放在你苏小少爷眼里,还需要准备大半个月?可是嘴里却不好再逼下去——熟悉的人都知道最好别揭穿苏小公子无伤大雅的瞎话,否则一定会后悔——何况这也不完全是瞎话:“他没说。而且,为什么你回来这种事他会比我先知道?难道你和他真的?”云气鼓鼓地望向苏碧落。眼中夹着一抹不可置信和晦暗不明的受伤。
“呃,因为要找他报销旅费嘛。”苏小公子好笑地捏着云的脸,心内邪恶地想着怪不得夏子延每每爱摸自己,原来手感还不错。下次他再摸就让他付银子好了。嗯,一百两挺适合,不算埋汰自己。“好了好了,算区区错了还不成,大不了下次去春风得意楼区区请客。时候不早了,误了时辰估计那位又得责罚人。要让他知道是因为区区的原因,说不定还得罚银子。”
“我不要去……”云刚想辩白说不要去青楼楚馆那些地方却因为苏小公子已转出假山而作罢。只是有些呆愣的独自站了一会儿。垂头丧气地向大殿踱去。